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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医治(一) ...

  •   迟知许扫了圈,见是肯定买不到了,拿起药方走出了药庄,林枝意正扶着车框,哆哆嗦嗦地用小腿点着地面,准备直接下车。

      见迟知许走来,她立马收回腿,翻身坐在马车的横木上,淡定开口道:“为何不叫我?”

      迟知许拿出下马凳,搀着她跃下马车,凝视着几家闭店的药庄道:“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药材已经卖完了。”

      “什么!”林枝意有些错愕,她快步跑上前,看着一个个门板紧闭的大门,皆写着告罄。

      她将药方收好,大步跳上马车,拎起缰绳说道:“璇玑阁中除了使君子应该都还有些。走!去打探一番。”

      二人来到了一户农家,土坯墙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斑驳,墙头爬着几株丝瓜藤,枯黄的叶子间还挂着两个皱巴巴的老丝瓜。

      院门是用细竹条编的,有些地方已经松了,风一吹就吱呀作响。篱笆脚下种着片青菜,叶子上沾着泥点,旁边堆着几捆晒干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

      院子里有间低矮的土房,屋顶的茅草有些地方塌了块,用几根木杆支着。窗台上摆着个豁口的陶碗,里面插着几株野菊,花瓣已经有些蔫了。

      林枝意拎出两着浮生醉,这是刚顺道回璇玑阁拿的,拿起地上的木棍敲了敲竹篱。

      半响,一个白发老翁打开了门,他带这个草帽,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晃了晃脑袋,认不得是谁。

      垂眼瞧见熟悉的酒坛才大喊一声:“晴丫头,是你!”

      林枝意赶忙上去解释道:“徐伯,你又糊涂了,我是枝意啊!”她说罢,又对着迟知许道:“徐伯,眼神不好。”

      迟知许闻言,勾唇一笑,淡淡的梨涡在他的脸上,林枝意有些愣神,徐伯扯了她手上的酒坛,她才转头问道:“徐伯,您这可还有使君子啊!”

      徐伯眉头紧皱,沙哑着喉咙喊道:“什么?”

      林枝意凑近喊道:“使君子!”

      “嗷,索子果啊!有!”他转身颤颤巍巍走到屋内,转身见二人依旧呆站在门口,甩了甩手喊了声:“愣着干嘛!进来啊!”

      林枝意这才紧跟着徐伯进屋,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土炕靠着北墙,铺着层粗麻布褥子,边角磨得发毛,炕头堆着个打满补丁的蓝布被褥,被人叠得方方正正。

      徐伯垫着脚伸手去探高柜上的麻布袋,林枝意瞥了眼迟知许,他心领神会地上前抬手拿下沉甸甸的布袋,甩在木桌上,刚准备打开。

      “啪”徐伯一下拍开了迟知许的手,他呵斥道:“这玩意不能沾一点水,你得用手帕拿。”

      他展开布袋,拿手帕抓出几粒交给林枝意,林枝意先是研究了下,然后轻轻嗅了两下。

      她打探道:“徐伯,这两天有人来买不?”

      徐伯闻言,深深叹气,坐到板凳上挑着竹筛里的尘块,说道:“这几日,不知来了几伙人了。”

      他拿起桌上的烟袋,叼在嘴里说道:“我老头子本就没多少药,他们开口就是给好几百两的,一听就不是正经买卖人。”

      林枝意手撑着头道:“那我不出这么多,五两!这些药卖给我呗。”

      徐伯一听这价格,“啧”了一嘴看着她道:“你这鬼机灵,耍我老头呢,你要这药做什么。”

      林枝意从腰间掏出个钱囊,里面装了一百多两,拎起桌上的布袋:“这就甭管了,多的就当我孝敬您了!”

      她把手中的布袋朝迟知许一扔,大步走出小院,忽得转身对着徐伯喊道:“过几日再来看您,最近别去钓鱼了,我最近算了卦。”

      她坐在马车上哼着小调,一路晃晃悠悠的,迟知许侧坐在厢外转头问她道:“林郎中还会算卦?”

      林枝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你还真信啊,我唬他的,难道告诉他最近水毒病肆虐?那我们可拿不到这么便宜的货救百姓?”

      迟知许看着她说了句:“狡猾。”

      他转过头去,拽了拽缰绳,马儿忽得朝前面冲过去,林枝意被这一吓,在里面抓紧了扶栏。

      不一会,车又猛的停在了洛川城门口,林枝意抬手撩开车帘,说道:“停在这做甚?”

      迟知许已经下了马车,他走到窗前说道:“出城的百姓太多了,把城门堵住了。”

      林枝意打眼望去,城门两侧的矮墙下挤满了人,挑着担子的农户、抱着孩子的妇人、背着行囊的书生挤作一团。

      城门口的几个官兵将出城之人众数拦下,一番盘问后没放几个人出去,出去的几个大多都是已经打点妥当的商贾,有几个胆大些的已经开始抗议起来了。

      一个男人穿了件白色的褂子,指着刚出去的几人,愤愤道:“他们凭什么能出去,我们不能。”

      门口的守卫上前厉声喝道:“他们!他们有医馆出具文书,你有吗?去,去,去,赶紧回去!”

