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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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救赎
戚维扬看着苏笏翻弄包袋里的那堆资料，一页一页地细看着。在飞机上的时候他也曾草草翻看过，里面有一些单据，几个人手写的欠条，签名很潦草，看不出来名字是什么，还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列了一些日期和像是账号一样的东西。
戚维扬问苏笏：“这东西有用吗？”
“应该会有用。也说不定会很有用。”
“那你怎么打算？”
苏笏把东西装回包里：“交给张戈理吧。既然说了不插手，就相信他吧。回头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东西在我们这里。”
戚维扬坐在椅子，有点儿迟疑，当他问“要不要留个底备用？”的时候，苏笏揉着他的头发笑了。
不知道是罗芊芊给的东西真的有用，还是苏笏和张戈理之前的工作已经铺平了路，或者戚维扬宁愿相信包里的资料是压上去的最后一根稻草。总之，那之后一个月的某天，戚维扬从报上看到了某要人被双规的消息。那天正好是他下夜班，跟着主任医师一起查完房就匆匆离开了，连胥黎说过阵子科室聚餐的事情也没有放在心上。
过去的时候苏笏正在看电脑，戚维扬以为他是在看这个消息，走过去才发现是在看大盘。
苏笏伸了个懒腰：“想用钱。结果发现全部套牢，亏死我了。”
戚维扬急急火火的赶来，看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愣才说：“你知道消息了吗？终于落马了。”
苏笏 “嗯”了一声：“张戈理通知我了。终于可以结束这种日子了。”
戚维扬看着他，慢慢地说：“不高兴吗？”
苏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应该是高兴吧，可是又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怎么说呢，在一个人最辛苦的时候，曾经想象着会有这样一天就可以打起精神来，去应对那些现在连回想都觉得累的事情。可真到了这天，却反而觉得……”他斟酌着措辞：“也并不是无所谓，其实还是很在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没有想象中在乎。这种感觉，不知道该叫什么呢？”
他朝戚维扬伸出手去。医生慢慢走到沙发边上，站在他面前，由他揽着自己，轻轻将手抚在他仰起的脸上：“我懂的。等待太久的喜悦，总是会带着苍凉的。”
局里的庆功宴在周二晚上举办。在据说是谁的亲戚开的酒楼里定了一个包间，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了，有张戈理，王景宁，赵启亮，陈峰，还有那个一面之缘的戚维扬忘记了姓什么的女警官。
既然张戈理友情邀约，戚维扬当仁不让地就去了，庆功宴的主角是苏笏，他的酒量可着实不怎么地，戚维扬不太放心。
看见他来，所有认识的人都点了点头，王景宁看见他颇有感慨，偷偷向他比了个大拇指，“你小子，可以。”
戚维扬笑笑：“怎么样王局，没救错人吧？”
王景宁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那会儿你还上高中呢，一晃这么多年，我都成老头子了。后生可畏啊。” 又转向苏笏：“来，我敬你。这些年辛苦了。别的也不说了，我玩不来那些虚活儿，就是一句，如果愿意留下来，去我那里也行啊。别的没有，至少绝不让你受委屈。是不是，张局？”
张戈理淡淡一笑，不愿多说。
王景宁瞥了他一眼，“张局不愿意说，我替他说。他还有半年就退了，何必着急忙慌地揽这种事儿？还替你向上面请二等功，能不能下来另说，但人家这份儿心意是尽到了，是真的想留下你来。”
戚维扬还真没想到张戈理会替苏笏请功，看来是真想留下他。王景宁话里有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看了张戈理一眼，这人自顾自喝着杯子里的茶，假装没有注意到。
酒场一开始就收不住了，一堆人觥筹交错，只有赵启亮一个人阴沉着脸喝闷酒，估计是因为王景宁那番话还在生气。果不其然，过了会儿他端着杯子走到苏笏面前：“来，二等功，敬敬你。张局长很提携你呀，分局下面还有牺牲了的连个三等功都请不上。还是你有能耐。”
戚维扬一听就不乐意了。一码归一码的事儿，你给手下人请不来功是你没能耐，发气发到别人身上算什么。
苏笏什么也没说，配着赵启亮，把那杯酒也一仰脖喝下去了，脸上微醺。
赵启亮又倒了第二杯酒：“刚才那是第一杯，还有第二杯。”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景宁：“王局长那番话，听着就像说给我听似的。”
王景宁摆摆手：“哎，老赵，随口说说，别当真，我老了，上首都后花园去了，就是这点儿方便，说话还放得开。”
赵启亮阴沉着脸，哼了一声：“既然这么着，我也把话说开了。我这人有一说一，来调查你家的时候我是说过，你有豪车，家里有别墅，我不能说假话吧。至于广州那边跟我联系的时候，那会儿你也确实在脱队，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没跟我打招呼，也没跟我联系，是你的私人行为，我也没说错啊。但是，这事儿可能对你有影响，我知道。可是我当时只能那么说，对不住了。这杯酒，我干了。”
他说着，又把那杯酒倒进嘴里。那杯子大概有一两半，苏笏看着酒杯有些犹豫，赵启亮拿着杯子不放，歪着眼看他：“这不对吧，鬼门关都混过，还这么婆婆妈妈的。”
