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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平时的江宿迟,对感情生涩木讷,想法天马行空,总是逮着最能引人发火的台词说。而这个江宿迟,对人类的内心一览无余,连皮囊都穿透,一再诱使他摘下伊甸园里的苹果。

      卓昔然阴着脸,对江宿迟的诱导默然不语。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把美工刀,刀刃划开一截,粗暴捅入江宿迟嘴里,来回翻搅,好让这条毒蛇不再给他吐出信子。让他心里黑色的野兽浮现,利索应当应该付出代价。

      现在的画面十分诡异,尽管江宿迟的口腔被搅得稀烂,阵阵鲜血从唇齿间流出。平日里偏淡的唇色,都不知道划出了几道口子,染得鲜红。

      他的脸上涌现的却是得偿所愿的笑意,用牙齿轻咬嘴唇,鲜血涌出得更加酣畅。

      由于身体的说话器官遭受破坏,他传递信息又变成了意念。

      【仅此而已,你就满足了吗?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其他人会被轻易摧折,接受杀戮就会死去,我不会。人类把世界破坏得千疮百孔,但世界从未抛弃过人类。不用担心,不用克制,我会容纳一切,我可以成为你的理想乡。】

      很快,把自己当成祭品献上的江宿迟,得到了应有的待遇。割断用来叫嚷的喉舌以后,免得哀嚎吵人,接下来是四肢。

      面对任人宰割的猎物,人性中的恶会放大到极限,偏偏卓昔然心中的阴影,比其他人要更加深厚。

      红色的笔在细瘦苍白的腕子上划上道道红线,面对脚踝同样仿照。小学生在手工课上剪纸,为了避免胡乱剪裁后的作品毁坏,往往都会先在可供涂抹的纸料上画出作品的大概轮廓。

      确认好方位以后,是下刀。

      美工刀并不锋利,切割轻薄纸张的工具,用来切割人体,实在是太迟钝了。江宿迟的关节,看上去只剩骨头的形状,待卓昔然把刀割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了皮肉筋骨强大的阻力。他竭力割了半天,像蹩脚的刀匠磨着钝刀,才把左手手腕的手筋挑断。

      看见江宿迟那只手绵软无力地垂落下来,他探寻的目光递给江宿迟,不发一言。

      只是左边的一只手,现在让我停下还来得及。他知道主人格的江宿迟能够读出他内心的欲望,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就算下一天能把坏掉的状态全部重置,恐怕也会给他手边的这幅躯体,留下惨烈的心理阴影吧。

      知道了江宿迟身世一部分的来龙去脉,他还是忍不住以常人的心态揣度江宿迟。

      留在我身边的代价是如此惨痛,即便如此,你还会留下吗,你还会……爱我吗?最后一个字,在卓昔然胸间涌起的时候,他都觉得荒谬。

      在世界意志构造的小世界里,他过往轮回的记忆,时不时涌现出来,刺他一下。那些在正常世界里搜寻不到的记忆,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世俗将冥冥中物质不可探测的东西,称之为业力。

      最初的世界里,他是有亲生父母的。他的父母说过爱他,对他拳脚相加不闻不问。收养他的家庭也说过爱他,但那口头上的爱,只被当成他们宣扬自己品德的手段。一旦遇见丁点波折,就会迅速做出其他的选项,把他弃养。

      那句话说的确实不错,他自己都说不清爱是什么。倘若爱是能明确定义的东西,他不会将其视为愿望。若爱是银行账户里的数字,一眼望去就知道有没有,省得许多揣摩。

      “我爱你。”江宿迟含糊不清的唇舌,说出这句话。听感像是从喉间吐出几个音节,可那三个字,在各种各样的影视作品里,说得要把耳朵听烂掉。没有意念的侵入,卓昔然马上就捕捉到了江宿迟话语里的意思。

      “即使我这样对你?”卓昔然换了一把美工刀的刀片,用还锋利的尖端,捅穿了江宿迟另一只手的手掌。他使的力气很大,如同把一个钉子砌入墙中,刀刃没入皮肉,反震得他手都在发抖。

      他不期待这个问题的答复,是或不是,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嗯。”江宿迟微弱地发起回应,无疑是容许了变本加厉的暴行。

      这幅身体变成扔进垃圾桶的碎布,都是无所谓的。卓昔然能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能为他努力地做一点事,哪怕是破坏他,能令卓昔然有短暂的快意,他就觉得值得。

      长久到永恒的爱,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人心易变,他更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时时刻刻提供卓昔然想要的感情。这一瞬间,他想那么说,就说了。

