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曲》墨葵

7、缘尽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八个年头了。
　　他终究娶了那个女人，而我他终究是遗忘了。一个江南烟雨怎么敌得过一个金枝玉叶。
　　我时常呆在出云那里，帮她调调琴弦，试试新曲，偶尔也会唱上几首歌。
　　那是开春的头几天，归云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
　　“宛儿，来，试试纳兰大人的。这可是纳兰大人一年来的新词啊。”
　　我低着头说道。“好的。”
　　他的诗中总是把我怀念的那么美好，我的泪顿时散如雨下，手紧紧地握着那些泛黄的纸。
　　“宛儿？你怎么了？”
　　我笑着对出云说道，“出云，我想出去了一会儿。”
　　“好的，去吧。”
　　我走到了纳兰府，可惜却进不去了。我笑着自己的痴，也笑自己的傻，既然是自己放弃的，何必再去打扰他们。
　　当我离去时，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是纳兰容若的声音，我回了头，躲在墙垣转角处，看着他的到来与离去。
　　“咦，这不是上次的那个姑娘吗？”
　　我诧异的回过了头，大概是上次那别院的侍女，我微微一笑，转过身，朝外跑去。
　　“宛儿。”
　　纳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了。我依旧不断地跑开，不愿回头，怕回头再也不敢离开了，怕我的以后会卢氏一样凄凉。
　　回到了会馆中，出云一直是淡淡地微笑着。
　　“若是相爱，何必执念于天荒地老，曾经爱过已足够。”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走进了阁楼中，拿出了他给我的那个锦盒和所有的他亲手写的诗词，那一刻涕泪涟涟。
　　“容若，我只愿做你生命中那个过客，只想留下我最美好的身影，也只想让你永远地记住曾经有个我，或许我做到了，也该离开了。”
　　那些纸张终于在跳跃的火焰中化为了一抹抹烟尘，灰飞烟灭。
　　那些记忆终于在平静的心田里化为了一片片水晶，惹尽尘埃。
　　那些离别终于在相遇的喜悦中化为了一丝丝云烟，风过无痕。
　　“容若，我们或许真的缘尽与此了，我还有我的生命，我要走了。”
　　带着他的记忆，我离开了所有我们见过的地方，独居在漠北的寒冷中，感受着那些陌生的是是非非，感受着那些忘记的没落时光。曾记的和他相遇在梅雨时，也会记得和他离别在这京城的酴釄之中。那一曲天荒地老终没能上演，上演的只是一个女人的懦弱和多情，上演的只是一幕离别的序曲和落幕，上演的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和自导自编。
　　寒风萧瑟，燃烛起灭。我的心突然间与那燃烛一般起灭不停，恐惧与无力淹没了我的心，那竟是一种不详的预感。偶然的风寒再也没有好过了，带着疲惫的身子求人从京城带来了纳兰的消息。不料那消息听到之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了，一口腥味的血喷了出来，落在那白皑皑的雪地上，宛如染红了的丝绢，宛如新春料峭的桃花。
　　“古有桃花扇圆诉衷情，今有桃花衰败忆往昔。”
　　那句话之后，倒地之后，再也未曾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