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米糖糖想吃糖

11、再次见到了小暖

　　顾淮因为身子不好所以平常一直是个闲散王爷，但是因为王爷的身份，也有些应酬交际的宴会。
　　看着他书桌上的帖子，我执意要跟他一起去宴会。
　　他虽然自己已经不再说什么腿疾耽误我了的话语，但是我知道外面对于我们的话语一直就不怎么好听。
　　之前是说这么一残废王爷配不上我这么一个大将军的妹妹。
　　现在是残废王爷搭上了一个死了将军的没落将军府。
　　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语，我并不想让顾淮一个人去面对。
　　这次的宴会说是白大人家新找回了一位流落在外的千金。
　　这位白大人不得不说比起他的政绩流传更远的是他家的家事。
　　家丑虽说不可外扬，但要是过于荒诞之事，便是费再大的力气也封锁不住口口相传的道路。
　　近日里最出名的便是他家其中一房夫人，以自己的死求证了府中大夫人杀害了府中所有夫人的孩子的真相。坠马、溺水、染疾其种种意外皆是出自大夫人的手笔。
　　大夫人一心求子，却终年无所得，府中其他人却接连报来喜讯，出于嫉妒便下了杀手，自此走上了不归路。
　　这倒是又让我想起了往事，只是我记忆中的府中那位夫人跟这位夫人不是一路人。
　　然而在大夫人下的那些杀手里有一个丫鬟拼死抱走了一个女婴偷藏出府不知所踪。
　　白大人在知道真相后，愤怒之下直接当场处置了大夫人，下令彻查。彻查之下，当年那个被偷藏出府的女婴的下落被找了出来。
　　今日要去参加的宴会便是为这个找回来的尚书府千金举办的。
　　其实我今日本不想来。
　　因为这种深宅总是可以和我脑海里那座宅子重合。
　　高门大院里，一座大门便关了几个明争暗斗的女人的一生。
　　可我不想顾淮一人出席这种宴会。
　　看到这人靠近的时候，我本以为他是冲着顾淮而来，结果这人对我行了礼。
　　“在下对洛将军仰慕已久，洛将军在必败之战中都能力挽狂澜，在下听了许许多多此类的事迹。一直以来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得见洛将军，只是终究天妒英才。”他叹起气来。
　　看样子我这名声倒是真不错，虽然搞了个有损我名声的死法，但居然也还有崇拜我的人。想到这，我的心情便意外不错。
　　“承蒙抬爱，家兄曾说没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战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战友尽全力罢了。”
　　“洛将军重战友情，在下明白，在下也会不断努力，成为洛将军那样的人物。”
　　看着面前青涩的脸庞，我的笑意愈深：“家兄若知道有人朝着他而努力势必也会非常开心，那小女子便代家兄祝愿公子梦想成真。”
　　见到我的笑容，那位小公子也扬起了笑容，与我对视而笑，正想说些什么。
　　却被杯子打碎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慌忙去看声音的来源。
　　顾淮手维持着抬起来的姿势，一杯热茶撒落在身边，眼尾微红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感受到美人垂泪的威力。
　　急忙蹲下身子查看顾淮的手。
　　因为茶烫，他的手上有一道红痕。
　　“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的，只是端茶没有端住。对不起。”
　　顾淮的声音放得很低，他一向是知道怎么让人心疼的。
　　“没关系，是我刚刚一直只顾着和别人聊天去了，没注意到你这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看着我和顾淮这个状态，那个公子意识到自己打扰了我们忙告别走开了。
　　看着那位公子已经走远，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后若是再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来作戏。”
　　没想到我会拆穿他，顾淮抬头惊异地看着我。
　　“你拿身子来作戏的话，我会心疼。你看都烫成什么样了，这么大一道红痕，你该多疼啊，待会我们找个理由快点离开吧，回家给你抹点烫伤膏。”
　　被我拆穿了的顾淮心虚地移开了眼神。
　　我叹了口气接着道歉：“对不起，刚刚光顾着和别人聊天，没注意到你，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不可以再伤害自己了。”
　　顾淮点了一下头回应了我。
　　我看着顾淮笑了。
　　之后的宴会很是顺利。
　　因着顾淮烫伤的手，我便干上了夹菜添菜的活。
　　到宴会中，白大人带着他新找到的千金出来时，看清了白大人身边那个女孩子的样貌，我一时惊讶，夹住的菜也从筷子上滑落。
　　顾淮看着愣怔住的我：“怎么，娘子见过这位找回来的千金？”
　　怎么没见过呢。
　　只是没有见过如此华服加身的她。
　　我倒是更愿意见着那骄傲地告诉我自己身上的衣裙是师傅亲手给她做的她。
　　我更愿意见着那个面对着师傅留下来的药田，脸上有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有山上夜晚星空的亮光的她。
　　而不是此刻面前这个没有了笑容，眼睛里宛如深潭般见不着一丝希望的她。
