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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生长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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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念的生长痛,但是想着想着就觉得太痛了,所以只短打了一下。
念的生长痛来源于无法言说的感情与无力感的交织,整整伴随了她十年。
她的生长痛从八岁遇到利威尔就开始了,那时的她刚来到调查兵团,像只养不熟的猫,整个调查兵团只信任利威尔,对所有人都怀着警惕,只有利威尔带着她才愿意紧紧跟在他后面熟悉兵团每个角落,看不到利威尔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哪里也不愿去,就连韩吉邀请她都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后来跟埃尔文小队的众人相处久了才慢慢放下心防,把韩吉等人也纳入了信任圈。因为年纪小又在长身体,除了利威尔外的韩吉埃尔文米克也很喜欢投喂她,明明调查兵团的薪水少的可怜,他们也吃不到几次肉,却总是把肉夹到她的盘子里,夏迪斯团长一边骂他们把兵团当成托儿所一边默默从自己的薪水里分出了一些给埃尔文让他养孩子(?),得益于这些人念安安稳稳的长大了,也没有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在半夜总感觉腿会一抽一抽的疼,骨头在隐隐作痛。在她悄悄跟韩吉提起的时候韩吉告诉她这叫“生长痛”,摸着她的头说“说明我们小念在好好的长大”,更乐此不疲的投喂她。
利威尔对她亦兄亦父又亦师亦友,手把手教会她怎么拿刀、怎么用立体机动装置,在划伤或摔伤的时候嘴上会骂她蠢货实际上包扎的动作放得很轻。自从第一个雷雨夜她被雷声吓得躲在床脚瑟瑟发抖被利威尔半夜不放心的打开她的房门发现后,每一个雷雨天利威尔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床边。念依赖他,并下意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是只属于她的温柔和特殊待遇。但是在看到利威尔指导别的士兵的时候会有一种微妙的别扭感与酸涩感,那时的她并不理解,是在后来才意识到这是害怕自己东西被抢走的感受,原来起源于那么早。十一岁时在知道自己要去训练兵团以后念失眠了很多天,她习惯了跟在利威尔身后,习惯了对着韩吉撒娇,在自己要去到新的陌生环境本能的感受到了惧怕,还有担心——她从来没有和利威尔分开过这么久,利威尔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他那么好,有那么多士兵悄悄的喜欢他,他认真对待每一份喜欢的模样都让她辗转反侧。这种时候,她开始痛恨为什么两人的年龄差距这么大,利威尔是不是只当她是麻烦的小鬼?她为什么还没有长大到足以与他并肩?三年以后,他们还会是这样吗?
于是她做出了在那个年纪最大胆的决定——她去补给班领了一条围巾,拆成了红线编成红绳依照记忆编了一个相生结的手绳,想起母亲笑着教她和姐姐编这个绳结时幸福的模样,她还不懂这个绳结承载了父母怎样的情感,但是她想让利威尔身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她隐瞒了这个绳结的意义,把它戴到利威尔手腕上时心如擂鼓,却意外收到了他送的匕首——她认识那把匕首,那是他从小就用的,承载着那么多她没有参与过的时间与岁月。那天晚上她把匕首抱在了胸前,第一次直视自己对利威尔的感情——除了爱慕之外,还有那一份难以言说的占有欲,她希望站在利威尔身边的人永远、一直都是她。
在训练兵团和姐姐相认实属意料之外的惊喜万分,她其实已经接受了父母和姐姐可能命丧巨人之口的事实,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从姐姐嘴里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相——原来那么早,原来就在她离开的下一年,原来她看到的血泊中的人影竟然是父母——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什么所谓圣女的“预知之力”,就算知道了一切她却也无力改变。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力。
