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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厦倾时逢妖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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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随南面色一怔，挺直腰板，眸底转深，质问道：“少国师大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骗我好玩吗？”解随南的桃花眼中阴暗如潮水般褪去，满是散漫，笑容恢复明朗，却让人不寒而栗。
姬尽商眼中微颤转瞬即逝，抬手将一把刀扔到解随南手上。
解随南眉毛单挑，握住手中刀，来回翻看，刀柄上有一只五爪金龙，双眼一动，流露出惊愕。
“这把刀其实就是那晚那些行尸的佩刀，想必不必我多说吧，解小世子。”姬尽商唇角微勾，投放过来的眼神中，多上几分意味深长。
解随南伸手来回抚摸着刻纹，陷入沉思，当今圣上萧玄德，如芒在背，一阵恶寒。
人族常论人主莫喜强臣，臣下戒怀妄念。臣强则死，念妄则亡。
在乱世皇帝喜能臣，眼下安定却令人忧，开始是让人家西凉王阿姊进京，后下旨直接想让他进京学习。
好听点叫学习，难听点叫质子。
看来这次皇帝不是单纯想收权，而是让临安解氏灭族，再无拿回兵权的可能，是想断太后左臂。
解随南手指掐进手心中，心中满是愤懑。
嗙——一把用上好黄木的琵琶落在地上。
琵琶木质细腻温润，有着淡淡的蜜色光泽，木面上精雕细琢着一枝盛放的玉兰，可惜弦断了。
“解小世子，你拿着这块国师令牌，皇城内外随意出入，可以借国师之名办事，必要时刻，它还是个保护罩。”姬尽商淡淡开口。
姬尽商往玉牌里注入灵力，周身便形成一道保护罩，指着琵琶，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是白给你，我在学宫接了个任务，彻查皇城妖案，你还记得在客栈听的传闻吗，这是我刚才在另一件房间搜出的。”
“正是那位歌姬的，我推断是熊妖所害，一路追到西凉，遇见你，后来将你救下后，发现熊妖也被人救下，带到这客栈周围。这个解释如何，你可还满意？”
“所以现在，你是想让我帮你调查这个案子。”解随南恍然大悟道。
“不，是我在帮你。”姬尽商轻笑，红唇微启，走到角落搬开一袋盐，将藏在下面的木板推开。
砰，木板靠在墙上，一条深邃的道路出现。
姬尽商勾勾手，表情耐人寻味，平静道：“跟我来，我刚刚才发现，你就闯进来了。”
解随南往下走去。
土砖砌就的密道幽深曲折，潮湿的墙壁上爬满墨绿色的苔藓，解随南指尖触碰时能感受到森森凉意。
每隔七步便有一盏灯，灯盏里的蜡烛只剩半柱，姬尽商一甩手指上的火焰点燃灯。
地面铺着的方砖早已松动，踩上去会发出空洞的“咯吱”声。
“有几条叉路。”姬尽商镇定道。
解随南迈着步子，头越来越疼，对周围感知被无限放大，举目望去岔路，能看见头，还来不及震惊，怔怔道：“不用试了，都是死胡同。”
“你怎么……”知道，姬尽商还没来得及反驳，目光凝固在解随南脸上。
原本不太出众的琥珀色瞳孔，这会儿像是被融化的黄金，明若辰星。
“我怎么了？”解随南见姬尽商迟迟不回答自己，便追问道。
解随南肩膀重上几分，姬尽商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侧目而视，这人手正搭在他肩上，温声道：“没什么。”
姬尽商扫视完四周，修长的手指抵在红唇上，姬尽商风驰电掣将几张符贴在墙壁上，顿时一条条纹路浮现。
原本黯淡无光的砖缝间，渐渐浮现出金色的纹路。
解随南带着吊儿郎当的神态，揉着他的眼睛，端详姬尽商的操作，定睛一看对比外面，姬尽商秋眸中瞳孔变窄许多，且泛着暗红。
纹路起初只是几缕游丝般的金线，在青苔覆盖的墙面上若隐若现，继而开始蜿蜒生长，交织成繁复的符文。
解随南瞪大眼睛，在西凉顶多看见跳大神的，见过最复杂的符文便是守城结界。
“这是九宫迷魂阵，你以后会在学宫阵法课上学到，它会改变路径，造成以为都是死胡同的假象。”姬尽商思索道，又随即叹息加摊手耸肩表示：“可惜我阳重，感受不到生门。”
解随南鬼使神差地将手掌贴在墙上，一阵冰凉触感后，一股猛烈热量的能量钻入体内，有万条金丝在他脑海中指引出方向，眸中吃惊，迟疑道：“我好像……感受到了，在东北方向。”
解随南听阿母说他八字轻幼时多病，后来长大就明显好多，所以抱着试试心态，没想到还真能感受到。
姬尽商小跑到东北方向。
“这怎么是面墙啊，解小世子你确定没有搞错？”姬尽商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手在石墙上来回扫荡，简直一马平川。
“少国师，这其实也是个机关。”解随南扶着下巴，忙不迭说道：“我在西域是曾遇到过，看老人施展过。”
姬尽商听见他说着这话，探究的眼神在人身上来回扫荡。
随着解随南的动作，周围气息也随之调动，他的手指在墙面四周敲上两下，中间冒出两洞，再将手指插/入进去，往下一拉。