旁边戚维扬走过去，接过苏笏手里的杯子，将酒一股脑儿倒进自己杯子里：“赵局长，苏笏胆量不错，酒量可不怎么地，您多担待。这杯酒，我敬您吧。”
赵启亮一斜眼睛：“我敬是我敬，你敬是你敬。你凭什么代他？”
戚维扬举着杯子：“就算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赵启亮哼了一声：“朋友，什么朋友。”
戚维扬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赵局长，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呢。第一次见面，我还记得您是个非常维护手下的领导，令人敬佩。我敬您。”
戚维扬的杯子端在手里：“赵局长不喝我这杯酒？领导，酒逢知己千杯少。虽说我没这个面子当您酒场上的知己吧，可这满桌的人您的酒量所向披靡，要没个能陪着喝点儿的人，也寂寞不是？”
赵启亮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戚维扬笑了笑，放下杯子，把桌上的分酒器拿了过来：“这样，赵局长，我把这里面的干了，算是见面酒。您随意。”
苏笏刚要说话，戚维扬拿起分酒器就灌了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怎么样，赵局长，我敬您这杯，总该喝下去了吧。”
王景宁在一旁插科打诨：“老赵，这可不像你啊，昧后生小辈的酒，传出去多难听。”
赵启亮被他一激，也拿起分酒器，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戚维扬笑眯眯地拿起小杯，倒在分酒器里，一连倒了三次，再次举了起来：“赵局长，这第二杯，是纪念我们第二次见面，就是在三年前，我从国外回来找苏笏的时候，言语多有冲撞，您别跟我这后生小辈一般见识。这算是道歉酒。”
苏笏走过来，拉住他胳膊。戚维扬甩开他的手，又是一口喝了。
赵启亮不信这弱不禁风的小子这么能喝，依葫芦画瓢也拿起来干了。
戚维扬又倒了第三次，这次他灌了分酒器，又问一旁的女警和陈峰把杯子里的红酒和啤酒要了来，全部倒了进去：“这杯酒，叫做三中全会。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赵局长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戚某着实动容，您得喝。这气魄就让我们望尘莫及，不光是我应该喝，就是他们——”他指指有些惊慌的其他人，“也应该敬您。作为领导，您关心下属，没得说。”
戚维扬翘起大拇指，把另一个分酒器递给赵启亮，很满意地看见他脸色有些变了。一旁有其他人来劝，都被戚维扬拨拉开：“哎，敬领导的酒怎么能随便喝，你要代，把刚才的都补上，不然代不了。赵局您说是不是，我不信您还需要他们代。”
他把分酒器塞到赵启亮嘴边：“来来来，赵局长。我敬您。”
赵启亮瞪着他，眼睛都直了：“你先喝。”
“我先喝就我先喝。”戚维扬把三中全会也灌下去了。举着分酒器等赵启亮。
赵启亮嘴唇直哆嗦，分了几次才把酒咽下去，已然是不行了，颓然坐下，腿不住地向下滑去。
戚维扬又倒了第四杯，王景宁来劝他：“差不多行了。”
戚维扬打开他的手：“今天谁劝谁就替赵局喝。谁劝谁就是瞧不起赵局的海量。”
他弯下腰看着赵启亮：“赵局，我们再来个深水炸弹怎么样？我敬你，敬你的工作热忱，敬你的心胸坦荡。来。”
他把酒硬塞过去，赵启亮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行了。喝不了了。”说着站起来：“我要去洗手间。”跌跌撞撞，还没走到门口就吐了。
一群人赶紧让服务员收拾，又找了两个人送赵启亮回去。戚维扬坐在椅子上呵呵笑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看赵局长端杯那么爽快，以为他量大呢，是我唐突了，大家继续，请继续。”
他又端了一小杯，走到张戈理面前：“我敬您。”
张戈理摇摇头，指了指面前的茶杯：“血压心脏都不好。我不是英雄，是狗熊，喝不了。”
戚维扬一乐，“您不愧是高人，可聪明得太多了。你随意喝什么，我敬这杯是真心的，为我以前的冒犯，也谢谢您的帮助。”
张戈理看着戚维扬，从对方那双黑色的眼瞳里看不出有什么讥讽的暗示，拿起茶杯喝了。
戚维扬又走向王景宁：“王局长我敬您，谢谢您救了我，谢谢您给我线索。”
王景宁憋不住的坏笑：“你小子，长得文文气气，喝起酒来还真像个山东汉子。”
戚维扬又挨着敬了在座的所有人，苏笏拦都拦不住，然后走到张戈理那里：“谢谢您，但是我知道，他不愿意干了。我相信您能理解。”
张戈理叹了口气，冲陈峰说：“帮我倒杯白酒。咱们一起敬敬他俩。”
回去的路上听说赵启亮因为喝得太急送到医院洗胃了，戚维扬摇摇晃晃地就乐了。
苏笏扶着他：“你何必呢，跟那种人，还喝成这个样子。”
戚维扬有些反胃，在小区路边的树下靠了靠：“睚眦必报，落井下石的小人，总得让他记住。妈的，洗胃太便宜了他，应该让他胃出血。”
他扶着树，在树坑里一顿狂吐，咳嗽了半天：“好久没喝了，以前这些不至于的。”
苏笏轻轻拍着他后背：“你真是楞，他胃出血你能好到哪儿去？身体是自己的，为那种人不值得。我已经决定不干了，没必要再理他。”
戚维扬擦擦嘴，靠在他身上：“就是觉得不甘心被这种人踩。”跟着他踉踉跄跄地上了楼，一进去就躺在沙发上。
苏笏去拿毛巾帮他擦脸，被戚维扬一把攥住：“真好。能把你带回来。感觉就像……我得到了救赎。”
他喃喃自语，然后沉沉睡去，苏笏的手指滑过他的发际：“我也一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