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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原来是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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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呢。”魏洛泱摇摇头,“说到底真龙后裔的真实性都还存疑。”
陈应槃摩挲着心法的书页,说:“不是传说,是真的,岳老证实了。”
“真龙后裔,是真实存在的。”
相传大夏初代天子是真龙与人类诞下的子嗣,天生神力,聪颖过人。
真龙赠与祂人间的子嗣两本秘籍,天子凭着两本秘籍统一大夏,终止千年战乱,被人奉为始皇,至今在禁城庙宇中供奉。
也因为这一传说,大夏皇帝向来世袭继承,非真龙后裔不得称帝。但从第三代天子起,真龙血脉的力量式微,第四代天子时,天下武功高强者甚多,聚集后成立起大大小小门派,纷争甚频。
第四代天子以其中一本秘籍为代价,请镇岳盟初代掌门出山,统一四十八门,建立镇岳盟。
真龙后裔的统治持续到第七代,七代天子怠于朝政,赋税繁重,重病时农民起义,一直持续到他驾崩后也未停止。
早已对世袭不满的世家大族也趁机起兵,迅速演变成军阀混战。
真龙后裔统治时间太久,世家忌惮其威严,将其被赶尽杀绝,大夏彻底陷入乱世。
事到如今,真龙后裔已成了百姓口中的一段传说。
魏洛泱对七代天子印象极少,更何况到第七代时,血脉的力量已几乎消失,据说连真龙后裔也无法练就世传秘籍,导致势力越来越弱,并逐渐腐朽。
“洛泱……”陈应槃声音颤抖着唤道。
魏洛泱透过烛火看着她的面庞,这才意识到陈应槃的状态不太对劲。
“这本秘籍,你先学,如果学不会,再还给我。”
魏洛泱笃定地说:“我没有赤子之心。”
“只是试一下,没关系的。”
“你知道心法需要灵性,我摸着它的扉页时,就知道我学不会了。”
“可是……”陈应槃欲言又止,“它可以使人免于死亡。”
魏洛泱说:“我不怕死。”
“我怕。”
陈应槃攥起手来,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怕。”
“岳老死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好。”
魏洛泱一愣,她问:“洛音桐呢?”
“……”
回答她的竟然是沉默,陈应槃抬起眸子,是一双含着水汽的,又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睛。
魏洛泱强调道:“你认识她,比认识我早。”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信任她。”陈应槃移开视线,说,“你知道我母亲。”
“什么?”
“我与母亲,一同受了洛家的帮助,那时我还是陈凤儿。”她玩起手指,眉头微蹙,“而你见到我时,我已经是陈应槃了。”
“你明知道她绝对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
陈应槃捂住脸,无力地说,“人为什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呢。”
“一想到那时的我,有人见过,就觉得无比不安。”
“你……”
魏洛泱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在脑海里闪过很多语句,刚想开口,却被陈应槃制止了。
“不要说任何话。”陈应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言语会催生想法,而我最讨厌,最不愿的就是那些想法。”
“洛泱,可能我的确不够好。”她说,“但你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
“……”
“你会谅解我吗?”
魏洛泱简直快不认识陈应槃了,她心里已经慌了,她努力安抚道:“都没事的,你需要好好休息。”
“……嗯。”陈应槃终于恢复了一瞬清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刚真是,好像被夺舍了一样。”
“你一定不会希望你自己变成那样的。”魏洛泱说,“你曾跟我讲过。”
你告诉过我,你母亲掐着你的脖子,像厉鬼一样要你出人头地,骂你一无是处。
说完后抚摸着你的头发,向你道歉。
“凤儿,可能我的确不是一个好妈妈。”陈婉说,她脸上的浓妆已被汗水弄花,黑色的眼线混着泪水与腮红滑下,像是血泪。
“但妈妈只有你了。”
“你会原谅我,对不对?”
你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一直咳嗽,陈婉大发雷霆,拽着你的头发厉声问:“你怎地不回话?难道你不爱我吗?”
