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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坦诚 ...

  •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久久没人吭声。

      一众侍女小厮立在廊下,守在屋前,并未靠近,是以并不知晓主子们说了什么。

      齐卿禾疑心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应声。

      她揪紧手中巾帕,抬手间打翻茶盏,温热的茶水淌了一桌案,沾湿了衣裙。

      她万没有想到,骄矜的三皇妃竟能说出这种事来,扳倒太子,那不是谋逆么?

      如若失手,性命难保,满门皆斩,如若成功…她对政务全不了解,只听小妹讲过话本里的种种,尤记得一旦太子脱离这层身份,必定活不长久。

      齐卿禾确想要自由,却不想让旁人搭上性命,就连叔父齐凛,也只是吃两年牢饭,与性命无忧。

      她抿唇轻笑,取过巾帕随手擦着衣衫,“瞧我,这般毛手毛脚,可是得当心。”

      宁妤秀气的眉头蹙起,闻言只道:“小事罢了,皇嫂莫要放心上,来日方长,我择日再来便是。”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齐卿禾不急着做决定,她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齐卿禾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起身送人离开。

      ……

      太子议事直至夜色四沉。

      齐卿禾待屋里,未曾出门,手边搁着父亲的信,桌案上一盏热茶渐冷,她仍呆坐着,未动。

      午时阿娘和小妹来与她一道用饭,齐徐氏坦言相告,称只要她愿意,可继续以母女自处。

      齐徐氏只是,将此事憋在心中太久,又接连受惊,心神受损,方才同她讲。

      小妹齐卿语仍旧没心没肺,同姐姐讲着话本的趣事,逗姐姐开心。

      一顿饭吃得齐卿禾心定不少,临离开时,小妹问她,可有想过寻亲生父母。

      齐卿禾沉吟片刻,方道:“我倒也曾细想过,年华倒退,十八年前,正逢京城动乱之中,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现去寻恐也寻不得。我既是阿父阿娘捡回的,只消铭记阿父阿娘的养恩便是。”

      此事当算了结。

      如今齐卿禾在意的,便只有今日三皇妃说的这桩事。

      宫城她着实不想回去,皇帝皇后皆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宫规森严,时时压抑,如若回去便当真是不得自由。

      可如若她同三皇妃三殿下一道,扳倒太子,凭心而论,她确有私心,不愿太子有何闪失,不想任何人因此丧命。

      两条路似都并非生路,齐卿禾想得入神,直至承惜叩门,方才回神,手边一盏温热的茶已然凉透。

      承惜候在屋外,称呼不自觉换回了从前,“娘娘,三位殿下和知府在前院设宴吃酒,太子殿下让娘娘莫等,娘娘可要传饭?”

      齐卿禾抿一口茶水,冰冷的茶水在这渐暖的日子里,尤为刺骨,她浑身一激灵,将衣袖收拾妥当,端坐着应声。

      衣袖中收着的,是三皇妃临出屋时,借着遮挡塞给她的,方方正正的小药包样式,展开是些浅黄的药粉,细闻无味,暂无法分辨究竟是何物。

      道道精美的菜肴摆上桌案,承惜正欲退出,忽又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略略躬身,温声劝道:“娘娘,奴同娘娘说几句心里话,殿下行为举止确有不妥,可终究是中意娘娘的,娘娘同殿下一处,吃香喝辣,锦衣玉食,想什么得什么,有何不好,何必认死理,寻那莫须有的自由呢?”

      承惜自是帮太子当说客的,也是真心喜爱娘娘这般温和善良的主子,当然乐得看二人重归于好。

      这些话无疑让天秤两端倾斜,齐卿禾面色寻常,略略颔首,心底暗暗琢磨。

      承惜这话不错,衣食用具皆为上乘,出入皆有人侍奉,万不必看人脸色,好自然是好。

      齐卿禾长叹,决意不想了,想得她愈发头疼,用过饭后,独坐在窗前,出神瞧着窗外。

      堂前院中,数株盆栽开得正盛,有些她甚至叫不出名字,只觉娇艳无双,凉爽的微风夹杂着一丝燥热穿堂而过,留下阵阵清香。

      齐卿禾仰首,看风卷花瓣飞舞飘落,灰蓝的夜空中,明月隐在乌云后,不见半点繁星。

      应是下雨了,她老神在在的想,再抬眸时,却见太子殿下,眼眸中似有一丝迷离,身形尚稳,大步朝这边来。

      箫君柏遥遥就瞧她,见她在风雨飘摇的窗前,探出头来,洗过妆面的一张脸素净清秀,澄澈的眼眸宛若灿星,呆愣茫然的模样甚为可爱,他嘴角勾起一瞬,旋即平复,大力推开门,径直朝人而去。

