《红尘客》折忧

2、第 2 章兰之

　　世子院落，谢誉听着暗卫的消息。

　　“崔氏原本是良籍，家中只有一位母亲，十六岁时母亲病逝，家中越发清贫，不得不卖艺生存。由于相貌标致，被乐坊相中，精心培养三年，王爷此去青州，她正好作为名妓出场演奏，被王爷一眼看中。”

　　谢誉漫不经心道：“听着没问题，可惜，这位崔夫人看着不像乐坊女子，实在可疑。”

　　暗卫便道：“可需要属下让人处理了？”

　　“不必，既然想蹚这趟浑水，就别想独善其身，看看她要如何。”

　　待暗卫退下，谢誉摇了摇头，想谢咏当真昏了头，竟然不顾自己多年的好名声，如同热血上头般将人带了回来，这定王府也是不得安宁了。

　　天色欲晓，睡眼朦胧的侍女刚准备去打点主子的洗漱用品，就被门外坐在台阶上的身影吓了一跳，辨认了一番，她连忙行礼道：“夫人好，您睡醒了啊。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吧。”

　　女人的脸未施粉黛，不笑便有些淡漠，她看了眼侍女道：“我睡眠浅，初来乍到总有些不太适应，反倒是辛苦你了，起这么早来服侍我。”

　　侍女愣了片刻，心想这位夫人声音挺好听，也不像寻常女子甜腻细柔的嗓音，“多谢夫人体谅，这是奴婢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崔兰之笑了笑，仿佛起了些兴趣，“看你年纪不大，你叫什么，何时入府的？”

　　“回夫人，奴婢叫小楼，十岁入府，如今有五年了。”见崔兰之和气，小楼又大着胆子道：“夫人若不嫌弃，奴婢学了一些助眠的推拿。”崔兰之摇了摇头，从台阶上起身，“不用，我习惯早起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好意。”

　　小楼看着她回了房间，对方身量高挑，连走路也有几分潇洒，不像是传言中的艺伎，与这一方小院格格不入。

　　像一只本该自由的鸟。

　　天光正亮时，侍女们一拥而入，崔兰之摆了摆手，打发道：“我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让小楼一个人留下吧。”

　　今日一早，定王便进宫复命了。昨日刑部尚书先去大理寺交接犯人，今日两人便一同面圣。他此次办事不错，想必皇帝会留他一会。

　　崔兰之便在后院晃悠，定王府其实不像别的府邸那样，追求一个彰显富丽，反而有几分扬州的雅韵。

　　品味不错，只是不知是哪位主子的主意。

　　定王妃早逝，定王多年未续弦，自己还是谢咏这么多年第一个带回来的。

　　崔兰之不免叹气，听闻当年这对夫妇也算有名的眷侣。

　　走到一处亭台，春光明媚，正是桃李灿烂之际。有人坐在亭中，与小径上的崔兰之遥遥对视，崔兰之停下了脚步。

　　谢誉面上仍是清淡的笑，“崔夫人赏花？”

　　崔兰之安静的站着，两人隔着一池湖水。片刻，她向亭中人走去，身后的小楼被她叫住，站在原地。

　　谢誉见崔兰之走了过来，“良辰美景，崔夫人好雅兴。”

　　两人保持正常的距离，崔兰之看了他几眼，目光移向庭外的桃花，“世子殿下才是，清早便寻到这风雅之地来。”

　　“享受一下难得的宁静，不是件趣事吗？”

　　“可我观世子，你的心里没有桃源，再好的风景也映不进你的眼睛。”崔兰之像是玩笑道。

　　谢誉像是无奈，没有开口。两人同处一片天地，却如同泾渭分明，一时没有搭话。

　　东风拂面，桃树枝丫摇曳。

　　静静待了一会，崔兰之往外走，“世子慢慢欣赏，妾身先行离开。”

　　谢誉目送她同侍女走远，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方才走近，他才发现，崔兰之的确很美，她的眼睛尤其清亮，如同艳阳下的琉璃，既映照出世间万物，又有不会动摇的澄明，是个妙人。

　　可一看就知道和他是两路人。

　　崔兰之走远后，又逛了逛其他地方，小楼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建议先回院子，得到应允后，两人打道回府。

　　谢咏回府时，已接近黄昏，他将桓光帝的赏赐挑了部分出来，把剩下的打发人送入王府私库，选了几件精致的首饰，其余的让下人给世子郡主送去。一番沐浴后，便向崔兰之的风荷院走去。

　　崔兰之收到谢咏回府的消息，此时正支着下巴，望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发呆。

　　小楼陪在她身边，见她一口未动，问道：“夫人，可是不合胃口？”

　　崔兰之回神，挑了一筷子春笋，又示意她把一碟桃花糕拿去，“这个你吃吧，我不爱吃甜食，之前没过什么富贵日子，不太习惯浪费。”

　　小楼依言，她觉得夫人是她服侍过最好相处的主子了，实在不像是什么坏人。

　　谢咏趁着最后一抹天光来到风荷院，见崔兰之正用完膳，便高兴的走过去。“兰之，圣上赏赐了许多东西，本王挑了几件合适的，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他让随从将东西拿过来，崔兰之面上带着惊喜的笑，“多谢王爷，只要是您送的，妾身都欢喜。”

　　谢咏今日兴致很高，在宫里难得享受了一把风头，现在看着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美人，便起了些心思，他握住崔兰之细腻的手，有些意动，吩咐其余人都退出去。

　　风荷院的大门关上，屋里烛火摇曳，暗香浮动，崔兰之眼下落了一片阴影，灯下观美人。她纤长的手被谢咏来回的摸索，牵引着向床榻走去，珠帘垂下，淹没了一切声音。

　　“同.床？一回来就直奔风荷院，这么急不可耐。”谢誉皱了皱眉，谢咏什么时候这么重色了。

　　等院内暗处的人都退远了些，一道身影才从床榻后方出来。床上的声响还在继续，她烦闷的走远了点，边走边给自己弄出几抹痕迹，准备在贵妃椅上将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