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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Episode 8 ...

  •   维尔塔刚走出舰船,十几个穿着神袍的人们看向他,他们发色各异,样貌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泛着微微蓝色的双眸。
      是身为祭司的特点。

      被拥簇中心披着金色祭袍的年轻女人向他伸出手,低眉顺眼:“欢迎回来,维尔塔大人。我是奎南,今后由我接替诺迪负责您的一切。”

      凛冽的风吹过,细小的雪粒落在维尔塔的睫毛上,他向前看,这颗陌生的星球上白茫茫一片,植物奇形怪状,像记忆里熟知的海底作物被移植在陆地。
      这里被厚重的雪片覆盖,意外地没有寒冷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凉爽舒适。

      这就是离祂最近的星球,他的母星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内心充盈着稳定的平和安定。
      即便他身上的袍子沾满污秽的血液,泥泞一片,透着令人畏惧的腥气。

      维尔塔轻笑出声,看向迎接他的女人,带着半张脸的血迹温文尔雅道:“谢谢你来迎接我,奎南。”

      奎南被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凝视,她的嘴角微动,狂热攀爬上她的脸庞,全身血脉偾张的同时,理智压制住她的澎湃。
      她悄悄地、深深地呼吸,不愿意让自己失态的一面暴露在维尔塔面前。

      这是神明的妻子,是她们献给祂的礼物,是未来的主。
      维尔塔高贵神圣不可言,她们无权亵渎。

      奎南轻轻挑起平淡的弧度,垂眸道:“感恩吾神,将您平安送至故乡。”

      “诺迪已经和我说过缘由了,米莉和托伦会在监狱度过余下的日子。当然,如您所愿,他们不会受到太多的惩罚。”
      奎南静静地诉说着,声线不自觉地带上兴奋的颤抖。

      她往维尔塔身后看去,被视作星球叛徒的夫妻苍白地跟在他旁边,一脸怆然。
      奎南装作平淡道:“我先让侍从们把他们带下去,其余的事情,我来和您慢慢介绍。”

      “等等。”

      维尔塔还有话想和父母说,他侧身看向母亲,米莉低下头不和他对视,他望向父亲,托伦闭上双眸,自嘲地叹气。

      “……”
      维尔塔一腔话语被堵在喉咙里下不来。

      为什么他们不理解他呢。

      如果他没有接受祂,母亲还跪在仇人面前,父亲只能做一尊僵硬的雕像。
      是他和伟大的祂把他们带出深渊,是祂给了他们新的自由。

      一切向好,只要他在三天后接过神职,接下来是神赐的光明洒满人生!

      为什么不懂呢。

      “……我,”维尔塔无法割舍家人,对父母笑道,“我会每天都来见你们的。”

      米莉和托伦没有回复,他们冷淡地任奎南的侍从带走。
      二人路过维尔塔时,掀起一阵小小的风,衣摆轻轻地从维尔塔手背上滑过,像最后的眷恋。

      维尔塔面对他们的背影,有种不祥的直觉,心脏紧张地跳动起来,打破了内心的安定。

      他有预感,如果不叫住父母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会后悔终身——

      “爸!妈!”
      他慌张地喊住他们。

      “维尔塔。”
      平静的声音涤平了他的慌乱。

      维尔塔身形一愣,他期待父母是否为他驻足转身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身体却不自觉地转向和父母相悖的方向。

      那里是——白发的男人。
      他是???

      祭司?
      侍从?

      ……谁?

      他愣住了。
      他不知道白发的男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是什么,他只知道有他在的地方,他就会给自己源源不断的宁静和安慰。

      像身体残缺的部分被契合的存在填满。
      再无法顾及其他。

      ——父母为他停下了吗?
      不重要。

      ——父母会原谅他吗?
      不重要。

      ——父母会安然无恙吗?
      不重要。

      他只需要面前这个存在。

      白发的男人笑了。

      维尔塔嘴角动了动,跟着扬起笑容。

      奎南注意到白发的男人,更注意到他身后被面如菜色的侍从们搀扶的肉堆。

      肉堆粉红一片,五官倾塌,辨不清头尾,森白的骨头正在生长重铸,血管像植物的根系蔓延抓牢粉色的软体,灰色的发丝镶嵌在深红的皮里,红白灰三种颜色凝聚蠕动,完全就是一滩下水道的垃圾产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啊……啊……”
      肉块使用诺迪漏风的声带痛苦地呻吟着。

      奎南面不改色地心脏停跳两拍,狂热的笑容隐隐浮现,其他祭司惊呼出声。
      “诺迪大人!”