      “殿下,我…”齐卿禾话将开口,整个人反被太子拦腰抱起,惊呼一声忙问太子要做什么。

      箫君柏充耳不闻,把人摔在床上,随即俯身压下,紧紧按住人的手腕,高举在头顶,叫人动弹不得。

      齐卿禾奋力挣脱,仍是动也动不了,临近了方闻到,太子口鼻间浓重的酒气,怔愣瞬间,箫君柏炙热的唇贴在耳垂,重咬一下,顺着脖颈一路滑过,空着的手横在腰间,轻抚着后背而上,拉扯开她的衣衫。

      她穿的依旧是晨起换的那套衣衫,层层叠叠甚为繁琐,箫君柏初时还算耐心,后耐心渐失,手上一个用力,撕碎衣衫,随手一扔。

      挣扎间齐卿禾双手一松,急忙扯过被褥掩住身形,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太子脸上,脸颊急得涨红,眼眸水雾蒙蒙,道道红痕点在脖颈,十分狼狈。

      箫君柏被打得头偏过去,脸上五道指印尤为明显,混沌的脑袋清明了些,他翻身倒在齐卿禾身侧,不住喘着粗气。

      敞开的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屋檐窗棂,砸在树间哗啦作响,屋中人一时无言。

      旁侧侍奉的侍女小厮,似都趁着雨势躲懒。

      齐卿禾悄声抽泣,死死揪着被褥遮挡身子,双眼麻木无神,无一丝神采。

      正这时,身侧的人忽有了动静,微微侧身,从背后拥着她,滚烫的额头贴在她肩上,呢喃着轻声细语。

      她不大想听,阖目养神。

      箫君柏拥着人,手臂收紧,紧紧贴着自己,良久,他拍拍怀中人,悄声问她睡着了?

      齐卿禾没吭声,佯装未闻。

      “对不住,今日失态了。”箫君柏把人翻过来,轻抬起她的脸颊,鼻尖轻蹭在她柔软的脸颊,手指抚过人散乱的长发,叹息道。

      齐卿禾心下一惊,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箫君柏那漆黑幽深的眼眸,她盯着太子,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太子殿下这是,在同她赔礼道歉?相熟数月,倒是从未有过。

      齐卿禾压下心头诧异,只静静瞧箫君柏,等他继续说。

      箫君柏微微仰首,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眼睫,“我知你并不信我。”

      “我确喜欢你,也不曾知晓中意一个人该如何做,日前种种,皆我不是,我想你谨言慎行,克己守礼,是恐你被人寻着错处,借此刁难,又恐你凭身份任性妄为,而非其他,更从未在意过家世这等。”

      “后你被刁难,我实属没想到,再提守礼,本是想你如若有事,应当寻我,未曾想竟让你愈发难熬,实是我的错,不曾说清楚。”

      “落水之时,你大病一场,我远在千里,不曾陪在你身边,也未能看护好你,也实是我的错。”

      “万国寺一遭,累你遭刺杀,回宫被刁难时,只想凭你机灵,定能脱身,因此不曾帮你解释,引你怨恨愤懑,实我活该。”

      “以往种种,皆因我而起,我实不该辩解。”箫君柏语调温柔,似在哄幼童,手掌抚着人的后背,细数往日种种,“然我确是喜欢你,分开数月,夜夜难眠,甚为难熬。”

      “我不知喜欢一个人究竟该如何做,对你也未曾多留心,你愿不愿留在我身边,教教我,也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箫君柏一言一句极为真诚,垂下的目光在昏暗中并不真切,只隐隐瞧着似有一丝祈求闪过。

      太子的话,宛若窗外乍起的惊雷,一声声砸在耳中,压在胸膛,叫齐卿禾平稳的气息渐转急促,仿佛被人压在水里,喘不上气,挣扎不得。

      她似是回到了宫城中,拜见几位殿下,拜见皇帝皇后,被皇后盯着,那种阴狠的目光纠缠不休,死死缠着她。

      眼帘中周遭渐渐朦胧,昏暗中太子不甚清晰的轮廓愈显模糊,她抬手一摸,摸了满脸的泪。

      掌心略有薄茧的手掌,粗粗在脸上滑过,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齐卿禾不欲多说,正想侧身避开太子的目光,怎料箫君柏横在腰间的手猛地翻转,逼得她不得不面对。

      堂屋里敞开的窗扇,偶有极亮的白光闪过,倾盆大雨哗哗砸下,轰隆隆的雷声自天际滚来,鼻息在起伏间交错,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箫君柏受不得这般沉默,侧首移开目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嗓音沙哑缓缓道:“如你实是不愿,我可送你离开,去往富庶之地,保你一生顺遂,往后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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