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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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和季煜见面，得知季燃离开后，夏弥失魂落魄地回到二人生活过的“家”。
季燃收走了大半的东西，留下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她的生活痕迹，所以，夏弥从未想过她会不辞而别。
或者说，她用心准备的那顿晚餐，原意是好聚好散，最后变成不欢而散。
她走了，临走前还补充了家里的物资。
最初那段时间，夏弥还没有实感，季燃在复习周时，通常会大半个月、一个月不回家，分别的时间长度为半个月、一个月，夏弥尚且习惯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家里物资一直在消耗，再无人补充，如同夏弥内心的空间一点一点地被挖空。夏弥自己去买物资，整理东西，虽然填满了柜子，但无法填满内心缺失的部分。
最后一瓶香薰用完了，连带着季燃这个人的气息一同消散。
原来，她已经渗入生活每一寸，每一次呼吸中，轻而易举地影响着自己的情绪。
夏弥真切感受到她从自己的世界失联了，再一次半夜醒来后，将她留下的物品统一分类放好。
等她回来。
她会回来的。
*
在官司事件后，迎来了夏弥生日，按照惯例回夏家吃饭。
夏父夏母准备了一桌子菜，饭桌上，父母有意无意关心夏弥的人生大事。
以往，面对父母的旁敲侧击，夏弥选择不回应。
这一次，夏弥放下筷子，坐姿端正，平静开口：“我有喜欢的人。”
夏敬廷和柳胥略微惊讶，夏父连忙问：“是谁？”
“季燃。”夏弥念出这个名字时，带着柔和的笑意。
“你们团最小那位成员？” 夏敬廷眉峰重叠，不可置信，接着问：“你带回家那个小朋友？”
“你还和她一起唱歌。”相比之下，柳胥淡定许多。
*
当年，季燃提议抓住直播这个大趋势，进行直播云学习，除了营造积极向上的人设，还借此证明了绩点并非造假。
无心栽树，留下了许多影像资料。
夏弥家中的投影、随身带的iPad，全是季燃的影像，包括工作拍摄的、夏弥自己拍的以及她直播云学习的视频。
学习录屏多是静音，季燃大部分时间在听课、记笔记，只有课间休息，才会开麦与网友互动几句。
饶是这样，夏弥还是能精准到几分几秒她会抬头，她在走神转笔、她起身倒水、她在说话，说了什么话，她的神情动作等等，夏弥都知道。
哪怕低头处理文件，夏弥总能卡好时间，与视频中的“季燃”对视，仿佛她就在屏幕那端，远远地陪伴自己。
有一次，夏母来看望夏弥，夏弥抱着一张小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眼底有一小片乌青，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下课了，我去接杯水，一会回来。”
一道声音冷不丁传来，吓了夏母一跳，然后发现屏幕上是季燃。
听到熟悉的声线，夏弥眼睑轻微转动，没有醒来的痕迹。
夏母看看屏幕中的人影，又看看自己女儿，回想女儿这些年的变化，内心有一个猜想。
*
柳胥视线从夏弥不动声色的脸上，转移到碗中，夹了一箸米饭，入口。
“你知道这件事吗？” 夏敬廷听着她调侃的语气，眉峰拧得更紧了。
“她第一次说。”柳胥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浮动在空气中的因子，逐渐清晰的隐线。
好似，夏弥只带过一个人回家。
季燃来夏家吃饭时，夏弥表情更生动些，话更多些，连自己宝贝得不行的两只猫咪，都亲手抱到季燃怀里。
再后来，夏弥转变了口味，能做一桌拿手的穗城菜。
夏弥将自己的内心冰封得严严实实，不再对父母说自己的心事。
柳胥尝试去理解、去接受，比起女儿闷闷不乐，她更愿意女儿能快乐。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夏敬廷一脸正色，说：“她比你小。”
话中意是不要诱骗未成年，不要犯罪。而且，她年纪太小了，心性不定，两个人在一起会很辛苦的。爱意满满时，你愿意迁就她，但不爱后，作为年上者，沉没成本太高了。
“她成年后，在一起将近四年了，然后，她出国了。”夏弥简单概括了两人相恋、断崖式分别的过程。
柳胥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她们瞒了家里那么久。
“你看，你俩的感情经不起考验。” 夏敬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关于职业发展规划，合约到期后，我开演艺公司，是她帮忙谋划的。她陪我上工商管理的课程，出国前还将所有家产留给我，作为创业启动资金。公司筹备阶段的法务团队，也是她托人联系的。”
“在团里时，公司一部分资源转型电商直播，鼓励艺人加入直播赛道，也是她提出的，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具有前瞻性和敏锐的商机嗅觉。”
夏弥估计应急资金也是她的，但没有确切的证据。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心智、意志力、执行力远胜于同龄人，她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人。”
“她年纪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不妨碍我爱她。”
夏弥对季燃毫不吝啬的夸奖，在季燃身上，夏弥相信智性恋的存在。
“若她像你所说那么优秀，在棋盘上，她城府极深，你根本算不过她。” 夏敬廷作为商人，欣赏有手段、有魄力的野心家，但对于女儿的另一半的选择，他更怕女儿受骗，最后一无所有。
“况且，她将家产都留给你，你分得清，对她的感情是爱还是亏欠吗？你俩之间还有债务关系，把钱还清，你们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夏敬廷一针见血。
“金钱能还清，亏欠也能补救，但感情还不清了。”
