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寡妇后我靠种田养崽封侯》青崖悬月

1、乱葬岗的雨夜

　　冰冷的不是雨水，是身下早已僵硬的尸体。

　　黏腻、滑溜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粗麻衣料直刺脊骨。刺鼻的腐臭味混合着浓重的土腥气，蛮横地钻进林晚的鼻腔，呛得她一阵猛咳，彻底从混沌中惊醒。

　　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冰冷的雨水无情地鞭打着她的脸，模糊了视线。她费力地眨了眨眼，抹去脸上的水渍，视线艰难地聚焦。

　　闪电撕裂墨黑的苍穹，短暂而惨白的光照亮了地狱般的景象——嶙峋扭曲的肢体层层叠叠，枯槁的手臂、深陷的眼窝、裸露的白骨在雨水中泛着幽光。她正躺在尸山之上！

　　“呃……”一声极细微、带着滚烫气息的痛苦呻吟在她身侧响起，像烧红的针扎进她的神经。

　　林晚猛地扭头。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她看清了紧挨着自己的三个小小身影。
　　最大的女孩约莫十来岁，瘦得颧骨高耸，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嘴唇干裂发紫，浑身却烫得吓人。
　　一个稍小的男孩蜷缩着，同样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微弱，小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瑟瑟发抖。最小的那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像只孱弱的猫崽，脸贴着她冰凉的胳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记忆碎片如同被这惊雷劈开，带着剧痛涌入脑海：绝望的哭喊、刻薄的咒骂、冰冷的休书、族人嫌恶鄙夷的目光、粗暴的拖拽……“克死丈夫的丧门星！”“带着这几个小崽子滚远点！别污了祖宗地界！”“丢到乱葬岗去，让她自生自灭！”……最后是被无情抛入这尸骸堆的失重感。

　　原主，一个被休弃的寡妇，带着三个所谓的“拖油瓶”，被夫家宗族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这里等死。

　　而她，林晚，一个拥有现代农学和植物学知识的人，竟在这样一个地狱般的雨夜，在这具饱受屈辱和饥寒交迫的身体里苏醒，成了这三个奄奄一息孩子的娘！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和混乱。不能死！她不能死！这三个孩子更不能死！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林晚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撕下自己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襟一角。

　　雨水疯狂地落下，她将那块布迅速摊开，用手撑起一个小小的凹陷，任由冰冷的雨水快速积聚。水洼浑浊，混着泥土和难以言喻的污秽，但她顾不上了。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挪到最大的女孩——记忆里叫大丫的身边。女孩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微微张着，气息灼热。

　　林晚用沾满污泥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撬开大丫紧咬的牙关，将布角凑近，让积聚的雨水一点点滴入她口中。

　　“水…喝点水…”林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从未有过的温柔，“大丫…咽下去…”

　　冰凉的雨水似乎刺激到了大丫，她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微弱模糊的吞咽声。

　　林晚心头猛地一松，那微弱的吞咽声在此刻如同天籁。她立刻如法炮制，挪到小男孩虎子身边。

　　虎子烧得更厉害，身体烫得像块烙铁，呼吸急促带着痰音。林晚小心地撬开他的嘴，让雨水滴入。虎子呛咳起来，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但水终究是咽下去了一些。

　　最后是最小的妞妞。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乌青，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动作放得不能再轻，将最后一点浑浊的雨水滴入妞妞微张的小嘴里。妞妞毫无反应。

　　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晚。她顾不上脏污，俯下身，耳朵紧紧贴在妞妞瘦弱的胸口。
　　咚咚…咚咚…极其缓慢微弱，但确实还在跳动！那微弱的心跳，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妞妞…乖…喝下去…”林晚的声音带着哽咽的祈求，又滴了几滴雨水，用手指轻轻按摩妞妞的喉咙。终于，妞妞的喉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雨水再次在布片上积起一小洼。林晚没有喝，她再次将水喂给三个孩子，轮流着，一遍又一遍。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流下，带走她身体最后一点温度，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四肢僵硬麻木。

　　每一次撕扯衣角，都牵扯着身上不知多少处瘀伤，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重复着这机械的动作，目光死死锁在三个孩子身上，像一头护崽的母狼。
　　“别怕…”她嘶哑地重复着，不知是说给孩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雨水混合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从她沾满污泥的脸上滑落。“娘在…”

　　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照亮她苍白如鬼却异常坚定的脸。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倾盆的雨幕，扫过这令人作呕的尸山，投向无边无际的黑暗荒野。那目光里，没有绝望，只有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近乎凶狠的求生火焰。

　　“咱死不了！”她对着这吃人的雨夜，对着这冰冷的尸骸，嘶哑地低吼出声，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沫和铁锈的味道。

　　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