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青瓷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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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点，快，后面跟上啊~”裴友川在越州码头指挥着工人搬运青瓷器品，看到旁边有一工人快站不稳，青瓷要掉下来的时候，立刻上前扶住，“小心点，走稳了，扶稳了，跟上。”
“爹~”远处传来一少女地声音，裴友川立刻回头看，是自己的女儿裴五娘，手里拿着饭盒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爹，休息一会儿吃饭吧，娘今天为你做了你喜欢吃的饭菜。”裴五娘天真地说道。
裴友川笑嘻嘻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接过她手里的饭盒，说道：“好。”随后又对着工人们说道：“晌午了，大家都先吃饭吧，吃完再接着搬。”说罢，裴友川拎着饭盒走到角落里坐在石阶上吃起饭菜，裴五娘随后也跟着裴友川一起坐了下来。
“五儿，还是你娘做饭好吃。”裴友川边往嘴里扒饭边说道。
“那你可不能剩下，全都吃完。”裴五娘说道。裴友川会应了一句后继续吃饭。
裴五娘看着码头上一群工人们在搬运着青瓷器品，想到这些青瓷器能够远销海外，受到全国人民的喜欢，爹一定会很开心，爹开心娘就开心，她无比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但是这看上去无比幸福快乐的家庭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两年后，裴友川因为得罪朝廷官员被当街斩首，裴夫人得知此事后病倒在床，没过多久也相继离世。痛失双亲地裴五娘在亲友的陪伴下度过人生的至暗时刻。
在裴五娘前面还有一个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均已成亲有家室，所以裴家青瓷产业便要她一人承担，从天真无邪的富家千金到青瓷产业话事人，裴五娘这两年的成长肉眼可见。
此时已是夜深，裴五娘趴在窑神庙的飞檐上，潮湿的青苔渗进粗麻裙褶，咸腥的海风裹着窑烟掠过她发烫的脸颊。
“裴家丫头又糟蹋三百担松柴！”大窑主的暴喝震得神龛供果簌簌滚落。裴五娘看着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羊皮纸飘进蓄釉池，秘制的天青釉方在墨绿涟漪中洇成团团鬼火。她突然注意到池底沉淀着诡异的铜绿色——这分明是有人往釉水里掺了岭南铜矿渣，就是不想她完成秘色贡瓷！
父亲手札被焚毁的焦糊味里，裴五娘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上巳节。父亲带她到界河挖取河泥时说：“真正的天青釉，须得在春分前三日采撷河心三尺下的胶泥。”
那时河岸开满蓝紫色的马鞭草，父亲用秘色瓷盏舀起河水，阳光穿透薄胎时，盏中竟浮现出粼粼的鱼群。
咸涩的回忆被膝盖灼痛打断，火堆里迸出的金星子正巧烫穿粗麻裙摆。裴五娘抱着残缺的越窑青瓷枕奔逃在集市上时，枕面冰裂纹贴着脸颊，像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
裴五娘不知跑了多久，身体逐渐透支，缓缓倒下。此时，裴五娘眼前模糊地看着走来两个人，看不清楚是谁便沉沉地昏睡过去。
“她脸好烫，发烧了。宫墨昀，我们把她送到柳大夫那里去看看。”原来这两个人便是官沐颜和宫墨昀。
不知睡了多久，裴五娘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官沐颜这时端着药走了进来。
“姑娘，你醒了？快把药喝了吧。”官沐颜端着药走到裴五娘床边说道。
“你是谁？”裴五娘谨慎地问道。
“我叫宋倾颜，在巴蜀做古董生意的商人，来越州是想找上好的古董宝物用作拍卖品。然后，我跟朋友两天前晚上看见你一个人在集市上晕倒所以就把你带到这里养病了。”官沐颜回答道。
“多谢宋姑娘。”裴五娘想下床下跪被官沐颜拦住。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宜下床，心意到了就行。还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裴五娘，曾是裴家青瓷产业话事人，之后因管理不善被赶了出来。”裴五娘介绍着自己。