      “天呐……是维尔塔大人让他变成这样的!”

      “神迹啊……”有祭司面色发白又陶醉地说。
      “不愧是大祭司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侍从?”奎南看向男人,颇具深意地和他对话。
      其他侍从都恶心地受不了,为什么这个侍从毫无感触,甚至能对维尔塔笑出来,维尔塔还回应了他。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不一般。

      奎南观察这位奇怪的侍从,她不清楚在舰船上两个人发生过什么。
      但如果这个人要破坏维尔塔和祂的未来,她会行使祭司的职责,将他驱逐。

      白发的男人对着奎南点了点头,没有答复。

      他高傲的态度让奎南不舒服。
      不对劲。侍从们不会对她这样。

      她是个坚定的祭司,能辨清一切——

      白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再度颔首,奎南的脑子瞬间停止转动,一只不可视的手把她的理性搅浑,扭曲她的认知。

      是了。
      她要行使祭司的职责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帮助他拉近和维尔塔的关系。

      看,面前的侍从平凡而普通。
      她没必要知道他的信息。

      男人凝望着维尔塔,他问:“你要知道吗?”

      维尔塔当然想知道他叫什么,还想把这个侍从留在自己身边,他喜欢他给自己带来的感觉。
      在舰船上是他安抚了他,引领他前往神明的怀抱。

      “嗯,我该怎么称呼你?”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靠近了他。

      “……”感受到渴求的情绪,男人满足地喟叹一声。

      维尔塔的眼睛水润润地和他对视,唇边的笑容带着紧张,他等待着他的回复,可爱极了。

      白发的男人弯眸,准备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在吐字的瞬间更改了方向。
      时候未到。

      他回答他:“阿克莱特。”

      “我叫阿克莱特,维尔塔。”

      维尔塔被浸在男人深渊一般的眼眸里动弹不得,他抓住胸口的衣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轰鸣着。
      他红了脸,前所未有地悸动着,他轻声喃喃,不断重复:“阿克莱特,阿克莱特。”

      汹涌的喜欢扑倒阿克莱特的心扉,奇妙的感受把他冲击得只会盯着面前的人,做不出举动——好吧,他想做出举动,舔舐、占有、融合,但现在这幅身体无法做到这些。

      要让维尔塔知道他也是一样的心情才行。

      阿克莱特呆呆地扬起古怪的笑容,学着他生疏地举起手,僵硬地,重重地打在无起伏的胸膛上,“噗”地一声,皮肉被打碎。

      啊,太用力了吗。

      维尔塔听到异响和他对视,担心道:“什么声音?”

      阿克莱特呆呆地望着他,胸口洇出一团红色,顺着布料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维尔塔神经一跳,紧张道:“你受伤了?!”

      阿克莱特摇摇头:“没有,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流了那么多血,谁能来帮你疗伤……”

      维尔塔着急地向前,几乎紧贴他的身体,带着血迹的脸仰起,鼻息喷洒在他的脸侧,他的手轻轻地覆在“受伤”的地方:“痛不痛?”

      阿克莱特沉默了。

      他没有任何感觉。

      面对在意他的维尔塔,他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喜欢维尔塔对他这样,他们靠得如此亲密。

      维尔塔看他一直不说话更心疼了,一定痛到说不出话吧?

      看见阿克莱特受伤他好难过……
      他为什么要那样对自己?

      阿克莱特喜欢维尔塔对他脸红。
      于是他抓住胸前的衣袍,攥出深深的痕迹,同时修复好自己的身躯,不让维尔塔担心。

      为了回报维尔塔对他的感情,他也把维尔塔清洗了一遍,不允许血污遮盖他的光芒。

      阿克莱特对着干干净净的维尔塔,脸红红地开心道:“维尔塔维尔塔维尔塔。”

      维尔塔:“……?”

      维尔塔的指腹触感忽而变得干爽,他侧眸,阿克莱特的胸口是一片雪白,没有血液。
      自己的身上——同样焕然一新,连沾满血液的袍子也变得和新的无异。

      怎么回事?

