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留言》南栀一梦

132、要开始说……再见了

　　温煜背着陈星走出了商业街，踏上了回酒店的人行道上，左边是房屋建筑，右边是一棵又一棵的绿化树。
　　这场雨下得不小也不大，但就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雨水打在雨伞上，发出悦耳的滴答声。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温煜不会停留在过去的遗憾里，眼前和他短暂的将来，都是他想用力把握住的一切。
　　陈星来的时候没觉得他们离开酒店走了这么远，回去时竟觉得这条路走了好久，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被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街上。
　　陈星道：“温煜，你累不累？要不我还是下来走吧？”
　　温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累，就快到了，你还是别淋雨了。”
　　温煜都已经出汗了，可是他舍不得把陈星放下来，因为过了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能背她的力气了。
　　陈星心血来潮把手伸向伞外，夜空中掉落的雨滴打在她的手心，像一团空气一样在她的掌心散开，是很舒服的感觉，好像一点都不可怕了。
　　陈星露出拨开云雾见月明般的笑容，这一晚的美好经历，让她不讨厌下雨天了。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过往回忆，都随风散去，被雨水冲刷洗净，下一次的雨天，她想起的再也不会是那晚的绝望，而是和温煜一起度过的、愉快的雨天。
　　温煜耳边传来陈星轻快的笑声，他问道：“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陈星搂着温煜的脖子说道：“不告诉你。”
　　温煜笑了笑说道：“好，不告诉我也行，你开心就好，最好……能一直这么开心。”
　　陈星听着温煜这话，怎么又转回去了，今晚的温煜好像总是在重复说着同一句话。
　　陈星刚要开口问，温煜又说了一句，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话，却又很合理。
　　“陈星，过了今天，就还有九十九天，要开始说……再见了。”
　　陈星以为温煜是在说离高考的时间，“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找老师请假的时候，好像班里要贴上高考倒计时的图标了。”
　　温煜听到陈星的话，嘴里极小声，小到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高考倒计时吗？好像是吧？”
　　陈星继续道：“喂！温煜，我明天还要参加校考，你今天跟我说要高考倒计时了，这不是在给我压力吗？”
　　温煜道：“不是压力，是动力，我知道你一定能考好。”
　　陈星道：“嗯？你这么相信我？”
　　温煜轻轻笑了一声，他说：“对啊，因为你是陈星，我认识的陈星不会输，但也不怕输。”
　　陈星听着温煜的话，感慨道：“温煜，你知道吗？我很庆幸没有一直误解你，还好高三的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你是最懂我的人，甚至有时候比我自己都懂我自己，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的小世界还可以更大更美好。”
　　温煜听到陈星的心里话，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酸酸的，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为什么要在他想好退出时，听到陈星说的心里话，他还怎么笑着跟她说再见……
　　“温煜，你怎么停下了？是不是累了？我可以下来的。”
　　温煜用力的眨眼睛，眼眶里不断地涌出一滴又一滴苦涩的泪水，他想要一双清澈的眼睛。
　　温煜醒了醒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陈星，你想不想体验一次奔跑的感觉？”
　　陈星诧异道：“啊？奔跑？你知道的，我的心脏承受不住剧烈的运动。”
　　陈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的奔跑过，平时就连慢跑都会被高亚梅训斥一顿。
　　这对她来说有好也有坏，好的一面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逃避跑操，每次史楠楠跑完两圈八百米，都累得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至于坏的一面，就是她不曾体会过奔跑的快感，也从来没有疯狂过，肆意过，但她也会羡慕那些拥有健康体魄的人，羡慕他们可以随时起跑，不受约束。
　　陈星不知道心跳爆炸是什么感觉，但一定很痛快。
　　她对于心脏体会最多的，又最害怕的感觉，只会是心脏抽搐到骤停，一点一点带走生命气息的过程。
　　温煜道：“我带着你一起奔跑，在雨中狂欢，你可以疯狂呐喊，发泄所有的不愉快，让好心情永远留在心中。”
　　陈星还没听懂温煜的话，温煜突然带着她起跑，在雨中跑向未知的前方。