官沐颜看着眼前应该在二十岁年纪的裴五娘，听着她介绍着自己，发自内心的共情和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做了商人，确实不容易。
“好了，不开心的事呢我们就暂时把它抛出去，现在好好养病，身子好了才能好好发展你们家的产业。”官沐颜安慰道。
裴五娘有些感动地看着官沐颜，点点头作为回应。
其实，早在半个多月以前，裴家窑场收到朝廷指令需在两年内烧制秘色瓷，时间紧迫，裴五娘不得不日夜赶工，生病也不自知。但不管裴五娘如何烧制，都无法达到朝廷地标准。
裴五娘连连受挫，最终大窑主以浪费材料和管理不善等为由将她赶出窑场，因此遇上了官沐颜和宫墨昀。
好胜心极强的裴五娘经过多次失败的烧制秘色瓷，她决定听从官沐颜的建议，和她一起出海寻找更多烧制秘色瓷的灵感、方法和材料。
“快快快们还没有上船的抓紧时间上船了，船没上就要开了。”越州码头的乘务员大喊道。
官沐颜见裴五娘不在身边，连连转身寻找，却看见她一步一回头的看着越州城，官沐颜走上去，说道：“五娘，等你找到秘色瓷的制作方法，不就可以回来了吗？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裴五娘看着官沐颜和宫墨昀，温柔一笑点点头表示回应。随后便一起走进海边，上船找到坐的位置后看向外面越州的景色。
船缓缓启动着，视线离越州越来越远，裴五娘抱着越窑青瓷枕想念着父母。
船行海上，茫茫沧海似无尽头。天际处，水天相融，仿若一幅浑然天成的壮阔画卷。
海风呼呼作响，带着海水咸涩的气息，肆意地吹过船帆，鼓起的帆猎猎飘扬。那风劲道十足，吹得船身微微摇晃，船板因来来回回走着的百姓脚步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在与大海对话。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涌来，如奔腾的骏马，气势磅礴。浪尖上泛着白色的泡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犹如万千颗珍珠在跳跃。浪涛拍打着船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溅起的水花洒落在甲板上，带来丝丝凉意。
头顶之上，湛蓝的天空澄澈如洗，几缕洁白的云朵悠悠飘荡，像是被海神随意挥洒的棉絮。海鸟在船的四周盘旋，时而发出清脆的啼叫，划破长空，为这浩瀚的大海增添了几分生机。
船尾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痕，在平静的海面留下独特的印记，随后又被涌来的海水迅速抚平。周围的海水深邃而神秘，幽蓝的色泽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随着船只前行，偶尔能看见海水中游弋的鱼儿，它们灵动的身姿在光影交错的水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这无边的大海里演绎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忽然桅顶的铜铃急颤起来。方才还温驯的东南风骤然化作千万匹脱缰野马，挟着咸腥水汽撞向朱漆斑驳的船舷。浪头拍在樟木船身上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甲板在脚下扭成一张弯弓，船员踉跄着抓住湿漉漉的帆索，瞥见舵楼里掌灯的老水手正死死盯着司南鱼——那尾青铜游鱼在琉璃罩中疯狂打转，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着跳一曲诡谲的胡旋舞。
"收尾帆！"嘶吼声混着雨箭刺破混沌。三十二名赤膊的力士喊着号子转动绞盘，粗如儿臂的棕绳在滑槽里尖叫着收紧。仰头望去，九重云浪在天际翻涌成墨色山峦，闪电如金蛇游走其间，忽明忽暗地映出主桅顶端的云龙旗——那明黄缎面早已浸透雨水，却仍固执地撕开狂风的囚笼，猎猎声里似有龙吟。
宫墨昀和官沐颜见状大感不妙，官沐颜看向旁边已睡着的裴五娘，然后轻轻站起身对宫墨昀说道：“是龙王吗？”
“看这情况不像是龙王，就算是降雨也没必要这么大动静，小心。”宫墨昀看着船外面地气象分析道，船突然地抖动官沐颜没站稳跌到宫墨昀的怀里。此时的裴五娘也被刚刚地动静给颠醒了。
“这时遇到风暴了吗？裴五娘自小在码头长大，见惯了这些场面，淡定地问道。
宫墨昀和官沐颜听见裴五娘的声音便急忙分开，官沐颜转身说道：“应该是吧，吵醒你了。”