      阿克莱特只会害羞地念着他的名字,看起来不像能回答他的样子。

      维尔塔恍惚地退后两步。
      幻觉?

      他不是已经成为信徒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亦或是……神迹?

      阿克莱特看他远离自己,挽留道:“不要……离开我。”

      维尔塔的心被什么戳中了,他不在意了。
      噢,多么可怜的阿克莱特。

      他怎么会离开他呢?

      维尔塔安慰他:“我不会的。”

      奎南收回视线,不明白维尔塔怎么这么偏爱这个侍从。
      但他是完美的、高贵的,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啊……啊……”
      诺迪嘶哑着发出求救声,一截细小的肉肢颤抖着向奎南伸来。

      奎南和诺迪一向不合,虽然她不想伸出援手,但诺迪为了大祭司以身作则,为她们表现了维尔塔的力量,完成了当初前往Ⅻ星的承诺。

      所以她会退后一步,暂时做为同僚向他伸出援手。

      奎南挥手先让祭司们离开,再对着可怜兮兮的侍从们施加了一层屏蔽,送他们无感地带着可恨的诺迪先行传送回到神殿。

      维尔塔:“又是瞬间移动。”

      奎南低头道:“是的。”
      “我们会的一切都是您与生俱来的本领。如果您想学习,我、不,阿克莱特会教授您所有。”

      要促进阿克莱特和维尔塔的关系。

      “我想!”
      他太需要掌握这些了。

      为了父母……

      “好的,在您接过神职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就由阿克莱特负责侍奉您。”
      奎南说:“维尔塔大人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向他发问,他知无不言。”

      “是的。”阿克莱特一双笑眸把维尔塔映在眼里。

      扑通。

      维尔塔觉得那双黑眸好美丽,盛满宇宙繁星,带着魔力。

      奎南说:“那么接下来,我带您回到神殿休息吧。”

      -
      三人刚降落在神殿里,维尔塔就感受到致命的吸引力在心底躁动。

      他循着反应找寻吸引的来源,在抬头的那一刻怔在原地。

      只见神殿中央树立着一尊巨大的神像,这尊神像并未以人身作为基础,而是不同的物种嵌合在一起的状态——维尔塔很难说清那到底是什么,那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描述的东西,一如神明本身的混沌邪恶。

      神像没有五官,形态似深海的造物,却在背上有一对巨大的翅膀——不是羽毛覆盖的翅膀,而是更像蝙蝠的膜翼——由一层黏腻的黑色液体铸成。它的躯干被布料覆盖,纠缠不清粗壮的触手从袍子底下钻出交织缠绕在一起,宛如软体动物紧密地聚合。

      有一条巨大的触手穿过工匠为祂打造的袍子高高举起一枚圆形的物体——那是一颗眼珠。

      “咕叽”

      神像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栩栩如生。看久了让人失神,明明是固定的死物,维尔塔却看见了触手们正在动作。

      禁忌的色彩外溢,整座神像化作活物,它的身上泛着迷幻的光芒,翅膀左右拍打,有风被撕裂的声音——触手捧着的球体——红色眼珠讨好地看着他。

      奎南解释道:“那是祂的眼睛。古老的记载说祂为了庇佑自己的信徒,选择把自己的眼睛从神体上剥落,再令它分裂成许多存在赐予信徒们安宁的祝福。这是独属于母星的赐福。”

      “安宁?”他想起那面瞳墙。
      他快忘记它长什么样,它给自己带来的感受已经模糊不清。

      维尔塔痴迷地和它对视,他轻喃:“好美丽啊。”

      “祭司们会用果实的核模仿制作它,是我们的护身符,”奎南说,“很多孩子都靠它来安眠。”

      噢,安眠。
      伟大的神明是多么善良啊,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赐给信徒们当做护身符。

      虽然是古老的记载,真实性不可知,但他有点想要一个。
      在舰船时,他没拥有过安稳的睡眠。

      阿克莱特眨了眨眼。

      阿克莱特轻轻用手指戳了戳维尔塔:“伸手。”

      维尔塔顺从地平摊手掌,阿克莱特捏着一枚快被挤压成薄片,微微湿润的物品放在了他的掌心。

      物品躺在手心微弱地“呜”了一声,回弹成一颗完美的珠子——那是一枚红色的眼珠……护身符?

      阿克莱特说:“有了这个你就能睡得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Episode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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