      林枝意听到文书几个字有些疑惑,这水毒病只有发病后才能诊断出,这医馆出具的文书岂不是毫无依据。

      她刚想下马车去询问是哪家医馆开的文书,马车却突然动了起来。

      林枝意说道:“停车,我去问问情况。”

      厢外的迟知许并没有扯住缰绳,车辙滚动着,稳稳停在了璇玑阁后门,林枝意搀着车架从马车上慢慢下来,瞋怒地瞧了他一眼。

      迟知许道:“我以为林郎中着急给百姓们治病,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来。”

      林枝意听言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真是千金难买老车夫!被我赚到了。”

      迟知许扯着马绳说道:“刚才你是想问是哪个医馆吧,不必问了。”他从衣襟里拿出本册子递给林枝意。

      林枝意接过册子,边翻边问道:“为什么?这文书不能证明什么,万一”。她看着册子里记录的几家熟悉的药庄、医馆皆有暗地里在高价卖出城用的文书。

      迟知许道:“这是我早上去收集的,他们既然敢卖,这文书又能出城,就说明早就已经上下通气了。”

      林枝意数着册子上的店家,就只剩下几家资历尚浅或者规模不大的铺子,她合上册子还给迟知许说了句“谢谢”。就转身拎起那袋使君子进屋了。

      如今官府纵着这些偷溜出城的人,她又能怎么办?看册子上的价格,应该只有不到五人出城,水毒病多数是先污染水源再感染人体,现下先调制好药方再说吧。

      林枝意叫来苏木,让他去药库准备拿些茯苓、芍药、附子等药材。交代完她拿了个砂锅,蹲在后院的小泥炉那支起火来,煎着附子。

      迟知许搬了些木柴扔在她脚边,蹲下身看着拿蒲扇扇着炉子的林枝意,问道:“林郎中,需要老车夫做点什么吗?”

      林枝意转头看着他说道:“还真有”。她的神情比往日认真许多,绷紧的脸上有些许炭灰,看得迟知许一愣。只听林枝意接着道:“你去街坊四邻打听下,有谁得了水毒病,看看他愿不愿意治疗。”

      迟知许点了点头,知晓了她的打算。他站起身来,递给林枝意块帕子,说道:“林郎中,当心吓着别人。”

      林枝意不解地朝脸上摸去,看着黢黑的手指,她忙擦几下。

      暮色遮过碧瓦,水田之际一片藕荷色。

      迟知许都还没回来,林枝意坐在石凳上,手上摆弄着蒲扇,一旁放着个青白釉的注子和温碗热着她熬治的药。

      她时不时地左顾右盼下,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心想:这人跑哪里去了,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找个人找不到?

      “放开我!”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只见一个四肢纤细,腹部微微隆起的男子被扔了进来,他叫喊着:“我没病啊!别抓我去安济坊!”

      迟知许怀握着剑,走进院子,摁着男人说道:“只剩他了,其他的应该都被齐捕头的人抓了。”

      林枝意走上前,端详着男子,面色蜡黄,她一把捏住男人的下颌,他被吓得往后仰去,一捏疼的张开了嘴,嘴里一股怪味。

      对面的林枝意忍着嫌弃,看了看他嘴里,舌体肥大,舌苔厚腻。许是她扼住了男人的呼吸,他肚子“咕噜”一声,喉咙里像是拧着一股劲往外翻,猛地弯下腰去。

      林枝意来不及反应被猛地一把拉到一旁。若不是迟知许反应快,怕是她得要换张皮了,她捏着鼻子说了声:“谢谢。”

      迟知许面色如常,用剑柄指了指男人吐出来的污秽,那坨秽物中有几条蠕虫在蠕动着。

      男人胃空了依旧在干呕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吐完他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色白的像湖里刚捞起的,头发黏在两鬓。

      林枝意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有水毒,看他这样不像是会告诉你的人。”

      迟知许答道:“我是在一家医馆后门,瞧见他鬼鬼祟祟的,外貌症状跟告示上写的也差不多。”

      蹲下身的林枝意抬头撇了他一眼,说道:“眼神不错!”

      吐完的男人没力气挣扎了,林枝意上前刚想解开他衣服,才想起自己是个女子,她“蹭”一下站起来,朝迟知许招了招手,说道:“你把他衣服解开。”

      迟知许犹疑地瞧着她,林枝意忙解释道:“这种脏活,当然得你干!快给他脱了!”

      见迟知许蹲下身,他身后的林枝意才松了口气。男人的腹部果不其然,腹壁有青筋微微隆起,现下能确定他是染上水毒了。

      昏过去的男人悠悠转醒,面前两个男子一个面若寒霜,一个眉清目秀的皱眉盯着他看,自己的袍子还被人解开了。

      他没什么力气,往后挪了两下,手紧攥着衣襟,声音打着颤说道:“你们要干嘛?”

      林枝意表情微妙地看着他,吓他道:“当然是做些...帮你的事啦!”

      男人五官皱在一道,他扯了扯衣襟,问道:“什么呀?”

      林枝意站起身来,走到石桌前坐下,迟知许跟在她身后定定站在那里,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把自己衣服套上,手指哆嗦着系上衣带死结。

      等他坐到旁边的石凳上,林枝意开口问道:“叫什么?”

      男人答道:“牟勇,村里的人都叫我阿牛,你能治我这个怪病,很贵吧?”

      林枝意摆了摆手,说道:“你敢的话,不收你诊钱。”阿牛听言眼睛一亮,但又瞬地暗淡下去:“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林枝意摇摇头说道:若再不医治或许有性命之忧,你平常以什么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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