      尽他所能,他能够做的,是以让卓昔然开心的方式,陪伴卓昔然。在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里,没有其他的参照物,爱或不爱,那些都不重要了。

      切割穿刺的行为,放在正常人身上,至少要惨叫了。再强大的意志,经历皮肉分割之苦以后,起码会肌肉挣扎,本能性地反抗。

      江宿迟就像还保留着目光可以活动的尸体一样,那双眼睛只在追随着卓昔然的一举一动,当一架分秒都不停歇的录像机,把卓昔然对他的血腥举措收入眼中。

      不把你关起来,关到只有我的世界里,你总是想离开我。不让你的眼睛里只能看见我的身影,你的眼神总会投向别处。

      对我用尽你所有的想法,去折磨去杀害吧。即便你杀死我,你也离不开我给你编织的囚笼,你最舒适的温床。

      对我处心积虑,践行你能想到的一切酷刑吧。

      身体遭受了常人眼里巨大的创伤,这个被世界意志主导的江宿迟,舒适得如同沐浴温泉。再也没有比卓昔然全身心贯注在他身上,更能让他感到慰藉的事了。

      卓昔然在连续废了他两只手以后,额头上浮现薄薄的汗珠,虎口因为捅到时用力过大震得发疼。他不是职业的军人或者医生,对人体脆弱的部分一窍不通,光凭蛮力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欲望,力道当然也会回馈到自身。

      施虐者的呼吸已经急促了,卓昔然坐在床边,静静端详着这具任他施为的躯体。在江宿迟没有将太多主观意愿加诸到他身上,无休无止地骚扰他时,安静做个花瓶,他能够欣赏江宿迟的美丽。

      忽的,卓昔然低头,在江宿迟的唇上亲了亲,舌头钻进去,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他把令人不适的味道吞下。江暮归似乎能把血当成一种了解他的桥梁,他也想照猫画虎地这么做,看看能不能体验到江宿迟的心情。

      任他舌头长驱直入,身下的躯体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纠缠,很好。会回应他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他。

      到底什么是爱。在他亲到快窒息的时候,依然没有领会到爱的奥秘。

      【不理解什么叫爱的话,你可以先做吧。】

      得到了无声的默许,有些脱力的卓昔然,在对待江宿迟的双腿时,没有处理双手时那么干脆利索。

      他用锤子,在膝盖骨上狠狠砸了几下,把那块凸起当成坚硬的核桃。里面的芯已经破碎,有皮肉的包裹,平躺着看不出任何异样。在手指戳上去的时候,原本应该骨骼触感的地方绵软,卓昔然这才确信自己的工作没有白做。

      手仍然在不断颤抖着,卓昔然像是看一种异常现象般,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是力道太重的反震吗?不是,是内心晦暗疮口被揭开的激动。

      很难平复自己处于兴奋状态的身体,卓昔然坐在床边,把江宿迟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四肢尽废的身体很难操控,江宿迟无法配合,卓昔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这个动作。

      他抚摸着江宿迟额前的碎发,显示出难得的温情,现在的江宿迟已经不是一个对他有威胁攻击性的人,而是一个供他任圆搓扁的玩偶,他自然可以对江宿迟解开防备,流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就喜欢你了。我小时候非常想要一个娃娃,完全属于我,不会呼痛,不会反抗,不会逃走。”他不用担心人特有的谎言欺瞒,亦无需恐惧不同个体间迟早要面对的分离。

      完全的,彻底的,不留一丝缝隙地占有。

      “但是你会离开。不会违抗你心意的玩具,你把玩两天,就会抛弃了。”江宿迟的口腔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可以用意念传达心声,但是这段话,他认为用语言来表达,卓昔然更不容易忽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副人格调成惹你厌烦的个性吗?厌烦是最大程度的在意。心血来潮的喜爱,过两天就可以回归冷静,厌烦不会。有一只打不死的苍蝇绕着你,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忽视其存在。”

      “被苍蝇围绕?你说我是垃圾吗?”卓昔然不仅没有发火,对膝上的这具玩偶,倒是滋生了更多的耐心。摩挲着江宿迟的脖颈,手渐渐往下滑落。

      手下的触感很好,却没有活人的生命力。心脏的部位同他一样寂静,空荡荡的,亟待用爱填满。

      四肢尽废,是江宿迟宣告对他的缴械投降。接下来的侵犯,是他朝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记。

