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邂逅》星星眼wink

15、班味

　　深夜，宋简仪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谢绥最近的朋友圈。满屏都是溢出的备考法考的绝望感。
　　她似乎从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一轮的女孩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一样的较劲，一样的不服输，还有一样的……
　　用当下流行的词说，是“活人感”。
　　曾几何时，她也会跟着闺蜜早起二十多分钟，只为买到新鲜出炉的点心做早餐。她也会满世界地闲逛，看各种风景，尝天南海北的美食。她也会为了一场约会精心打扮上许久，甚至随意的一次举手投足，都是自己在家对照镜子演练过上千遍的成果……
　　是什么时候，她的人生，只剩工作和孩子了呢？
　　漫漫长夜，她深陷于梦中。梦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为什么我放着这么多男性不用，一定要录用你这个女性呢？”
　　“孩子生下来，尿布、奶粉、小车……哪一样不用钱？”
　　“你看，自从生下孩子以后，我们的聚会也少多了。”
　　“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去做，偏要辞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真是的！孩子的补习班、兴趣班……里里外外全是钱。”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孩子吧？”
　　“你甘愿孩子被戳脊梁骨，说他是个没有爸爸的野种？”
　　“这是男人一瞬间的精虫上脑，你偏偏要这样上纲上线，最后伤害的还是你自己。”
　　“老婆，我错了。我是被强迫的！你要相信我啊！”
　　“杜崇凝，这是我刚刚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没什么异议的话，你还是签字吧。”
　　……
　　再度从惊恐中醒来，已是凌晨3:48。
　　宋简仪颇有些烦躁地起床，轻轻趴在儿子的房门上，只听见房间里的阵阵酣睡声。
　　“早安，宋律！”
　　“宋律，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脸色有点差。”
　　宋简仪心口不一：“没有，我只是在纠结昨天的那个案子。”
　　“张律师今天一大早就把法律意见书的纸质版放到您的桌子上去了，现在正等您过目呢。”
　　“哦，我一会儿去。”
　　电话响起。
　　“您好，公心律师事务所宋简仪律师，请问您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咨询？”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
　　“请问您是……”
　　“欸呦喂！宋大律师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林宣！”
　　林宣，那个在国内上完本科后转身便去了国外深造的好闺蜜！
　　“你回国了？”
　　对面打了个响指：“那是！我费尽波折才找到你公司的！今天中午有没有时间陪我出来吃顿饭？”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日程，回复道：“中午12:00，我给你发位置。”
　　“拿我一会儿发你微信。”
　　Dr. Lin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楼下小餐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得进地主之谊。”
　　“那行，都听你的。”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宋简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入口中，一番咀嚼咽下肚：“你这会儿回来打算待多长时间？”
　　“我把那边的工作辞了，打算回国开一家心理诊疗所。”
　　宋简仪的手僵住：“怎么辞职了？”
　　林宣看起来有些无所谓：“我和公司就薪资待遇这块没谈拢，然后就申请辞职了呗！”
　　宋简仪看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鼻尖一酸。
　　林宣似乎感知到这微妙的情绪变化，赶紧递上一包纸巾：“怎么了？谁惹我们这么厉害的宋律伤心了？”
　　宋简仪眼神闪躲：“我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
　　“你看你，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我刚刚大老远就闻到你身上有股味道——这味道就连餐厅里香喷喷的美食都盖不住。”
　　宋简仪有些狐疑地闻身上各处：“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你确定是……”
　　林宣很夸张地点头：“就是很重的一股班味！”
　　宋简仪的动作微顿，转而扑哧一声笑起来：“你这样拿我打趣是吧？”
　　“你说你都混到今天这一步了，多少人梦寐以求才能坐上你如今的位子，干嘛要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呢？我知道，你总是想塑造一个女强人的人设，想象自己无坚不摧，又无所不能。可你别忘了，你不是神仙，你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疲倦，有情绪。情绪出来了就别压着，累了就休息，积劳成疾，生病了可是大事情！我想你也不希望你钱包里的钱经你的手再转到医院的财务那里吧？”
　　医院：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宋简仪红着眼眶看她：“行啊，你在国外干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咨询师，还算有点本事。”
　　“你也不看我母校是哪儿的，曾经和谁做了四年闺蜜！”
　　“我就知道，我们宣博士是最厉害的！”
　　欢声笑语间，宋简仪那四处奔波的灵魂总算得到短暂的休憩。
　　“行了，我也该上班了，我们抽空再见！”
　　即将走出餐厅，宋简仪的脚收回来。
　　“我给你张名片，以后有什么法律问题来找我。”
　　这话一语成谶，因为后面林宣就会因为开诊疗所这件事引火上身。
　　返校后的前几分钟，教室里总是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是要把天花板掀翻。
　　“各班立刻安静下来，上课之前先在教室安静自习。有几个班的班主任还没有到场，班委在讲台上主持好纪律。”
　　“7班、8班、13班，赶紧静下来！”
　　“二楼和四楼表现良好。”
　　……
　　年级组办公室，郑星海那雄浑的声音从劣质麦克风中传出，声浪和电流相互对决，没人能听清主任讲话的内容，只觉得有些刺耳。
　　不远处的路口，有两位suv的车主起了争执。
　　“我正常行驶，你从路口‘唰’地一下冲过来。刚提的车，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我有急事！我上班要迟到了！”
　　“你再急着上班也不能这样毛毛躁躁的啊！谁没有班要上？都像你这样急匆匆的，这还了得？”
　　“那你不知道避开吗？方向盘又不是死的，转一下方向盘也不至于把车子弄坏啊！”
　　“你都超速了，我哪儿躲得开？”
　　“说到底还是你们女司机经验不足！”
　　顷刻间，路口处围上一大群吃瓜群众，他们举起手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录像，发了抖音，心满意足，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高峰期的车子堵塞max”，后面的车主早就不耐烦了，纷纷鸣笛提示他们赶快让道。
　　于歆兰在车上难免有些绝望。她看看显示屏上时间，距离上课还有10分钟，但这堵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疏通。
　　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郑星海今天晚上要怎么劈头盖脸地整顿自己，还有自己的奖金也会扣掉……
　　如果今天早上没有突然腹泻，如果今天能早起5分钟……
　　于歆兰：我将不会给这个世界好脸色一分钟。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提醒，是隔壁班班主任的微信。
　　“于老师，你到哪儿了？”
　　“今天早上起床肚子疼，现在已经堵在路上了……”
　　“那怎么办？还有2分钟就到提交班级人数的ddl了……”
　　她绝望地关掉手机，心里暗自咒骂：下学年我绝对不再当班主任了！
　　突然，穿着一身熨帖的制服的两人朝纠纷的漩涡处走来。
　　于歆兰：不强又怎样？我的强来了！
　　《致爱丽丝》的钢琴曲悄然响起，于歆兰这才急匆匆地走进教室。
　　“都来齐了是吧？说一下，期中考试时间安排在11月6日到8日，10月28日到29日安排一场月考，政治的考试范围是必修全部。拿出政治必修三，先背第三单元，10分钟时间，一会儿检查。然后拿出假期给大家留的《期中选择题专练（一）》。都愣着干嘛？我的脸上有依法治国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