“我**(大夏粗口)勾)引那些狗男人都是为了你,若不因为有你……我早就……”
你只能哭,那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恨不起来,竟也爱不起来,只能变成傀儡。
“对,我绝不会……绝不会走入同样的境遇。”陈应槃说,她如今已经脱离了混沌的心绪。
公务繁忙,梦魇缠身,再加上老掌门的死,这些事情一点点压在陈应槃身上。
自魏洛泱入伍起,陈应槃就是说一不二的首领,温和果断的统御者。
她只在喝醉酒时才会吐露一些心事,像是玩笑一般讲出无比压抑的故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魏洛泱都记住了,她共情能力强,陈应槃大笑几声又饮一杯,她倒替她阴郁地沉默起来。
魏洛泱从没想到陈应槃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陈应槃即位后时常觉得不安,仰望目标时的追求和实现目标后的坚持完全是两种感受,
更何况,陈应槃知晓了真龙后裔并非传说。
魏洛泱沉默着。
她总以为人和人难以相互理解,她不是陈应槃,从未亲身经历过那些苦难。
所以太多想说的话不会说出来,想替她流的眼泪都留在心底。
暮春,早已不是需要盖着毯子的季节。但魏洛泱将手里的毯子递给陈应槃,她说:“抱着毯子,会让人感到安心。天色渐晚,该休息了。”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人总得活着。
小流浪魏洛泱再累再痛也会在夜晚时闭上眼睛,除了生存再无其他的日子,活着的意义只是活着本身。
陈应槃接过毯子,沉甸甸的,是只有严冬才需要的物什,此时拿在手里竟是刚好可以安心的重量。
“晚安。”
“晚安。”魏洛泱说,“祝好梦。”
第二天,洛音桐照常来镇武司工作,大老远就看到陈应槃的轿子停在门边,她疑惑怎么这次没找她玩,刚走进大门,就看到陈应槃魏洛泱结伴而行地向门口走来。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给谁翻的,抱着胸就往练武场走去。
魏洛泱正好瞥见她翻白眼,心里想是不是桐宝心情不好,自己再赶过去打招呼,怕不是更让她不舒服……
陈应槃却先一步挥挥手,笑道:“桐宝早上好~”
洛音桐笑得更夸张:“陈小姐早上好。”
陈应槃戳了一下魏洛泱,魏洛泱小声说:“早上好。”
“旁边的这位是不会大声说话吗。”
“……顶撞上司,该罚。”
魏洛泱想,自己说话,果然又惹她不开心了。
“你一只手都残废了,罚不了我。”
说到这,洛音桐这才发现魏洛泱手上的纱布还是昨天的,她眉毛一跳。
“你不会没换新纱布吧?”
“嗯。”魏洛泱点点头。
“……你能不能爱惜点自己。”
“之前打仗的时候,都没什么事。”魏洛泱说,但声音明显温和了。
“那是没办法,这肯定不一样啊。”洛音桐认真道,“以后一定记住,这种程度的伤口纱布最好一日一换。”
魏洛泱失笑道:“你最近倒是指挥上我了。”
这两人一来一回,陈应槃在旁边听得惊疑不已。
她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上次见面不还是水火不容的样子吗?
她眼睛又看向魏洛泱缠着纱布的手,昨天问的时候,魏洛泱还说是小伤,听两人交流便知道魏洛泱在跟自己说谎。
这伤到底怎么来的?是葬礼时的那件事吗?
——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对,陈应槃回过神来,为什么我需要知道?
她扶额,觉得最近的自己越来越混乱了。恍惚时,总好像是被过去的影子附身了一般,令她痛苦不已。
“陈小姐~”陈应槃又听到洛音桐唤她,“你怎么又走神了?”
“没事……”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洛音桐一个熊抱抱在怀里。
“好不容易再见到你,必须得抱一下才行。”
陈应槃被少女温热的体温包裹,她本应感到慰藉,却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洛音桐是完完全全地信任她的,哪怕与她之间已是天悬地隔,却从未收回自己的手。
“桐宝……”她闭上眼,回应了这个拥抱,“你真好。”
洛音桐永远像个太阳一眼,那么耀眼。
她从不怀疑自己所走的道路,她那双固执的眼睛只会看着前方,从未偏移。
这样的人,总让陈应槃深深羡慕,这样的耀眼,让她深感遥远。
越是这样,陈应槃越是厌恶自己,她就越想在洛音桐面前展现出最好的样子,越想更多地、更多地赠与她。
然后,心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成了戴着面具的“凤儿姐姐”,一切如她想象中的洛音桐所愿。
两人一起送陈应槃上轿,洛音桐站在那目送轿子远去,一转头,魏洛泱已经一个人走了。
“走这么快,赶着批公文?”洛音桐快步跟上去,开玩笑说。
“……嗯。”
洛音桐一听更乐了,她挑着眉,小声问:“你是不是……暗恋公文?”
魏洛泱听到暗恋两个字心都提起来了,听到最后还是放心了。
她回头望了眼轿子远去的路,说:“女帝近日心情不佳,多亏有你。”
洛音桐不解地问:“她心情不好,就专门来找你?”
“嗯。”
洛音桐莫名不爽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羡慕谁,袖子一甩就快步向侧房走去,把魏洛泱落在了后面。
魏洛泱眨眨眼,她发现洛音桐怎么跟个猫儿似的,心情好了就要伸着爪子给你按摩,心情不好了就要呲着牙对你哈气。
她甚至已经逐渐习惯这样的小猫,习惯了小猫无缘无故的开心和怒火,还有无缘无故的温柔与耐心。
于是她跟了上去,试探着问;
“可以帮我换纱布吗?”
“自己换去。”
“……”
魏洛泱停下脚步,脑袋耷拉下来。
好吧,还是会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