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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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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阳和余青青怏怏的围在一起喝水,余青青吐槽的话不断,成清阳还不想用嗓子,就拼命点头回应。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沈泠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脖子上的领带都移了位,看起来很狼狈。
两个人从摄影机后面露出头来,沈泠书找了好久,才看到他们这两只小仓鼠。
余青青识趣的站起来,对着成清阳做了个鬼脸,笑道:“你们聊吧,我去忙工作了。”
说着,还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成清阳的手,偷偷凑到她耳朵边,超小声的说:“咱不怕他,反正都跟对家签合同了。硬气起来。”
成清阳笑了,重重的“嗯”了一声。
余青青一走,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人一坐一站,几乎隔着一整个房间的距离,呼吸可闻,空气逐渐潮湿到凝滞,成清阳不动,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还未撤走的摄影机,时不时喝水,沈泠书急促的呼吸见轻,才往成清阳的方向走过去。
离得近了,成清阳才看到他身上出了多少汗,白色的衬衣从肩膀湿到后背,印出蝴蝶骨的形状。
她在心里叹口气,嗓子不舒服,还是不想说话,就在纸上写:怎么这么着急过来。
沈泠书在她身边蹲下,衬衣上的湿痕贴在身上,成清阳感觉那种湿意蔓延到自己身上,毛孔被水封住,不能呼吸。
两个人平视,沈泠书一手抓住椅背,一手撑在桌子上,表情和身体一样的狼狈。他喉结滚动,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抖。
“阿晴,对不起。对不起。”
两句对不起一出口,成清阳马上感觉鼻子一酸,涌上心头的委屈像咸的过度的海水,把她的心淹没。
她吸吸鼻子,在纸上写:干嘛说对不起。
沈玲书看她一笔一划的写完,沉吟了片刻,转过头的神色,竟然让成清阳看到了一丝绝望。
“我,是我让你难堪了。”
成清阳眉头微皱,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闪回出一年前他说“我们不合适”时候的情景,那天的夜色太浓,成清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或许那天晚上,他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无望的凝视。
“难堪的。。不是我。”
成清阳的嗓子还有些哑,像被推土机压过的声音出来,沈泠书先皱了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润喉糖,倒出来两颗送到成清阳的嘴边。
“怎么哑成这样。”
成清阳接过那两颗糖,却没有立刻吃。
她又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难堪的不是我。”
沈泠书一滞,手里的润喉糖摇晃了一下,发出“铃铃”的清脆声响。
两个人沉默片刻,成清阳把糖塞进嘴里,很突兀的问:
“阿?,你喜不喜欢我。”
成清阳看着他,对这个问题,她有了确定的答案,现在只是需要一个简单的打勾。
“阿晴,你和你的设计应该像你说的那样,是干净的、纯粹的。我会是一个污点。”
成清阳掰过他的身子,嘴里的糖含在舌头下面,还是继续重复:“就问你喜不喜欢我。”
沈泠书低头又被成清阳捏住下巴抬起来,强势的对视,沈泠书搪塞不了,也不想说谎话。
“喜欢。。。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
成清阳松开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一半的位置,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两个人靠的很近,成清阳“小人得志”一般靠在沈泠书肩膀上,歪着头看他。
“阿?,我是设计师,是用作品说话的,其它的事情都不重要。我这个人呢,品行还可以,也不可能去抄袭,这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已经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你这颗雷只能是黑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扔出来炸我一下,杀伤力不强,大概也就是屎壳郎趴脚面的膈应程度吧。”
或许是想把气氛搞的活跃一点,成清阳在故意搞笑。沈泠书倒是配合,看着她的时候,眉目舒展,没有刚才那样苦大仇深了。
“所以,不要瞎担心好不好。”
成清阳调整了一下头靠的位置,沈泠书配合着移了移,两个人都更舒适了。成清阳轻轻晃动双腿,继续道:“反正现在也有人在传我们的绯闻啦,说不定有些无良记者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刁钻问题等着我呢,哎,我要是不跟你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很亏啊。这叫什么。。。没吃到羊肉,还惹的一身骚。”
“还有啊,你现在不理我可已经来不及了哦,我都在直播间说过你是我朋友了,这种情况都力挺你,大家肯定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了。你可不能躲哦。”
两颗糖下去,成清阳嗓子好受多了,话也滔滔不绝。
沈泠书伸手帮她拿水杯,刚才的热水现在变的温凉。
“要不要添一点热的。”
沈泠书低头去问,呼出的热气喷在成清阳的鼻尖,她伸手去摸了摸。
“不用了,不想喝热的。”
成清阳接过水杯,直起身子喝水。沈泠书微微往她那边移,等着她喝完水再靠上来。
“阿晴,你知道我父亲的事吗?”