十四岁的她如愿回到了调查兵团,却被接连到来的噩梦压的无力喘息——鲜活的相处了三年的战友死于巨人之口,她还记得女生宿舍夜聊时提起弗朗兹时汉娜幸福的模样,那时她心里想到的人是利威尔。总是扎着双马尾的米娜会在休假的时候拉着她们去镇上逛街,马可的成绩很好人也很细心,经常帮他们解释那些复杂的理论。但是在托洛斯特区夺回战后,她失去了她们。她以为这已经足够痛苦,但原来这只是开始。在巨木森林,眼睁睁看着利威尔班的众人死在面前的时候,念的无力感到达了顶峰——如果说父母的死亡是第一次懵懂而茫然的预知初显,那这一次她明明预见到一切又有了足够的力量参与,却仍未改变这个事实。
这时的她才真正理解了父亲那句“看到无法改变的未来,是一种诅咒。”
什么圣女,她只是被诅咒的、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杀死同伴的人就是自己的同伴,多么讽刺。她还记得训练兵时期大家一起上课的日常,她好奇的问起阿尼的格斗术,听她讲起自己的父亲,又毫不藏私的教给了她。总是疏离又冷漠的阿尼偶尔也会被米娜拉着一起逛街,提醒念头发乱了,帮她把掉落的发绳捡起来递给她。
为什么是你呢,阿尼?又为什么是你们呢?莱纳、贝尔托特?
夺回艾伦的作战里,成功改变预知保住埃尔文的手臂后,她是高兴的——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无力感缠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为了保护她在乎的人。
而睁开眼睛后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同样的相生结手绳的时候,她也终于察觉到利威尔的感情,但还没来得及为此窃喜,就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压的喘不过气。
玛利亚之墙夺还战,她们付出的代价太重了。
她已经不会再为自己保住了韩吉的眼睛而高兴,她挣扎过、反抗过,但事实告诉她,在命运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如同蚍蜉撼树般无力。
她终究什么也没做到、什么也做不到。
在接收了一切的记忆和未来的结局后,她的心情很复杂。她理应是高兴、也确实庆幸过,她还有改变的机会,虽然代价是她自己、即使代价是她自己。
而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她也害怕过、遗憾过。没有人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而本来窃喜过的利威尔的感情,在此刻却成了压在头上的沉甸甸的山。
她亲眼见过他送走战友时的模样,又怎么忍心让自己也变成他留不住的骸骨一具?
但他们的结局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让我自私一次吧,对不起,利威尔。
说实话,在那之后的四年里,看到艾伦沉默又无力的模样,她内心除了心疼以外,还有一丝恶趣味——这下,艾伦也体会到她曾经的感受了吧?他们体会到了同样的无力,有着同样无法诉说出口的感情。在这一刻,他们是背道而驰的同党。
如果让她来做选择,同伴和世界,她也会选择同伴。
但,如果是她和世界,那她选世界。
所以,只要能让大家都好好的迎来和平,牺牲我也没关系。
在那之后,她明明在也没有看见过预知的画面,明明也已经过了青春期不会在发育,半夜却仍旧会被疼痛缠绕,在痛醒以后却找不到疼痛的源头,最后只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喘息。
这场漫长的生长痛,似乎没有随着她少年时代的过去一起结束。
在那之后的日子过的又短又长,四年似乎一转眼就过去,又似乎长的一辈子也过不完——毕竟那就是她最后的时光了。她按部就班的送走萨沙、送离韩吉,唯一反抗的是利威尔的结局。
她爱他,爱到不能接受预知里的那个可能。
她偏要利威尔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迎来和平。这是她最后仅剩的愿望。
也是她的遗愿。
在史拉托亚要塞,最后走向始祖尤弥尔时,她居然久违的感觉到了轻松。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吗?
看着利威尔和三笠扑过来的时候,念是笑着的。
她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我爱你”,虽然只是一个随风而逝的口型。
她想,利威尔,我想要你幸福。
所以,不是我也没关系。
这场横亘十年的生长痛,终于在十八岁那年,和她一起消散。
而那时的她并不知道,生长痛结束后,迎来的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