　　温煜背着陈星一边肆意的奔跑，一边大声的喊叫，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放肆的狂欢，把所有坏情绪都宣泄出去，把美好的回忆都留在心中。
　　陈星不知道温煜为什么突然要这样，但她也跟着他做，在他背上，享受独属于她的奔跑方式，体验了人生第一次奔跑的快感。
　　呐喊声混着雨声，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背景音乐，巧妙的合成了一段优美的乐曲。
　　陈星这样在大街上不管不顾的呐喊宣泄，是她第一次肆意张扬的做自己，不去管别人的眼光，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像上天都听到了他们的呐喊，被他们的力量所感染，绵绵不断的雨终于慢慢变小，直至停止。
　　陈星：“雨停了，乌云都散开了。”
　　温煜：“嗯，我们也到了。”
　　这条回来的路确实走了很长时间，但他们孜孜不倦，甚至还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可所有的路都是有终点的。
　　温煜把陈星放下，陈星把伞收起来，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刚刚另一只胳膊上好像总是有水滴滴落。
　　陈星看着自己那只搂过温煜脖子的胳膊出了神。
　　“陈星，快回去了！”
　　陈星还没想明白，温煜便喊了她。
　　后来她就没再细想，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就忘了这件事。
　　陈星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温煜敲了房门。
　　“给你冲了感冒冲剂，把它喝了，今晚早点休息。”
　　温煜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感冒冲剂拿给陈星。
　　陈星吹了吹，适应了水温，这才一口闷了。
　　温煜看着陈星喝药的不情愿样子，笑了笑，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
　　“荔枝味的。”
　　陈星最喜欢荔枝味的水果糖了，只是平时超市里荔枝味的糖果很难买到。
　　陈星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荔枝味的糖果？”
　　温煜道：“史楠楠告诉我的，吃完糖，别忘了刷牙。”
　　陈星道：“奥，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温煜忽然低沉的嗓音说道：“陈星，再见。”
　　陈星听到温煜这句“再见”，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毕竟之前温煜很少说。
　　陈星愣了愣说道：“嗯，明天见。”
　　*
　　第二天一大早，陈星就起来了，她早上八点半就开始考试了。
　　陈星换好衣服洗漱好后，就拿上自己的考试用品，下楼去餐厅吃早饭。
　　纪文茵从外面回来正好刚碰上陈星。
　　纪文茵道：“陈星，一起去吃早饭吧，等会我送你去学校考试。”
　　陈星看着纪文茵脸色不太好的样子，问道：“纪阿姨，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纪文茵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雨，又是打雷，又是风吹动窗户的声音，我睡觉轻，就没怎么睡好。”
　　陈星今天早上起来，站在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虽然没下雨了，但看起来还有雨的样子。
　　纪文茵拿了点吃的，和陈星找了位置坐下吃东西。
　　纪文茵问道：“你昨晚睡好了吧？状态不好也会影响考试。”
　　陈星喝了一口牛奶，说道：“我睡得挺好的，都不知道昨晚还下雨了。”
　　陈星说来也奇怪，她昨晚一沾床就睡着了，换了新环境都没认床，一整晚都没醒过，也没做梦，早上起来也很有精神。
　　纪文茵低着头越说越小声，“那就好，那就好，那个臭小子担心坏了。”
　　陈星听到纪文茵的说话声，但又没听清，“纪阿姨，你说什么？”
　　纪文茵道：“啊？没事，你吃你的。”
　　陈星看纪文茵总是心不在焉的，就没再说话。
　　等到她们吃完饭，陈星看了手机，她给温煜发的消息，他一直没回。
　　临出发前，陈星问道：“纪阿姨，温煜怎么没来？”
　　温煜和陈星之前说好了会送她进考场，也会等她出考场。
　　纪文茵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陈星既然问起来了，她就躲不过。
　　尽管温煜让她想办法瞒着陈星，可她是瞒不住的，更没理由瞒过陈星。
　　纪文茵拉着陈星先上车，不能耽误了考试。
　　在车上，纪文茵道：“陈星，我跟你说了，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能影响考试，否则小煜那小子，他会怪我的。”
　　陈星一听，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陈星对这次的考试是有信心，她说：“纪阿姨，你说吧，相比考试，我更担心温煜。”
　　纪文茵叹了一口气，说道：“昨晚凌晨，小煜突然发起高烧，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刚从医院里回来。”
　　其实真实的情况比纪文茵描述的还要严重很多，中间的过程她都省略了，也是温煜千叮咛万嘱咐最不能告诉陈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