成清阳咽下一口水,点头道:“知道的,我妈妈跟我讲过。”
沈泠书接过她的杯子,放在手里轻轻摩挲。
“有人说,我会遗传他。”
成清阳看过去,用手扯扯他脸,说道:“这你也信啊。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嘛。”沈泠书的脸被她揪的有些变形,明明不舒服,但他也不躲。
成清阳眼睛微微眯起来,看他的眼神多了点审视。
“阿?,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不合适,这不会是你为了拒绝我找的新理由吧。”
沈泠书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这样扯着嘴角,没法说话了。成清阳松开手,转而去扯他的耳朵。
“不是的,我只是。。。配不上你。”
成清阳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耳朵,那一片都红的像要滴血,沈泠书疼的“嘶”了一声。
“坏蛋,你是在说我眼光不好吗?从小,我妈就在我耳朵边念叨你的各种好,上大学之后,我天天都跟你在一起,你配不配,我还会不清楚吗?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沈泠书不敢动,耳朵还在她手里,看起来是命悬一线。
但这样的成清阳鲜活生动,好像不如她意,下一秒就会把他扫地出门,这确实很符合沈泠书对于她长大后的想象。
心湖震荡,像一群小鸭子在里面打架,波澜从湖心荡漾到岸边。
“我说错了,重新说。”
沈泠书低了低头,这样成清阳不用举着手臂去拧他的耳朵。
“阿晴,以后让我用男朋友的身份陪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赖在你身边。”
成清阳抓着他耳朵的手一松,垂落在沈泠书的肩膀上,刚才的一字一句敲在心上,震的手脚都麻。
沉默的这两秒,两个人的脸慢慢爬上红潮。
“你。。。你想的好美哦,哪有这么容易,我至少也要拒绝你两次才会答应呢,你想办法追我吧。”
成清阳转过身子,往左挪了一步,跟沈泠书错开了一圈的距离,一条腿坐着,另一条腿半悬空,她把双手叠放在大腿上,边说话,边像个小孩一样不经意的晃。
沈泠书也坐正,两个人空的距离更大了,他伸出双臂,握住成清阳的肩膀,轻轻一带,就把她悬空的那条腿带到了座位上,成清阳抬头看他,眼神又不敢对视,快速的移开,但说话还是硬气
“干嘛,不想跟你挨这么近。”
沈泠书一笑,不着痕迹的摸了下她的头发,道:“乖,坐好了才舒服。”
成清阳别开脸,十八度的空调也挡不住她脸上的热,真是奇怪,跟这个人说话总是被莫名其妙的反客为主。成清阳稳了稳心神,待脸上恢复了正常,她才回过头,轻轻咳了一下,指着沈泠书手里的水杯道:“我要喝水。”
沈泠书用手试了试水温,还是温的,才把水杯递过去,成清阳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接着把水杯放在腿上,自然而然的又靠着沈泠书的肩膀上。
“阿?,今天晚上我想吃小蛋糕。”
“好,一会回家路上去买。”
“阿?,我想吃很多很多水果。”成清阳用手指戳戳沈泠书的手背,继续道:“要你摆盘的三色杯那种,不想吃牡丹花。”
沈泠书笑的发颤,他可怜的摆盘技术还是被成清阳发现了端倪。
待笑够了,他认真回答道:“好,保证按经典三色杯的颜色摆。”
之后,成清阳跟余青青通了电话,把后续的工作安排好,两个人就开车回家。最近成清阳把工作室的贵重东西陆陆续续搬到了沈泠书家里,她放心多了。
“阿?,青青去工厂了,估计天黑才能回家,那边不好打车,而且自己一个人也不安全,能不能让司机去接她一下,我出钱。”成清阳倒不是跟沈泠书客气,而是跟那个下班时间还要帮老板接人的打工人共情了而已。
沈泠书系好安全带,车辆缓缓开动。
“嗯,一会让裴遐安排。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额外付费用的,不会亏了司机。”
沈泠书很懂成清阳言语里容易被曲解的意思,这是长久的交往所形成的默契,也是理解了她本人之后,自然而然明白的逻辑。
拐过两个路口,成清阳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店到了。车停下,沈泠书问:“我去帮你买?”
成清阳有点昏昏欲睡,不想下车,就点点头。
沈泠书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道:“还是老规矩,有新品买新品,没有新品买拉普兰·雪朗。”
成清阳像打瞌睡似的点了两下头,说道:“你把车锁了,快点回来。”
沈泠书全当她是那次门锁事件留下的后遗症,心疼的摸摸她的头,成清阳迷迷瞪瞪的皱着眉去拂。沈泠书就收回手。
“放心,五分钟我就回来。”
沈泠书下车,成清阳歪着副驾驶上,安全带没解,她就枕着那条带子打盹。
迷迷糊糊之间,六面车玻璃都变成了上一世围在她身边的摄像头,她像一只被观赏的动物,没有一寸土地可以承重她的隐私。
有一天,她发疯似的把它们都打落在地,踩碎,脚被叉出血痕,林林落落满地带着血的玻璃碴子。
然后她想要逃出去,门锁着,她一用力拉门,警报声“吱吱吱吱”响起,直刺进她的耳膜,震耳欲聋,逼人心智。
因为饥饿和长久不运动的肌肉萎缩,拍了一会门,她就气喘吁吁,头晕眼花。领居闻声过来,围在门口抱怨。
她的“救救我”,还没说出口,栗源就回来了,按动密码锁的声音响起。
成清阳开始浑身发抖,像一桶冰水从头顶直直泼下,碎冰块划破皮肤,满身痉挛的刺痛。
“我老婆又发病了,大家见谅。”
“哎呦,小栗啊,这种情况还是送精神病院吧,不得了哦。”
“我舍不得呢。”栗源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成清阳没忍住,呕了出来。
“看看人家,模范丈夫呢,大家都多包容吧。”
领居的夸赞声走远,屋门关上,光亮散尽,血腥气逐渐弥漫。
成清阳从此再不怕什么罗刹地狱,她早见过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