　　此刻我看着白大人嘴巴张合着，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眼神全部被小暖吸引。
　　一直到宴席结束，宾客纷纷散场。
　　回程的马车上，顾淮看着一直盯着白府的我：“娘子若是有事就先去办吧。我让来远送我回去。只是娘子，万事小心，我在府里等你回去。”
　　听到这话的我，便下了马车。
　　避开人群，我翻墙而入。
　　跟着几个忙碌的丫鬟，我终于打探清楚了小暖所待的房间。
　　顺着窗缝我看见了坐着的小暖。
　　墙都翻了，再翻个窗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小暖，就跟在宴席上一样，对于我这闯入她房间的异客，面色上没什么波动。
　　她如今的眼神里就像一潭失去了任何光亮的深潭，即使当时在宴席上我知道她有看到我，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忍不住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小暖点了一下头，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意外：“记得，宋姐姐的朋友。”
　　“那以后我常来看看你？你刚来这城里应该也不太熟悉，我可以过来多陪陪你，你不是喜欢宋姐姐吗？她也在我府上，下次我找她过来一起看看你。”我试探性地问道，但是不一样了，即使我提及她喜欢的宋姐姐，她也依旧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小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我尽力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试探：“你如今回了城，应当也还在记挂着那片药田吧。我不怎么会照料药草，但你宋姐姐会，你放心，我可以让你宋姐姐回去照料。”
　　“不用了。”
　　“你也知道你宋姐姐对医术的痴迷，你放心，你宋姐姐会把那片药田照顾得很好的。”
　　“我说不用了，那片药田已经没了。”
　　我惊讶地看着小暖。
　　此刻房间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此刻小暖脸上的那种沉默，那种什么都已经无所谓的情感波动都得到了解释。
　　我眼圈泛红，伸手紧紧抱住了小暖。
　　在怀抱里的小暖情绪终于爆发，大哭起来。
　　“我不肯跟着父亲回家，我说我要照顾我师傅留给我的药田。父亲下令，找人放火烧了我的药田。就在我的面前，那片药田被烧了。我没有。我没有护住。师傅给我留下的药田，我没有护得住。”
　　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小暖在我怀里哭诉着。
　　她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哪来的力量去跟李府那些护卫抗衡。
　　当时的我，感动于这孩子对那片药田的坚守。
　　却根本没考虑到这孩子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危险的力量。
　　药田没了，我又怎么能看到之前那个脸上有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有山上夜晚星空的亮光的小暖呢。
　　小暖一直在我怀里哭泣。后来声音渐渐微弱，哭累了直接睡了过去。
　　我轻轻地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哭累了睡过去的小暖，我心里全是自责。
　　当时应该带小暖离开的，如今要带这孩子离开怕是有点困难了。
　　整个白府，也就小暖这唯一一个孩子了。
　　白大人不会放她离开的。
　　我决定回府去找宋栀商量。
　　熟练地翻墙入府的时候，却看到了院落里在等着我的顾淮。
　　顾淮见着我笑了：“娘子回自己家还用得上翻墙？”
　　“我翻墙翻习惯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娘子下次走正门吧。我说过我会在府里等你。”
　　“其实不用等的，这么晚了你可以自己去歇息的。”
　　“不，娘子还没回家，我说了我会等你，我就会一直等着你回家。”
　　看着顾淮的笑容，我也笑弯了眼睛：“好。”
　　原来我也有等我回家的人了呀。
　　此时的顾淮并未想过之后他也会有一直在这等，却再也等不到我回来的时候。
　　本来想着再去找宋栀，想着此时怕是宋栀也
　　已经歇息了，我便打算次日一早再去找她。
　　结果看着睡在身边的顾淮，想着今日在院落里等我回家的他，这一觉我竟然睡得异常踏实。
　　醒来时，看着外边的太阳，我慌忙从床上爬起。
　　推开宋栀的门，宋栀看着慌慌张张连衣物都没有穿戴整齐的我噗呲笑出了声。
　　“你也有睡到这么晚的时候，不是说总是想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频频失眠还缠着我给你开安神的药物吗。”
　　“不用，安神的药物我已经有了。”
　　想着顾淮，我便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说我是他治疗腿疾的药，带他离开困住的他的竹椅。其实他也是我的安神的药物，带我离开困住我的那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