宫墨昀看着船外面的景象，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趁官沐颜挡住裴五娘的视线，他悄悄用起法术想要平息这场风暴。说时迟那时快，天色变回正常，一切恢复平静，官沐颜转身看向宫墨昀，察觉到他用了法术并猜到这场风暴是妖魔两界作祟，因为有裴五娘，所以官沐颜也没继续问下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休息。
宫墨昀则向官沐颜二人打声招呼后自己走出船舱道甲板上看看情况。
“哎，公子，你怎么出来了，这风暴刚过去，甲板上还湿着呢，小心滑倒。”船员客气地说道。
“无碍，我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坐在里面太久出来走走，透透气。”宫墨昀笑着回应道。
“好嘞，那你走着，我们这儿人够不需要了，谢谢公子。”船员说完后便去忙了，宫墨昀则在甲板上来回走着看着。
船内，裴五娘和官沐颜正坐着休息，一位穿着华丽却不像是中原人的服装风格的男子走到她们面前说道：“你们好，请问这里可以坐吗？”
官沐颜抬头看看，是一位外国人？但中文说的挺好。
“可以，我们三个人，还有一个在外面一会进来，你坐这边吧。”官沐颜礼貌地回应道。
当那个外国人坐下后，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官沐颜好奇地问道：“请问你是哪里人？”
“我叫阿尔达，来自波斯国，来中国做点小生意，多多指教。”阿尔达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
“听你的中文说的挺好，如果不是外貌，只听声音还真以为你是中国人。”官沐颜笑着说道。
阿尔达听后害羞地挠挠头发，说道：“嘿嘿，我在中国待了两年多，讲的都是中文。”
船只缓缓地往前行驶着，伴随着海潮声，裴五娘发现波斯人阿尔达腰间的琉璃瓶装着暹罗水银——这正是《考工拾遗》缺失的是那页记载的釉料修复剂！
“请问你腰间这个是......”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的裴五娘余光撇了一眼后问道。
阿尔达下意识看向自己腰间的玻璃瓶，拿起来说道：“这个？这里面是我们那的暹罗水银。”
“水银？有毒的那个？”官沐颜捂住口鼻说道。
“不不不，暹罗水银跟中国的水银不同，没有毒的。”波斯人阿尔达解释道。
“暹罗水银是釉料修复剂的一种，用来修复瓷器的上等材料。”裴五娘接着补充道。
“哦~这位姑娘你很懂嘛。暹罗水银很珍贵的。”阿尔达惊叹道。
裴五娘笑笑说道：“家里是做青瓷产业，所以对这些会比较了解。”
“哦，原来如此。姑娘家中也是做青瓷产业的，那姑娘知不知道越州有个青瓷窑场？”阿尔达问道。
“越州青瓷窑场只有一家，正是我家族产业。”裴五娘回答道。
“原来姑娘就是青瓷窑场的话事人，失敬失敬。”阿尔达恭敬地说道。
“公子找青瓷窑场所谓何事？”裴五娘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来中国遇到了一位朋友，他跟我说他的一位朋友需要烧制秘色瓷，但是用料方面出现了难题所以让我带着暹罗水银来找她，青瓷窑场的地址也是他给我的。但是，我去那边之后，他们说话事人已经辞去职位离开了，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找，正好明州那边有点事，所以就先去办事之后再想办法找她。”阿尔达说道。
“你口中的友人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烧制秘色瓷？”裴五娘问道。
“他叫顾锦程，我们是在巴蜀一家客栈认识的，当时他已辞官回乡就这样认识了。”
“顾锦程（顾大哥）？”
当阿尔达说完后，官沐颜和裴五娘的眼睛瞬间一亮，同时说出口，说完后两人互相对视着。
“倾颜，你也认识顾大哥吗？”裴五娘问道，阿尔达也跟着点点头。
官沐颜陷入沉思，因为她不确定她说的顾锦程是不是就是裴五娘口中的顾大哥，如果是他，按理说从武周时期到现在怎么也成白发老翁了吧？
“我不知道我所认识的顾锦程是不是你口中的顾大哥，所以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官沐颜回应道。
裴五娘点点头说道：“也是，现在重名的人也不少。对了，阿尔达，那顾大哥有没有说他怎么知道秘色瓷的事？”
“这个就不知道了。”阿尔达摊开手掌无奈地说道。
这时，宫墨昀走了进来，看见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说道：“这位是？”
“我叫阿尔达，来自波斯国，现在是商人。”阿尔达友好地回应道，宫墨昀也恭敬地做了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