夏弥听从季燃的建议，将车子卖了，房子抵押给银行，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已还了大半。可是，感情不能列入账单，一项一项赋予值，加减乘除，计算出谁付出的更多。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只是告诉你们一声。”
在季燃回来之前，将她原本的东西，原封不动还回去，加上夏弥的所有。
“她从未让我做过亲情与爱情的选择题。”
是时候，面对未知的风暴，扫除两人感情道路上的障碍。
三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幸好家里还有两个活物——煤球和布拎，喵喵喵的叫声，让气温不至于降到零度。
*
官司尘埃落定后，夏弥曾经出国一趟。
季燃有新的社交媒体账号，但很少发内容。直到Highlight乐队成立，季燃会更新演出时间地点。夏弥循着定位找过去。
国外的雪堆积在街道上，寒意冷冽，冷风灌进脖子里，一瞬间，全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夏弥穿上厚厚的羽绒服，雪地靴，裹着长长的围巾，戴着一顶冷帽，极少穿的风格，即使是亲近的人也很难认出来。
在演出前，夏弥推门进了酒吧，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一杯鸡尾酒，等待乐队的演出。
酒吧熙熙攘攘，有推杯换盏约会的情侣，吵吵闹闹喝酒看球的男人们，也有乐队的迷妹们，拿着乐队头像应援，厕所外有打的火热旁若无人的one night stand。
夏弥不喜欢这种环境，但忍耐着。
“Make some noise.”酒吧老板拿着麦克风，介绍即将出场的乐队。
鼓手、键盘手、贝斯手出场，主唱兼贝斯手压轴。
透过酒吧幽暗的灯光，夏弥仍能一眼看到季燃，大红色的内衬，外搭一件流苏半镂空的牛仔外套，沉寂已久的心脏，噗通噗通，还是会为她而悸动。
『她瘦了』夏弥心疼。
『她穿那么少，会着凉的』夏弥对比着室内和室外的温度，不可抑制的担忧。
季燃浅浅露出一个笑容，底下粉丝一阵尖叫。
“今晚，我想知道，有多少人为季燃而来！”另一个贝斯手吉雅调动气氛。
“我！”“我爱你！”“老公！”“老婆！”台下粉丝给予热情的回应。
季燃听着，笑笑，没有接话。
夏弥紧攥着袖口，忍住往前的冲动。
“好多粉丝啊，你们都为她而来，可让我们其他人伤心了。”吉雅假装难过，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我也爱你们！”粉丝开始端水。
“好叭，演出开始，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吉雅见气氛预热的差不多，收敛表情，回到演出状态。
季燃和吉雅对了一眼，默契地同时拨出弦。
前两首歌都是摇滚风格，节奏鲜明，季燃边唱边摇摆起来，带动台下蹦迪。
第3-6首是乐队原创歌曲，极其热烈张扬的风格。
第7-9首是翻唱当下大热歌曲。
串场时，吉雅边和台下粉丝聊天，边顺手拧开一瓶水递给季燃。
这一幕，刺痛了夏弥的眼睛。
后面是乐队个人solo，季燃坐着唱了一首节奏很慢的情歌《Try》。
不知是前面唱了好几首歌，声音变得沙哑，还是个人情感经历，将一首小甜歌唱得具有爱而不得的故事感。
唱完后，大大方方与粉丝打招呼：“哈喽，我是季燃，请欣赏接下来的表演。”
然后，季燃下台休息。
最后，乐队合奏了两首歌收尾。
在欢呼声中，在乐队成员的簇拥中，夏弥却觉得季燃身影显得破碎、落寞。
*
除了演出信息，季燃私人行程被保护的很好，以至于夏弥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夏弥走进了季燃曾经就读的学校。
一步一步感受她曾经走过的路。
抚摸着学院的铭牌，想象她提前来教室占的情景，她会习惯坐在左侧后方的位置，上课时看着目不转睛，实际已走神好一会了。
踩着枯黄的草坪上，想着夏天到了，她会不会在草地上铺上一张毯子，躺在上面晒太阳。
指尖点过音乐喷泉冰封的冰，她会不会围观过别人在此表白，或者她被人表白，想到这里，酸涩感堵在心口。
捧起一捧雪，想到她说17岁之前从未见过雪，对雪有着殷切的向往，可她的身子骨，真的能经受住这般严寒吗？
坐在公共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猜测她会在哪一条路、哪一个转角出现呢？
太折磨人了，夏弥整理好思绪往外走。
在学校外面街道的便利店，夏弥意外地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季燃穿着工作服，熟练地拿起商品扫码，收钱、找零、结账。
夏弥找了个更好的角度去观察她。
没有客人的时候，她会走神发呆，然后拿起手机，手指在晃动，估计是回复消息。偶尔会露出一点笑容，可能是看到有趣的事情吧。
也会遇到蛮不讲理的客人，店里另一个同事会挡在她面前，将人赶走。
如果没有演出，夏弥大概率能在便利店看到季燃。
季煜说季燃只带了基本生活费，但没想到她过得如此拮据。
更心疼的是，她看起来瘦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表演时露出小臂，骨头脉络更清晰了。
认识太久了，夏弥能清楚分辨出，季燃的笑容，并非真心实意的笑容，无论是舞台上害羞的笑，还是与人交谈时恰到好处的浅笑。
她不开心。
夏弥得出结论。
好想带她走，让她回到我身边。
无数次，夏弥想出现在季燃面前，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可一走了之以后呢？
原有的问题解决了吗？
问题不断堆积，迟早有爆雷的一天。
夏弥清楚知道，季燃的不开心，有一部分来自于自己。
“没有万全的准备，请不要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季煜的话萦绕在耳。
夏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擦肩而过。
跟着季燃下班的踪迹，她戴着帽子，双手插进口袋里，安静地、沉默地朝着既定的路线前进，遇上遛狗的人，她会停下来一会，盯着狗狗好一会，才舍得继续走。
终于，夏弥知道她的地址，一个安保还算好的地方，这趟行程也算得上有所收获。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