这叫“鬼敲门”，比如大人在小孩子独自在家时会顺便给别人开门，就会给小孩说门外可能是带走小孩的鬼。
人敲门通常三下，鬼就是两下。
门后传来机械运动的声音，解随南耳朵一动，身上有规律的气息变得躁动，咔的一声，石门顿开。
解随南回头对上审视眼神，汗毛倒立，眼中不满又骄傲道：“我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君子六艺略懂一二，最多汉字不熟罢了，又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
姬尽商收敛神色，行礼道歉。
两人在幽暗的密道中已经行走了不知多久。
潮湿的空气带来阴湿感，脚步声在潮湿的土地上异常明显。
幸好有姬尽商这位行走的火折子，让这阴冷的密道显得竟然还有几分温暖。
突然，解随南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两人前方拐角处，似乎有光亮，顿时让人心跳加速，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呼吸一滞。
密道尽头，一道倾斜向上的石阶通向高处，石阶顶端是一个圆形的出口，明亮的天光从那里倾泻而下，在台阶上投下清晰的光影。
自然光芒洒在脸庞，在长时间待在黑暗后的解随南眼睛传来阵阵刺痛。
他抬手遮在眼前，眯着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出口处垂挂着几条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点点光影。
解随南长舒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当手指触碰到那些垂落的藤蔓时，感受到阳光的温暖透过叶片传递到指尖。
解随南拨开藤蔓，爬出洞口，眼前浮现的是一处大型祭坛！！！
祭台的中央插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发打结缠住脸庞，面容模糊。
祭台是用木头垒成的，四四方方，看磨损程度是刚搭建不久的，周围立着九根木柱，粗细不一，高的足有丈余，上面也插着人头。
解随南见此情景，后脖颈像是莫明其妙被人提起来，压下胃中翻江倒海，扫视一圈，确认好一处可以当掩体的土坡。
解随南眨眼间就带着姬尽商，躲在后面观察情况，又发现其他几处可以藏人的地方，示意姬尽商一人盯一边。
这套动作下来，解随南行云如流水。
他在西凉时，就是出名的混世魔王，不比皇城那些纨绔子弟乖巧多少。
三岁爬墙揭瓦，七岁躲在水里躲猫猫，只不过出水后大病一场，可谓七岁之前是又菜又爱玩，八岁炸敌军锅底，十岁躲房梁上听军情，十三为逃学将夫子伙伴玩得团团转。
解随南是属于典型的那种，初见以为是乖巧宝宝，因为那张脸确实是太具有欺诈性，再见已是刺儿头中的刺儿头。
那时，他若想干某件事，天下便无人能拦，他若不想干，哪怕是赏黄金万两，众人皆劝之，也撼动不了一点。
“是客栈里的店小二。”解随南眼眸中闪过精光，指向东北方向，是位贼眉鼠眼戴着面巾的男子。
“他易容了，他应该是位中年男子，再从骨相上看，不像是中原人士。”姬尽商轻声在解随南耳旁分析。
解随南心脏仿佛骤停，被姬尽商猛然攀上左肩的手，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旁边有人。
自从他们进入密道开始，解随南心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往下不停压迫，空心的地方悬挂着摇摇欲坠的心脏，数以万计的虫子在其中行走。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解随南严肃道：“少国师，说明白点。”
“其实，就是让我想起近两年江湖兴起的一个组织，是以流氓为群众基础的邪教。”姬尽商凝视解随南眼睛，又迅速别开。
“宁粟教，我在西凉也撞见过，只不过是在城楼上远远一眼，传闻他们的教主是位人妖混血。”解随南也提供出自己所知信息。
“先安静，那人有动作了。”姬尽商出声提醒。
两人全神贯注瞅着对面的男子。
那人从草丛冒出头，左顾右盼，一下子蹦出，步态轻盈，往祭台周边撒粉。
猛然回头，像是担心被发现什么，又转过头，登上祭台，继续撒粉。
一股甜腻中带着腥辣的气味涌入几人鼻息中。
‘反正，他不可能是那邪教头头。’解随南嘴角抽搐，结束脑中想象。
刚开始还以为这人就是那个头头，这粉末就是配合他装神弄鬼，哄骗流民信任，毕竟不是每个人根骨都天生蕴含灵力，获得自然的力量。
破除这一猜想，是因为观察到此人手中并不修长。
小道消息说那教主青面獠牙，好食人肉，大晚上一袭白衣来去匆匆，还会带起阵阵阴风，一手傀丝更是出神入化。
对！傀丝！！！
‘那歌姬不就是死于少商弦吗。’解随南大胆猜测，这事估计和宁粟教脱不了关系。
灭门一事，牵扯太多，根本理不清时间线，看来皇城这一遭是必须要走的，解随南下定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