      一幅不能配合他的躯体,让他做得十分吃力。江宿迟偶尔转动一下乌黑的眼珠子,里面的光彩是对他的鼓励,其中还夹杂着对他的一丝嘲笑。

      被盯着看到纰漏的心情不怎么好,卓昔然再往静默的对方脸上甩了一巴掌,让江宿迟偏过脸去,不要用眼神对他侵犯。

      暴力与情欲,常常结合在一起,密不可分。暴力是威慑竞争对手的手段,而暴力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获取□□的优势权。

      他砸碎关节的后果只能自作自受,江宿迟看着很瘦,怎么他稍一挪动,没有江宿迟使力配合,他感觉像背了块上百斤的大石头。

      用硅胶娃娃的人,真是天生神力吧。

      正常的方式已经不可能采用了,他把江宿迟撑不起来。他只能把江宿迟翻个,并拢双腿。

      在留着他的罪证时,卓昔然去翻江宿迟的外套。他记得江宿迟有时候会抽两根烟,他说讨厌闻到烟味以后,江宿迟就没在他面前抽过了。蹭上床都记得要先清洗干净,用洗发露的清爽味道遮蔽呛人的烟味。

      卓昔然突然很想尝尝吞云吐雾的感觉,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纤长的手指上把玩着一根裹了烟草的长条纸卷,火星袅袅燃烧,吐出的烟雾是成人标志的最好装饰品。

      在他点了一根,把烟雾咽下肚以后,确信了电影里都是骗人的。烟的味道苦涩呛人,让他连连咳了几口,呛出眼泪来。他恨不得把肺咳出来,将吸入的污浊空气排净以后,再放回身体里。

      他的成人礼仪式失败了。

      带着沙哑的男音在他身边响起,江宿迟提醒他:“烟不是那么抽的,不适应就不要体验了。”

      “啰嗦。”卓昔然恼羞成怒地再狠狠吸了一口,让烟雾侵蚀自己的细胞,他被呛出来的眼泪迅速用衣袖擦去,但禁不住更强烈的刺激,眼泪越擦越多。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要管。”

      “我不是在管你,我是希望你能看着我,不要被多余的东西分去注意力。”江宿迟被穿刺的那只手掌已经逐渐恢复,他想去触碰一下卓昔然,又回缩了,不想让卓昔然发现异样。

      卓昔然希望他当一具零件随时可拆卸的木偶,他照做便是。

      骤然,卓昔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冷静不了。这是什么感觉,是不曾有过的心悸。他的确因为这句话有所触动,江宿迟的示好让他坚硬的外壳被一层一层泡软剥去,于是他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心动让自己变得陌生,那他消除这个让他不适的源头就好了。

      一只手的力气不够,那就两只。卓昔然想和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抗争,把江宿迟视为让他混乱的罪魁祸首。他想象着自己的双手是铁钳,是绳索,是处刑台上的刀刃。用尽自己最大力气抵住江宿迟的脖颈,缓缓加压着,阻碍江宿迟呼吸空气的源头。

      犹嫌不够,他拿自己的唇堵上江宿迟的嘴,劫掠更多的氧气,他不想听江宿迟再说出一点令他心潮起伏,患得患失的东西。

      江宿迟的一只手碰到了他,在他倾尽全力想要把那段脖颈扭断时,他把这视为反抗。

      没有时间的记录,卓昔然不知道自己维持从上方压制江宿迟的动作持续了多久,他的眼睛里都浮上血气,掐得身躯都已硬直。

      江宿迟没有声音了,不会打扰他,不会注视他,不会惹怒他。那他脸上,道道滴落的液体,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候,卓昔然看见了江宿迟被自己刺穿的手掌,已经恢复如初。他回忆起了江宿迟的手,刚刚在做什么。

      拭去他眼眶的泪珠。

      江宿迟已经一动不动了,脖颈上有深深青紫的手印。卓昔然将已经熄灭的烟头,放在唇齿间含了一口,没有烟雾吐出。随即用搜出来的打火机,点燃被单一角,看着火苗由丁点火星,逐步吞并更多的可燃物,茁壮自身。

      静待火光滔天。

      他坐在江宿迟的尸体边,静静抚摸着江宿迟英挺锐利的眉眼,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宁静。

      如果爱真的能看得见摸得着,他此刻的感受,应该最接近爱的定义吧。

      他只能爱上死掉的东西,对他没有威胁性的东西。

      火舌已经舔舐上真丝枕套,把图案精美的织物,烧成漆黑残渣。卓昔然感觉到自己身边触摸的皮肤愈加滚烫,他已被肆虐的火焰包围,家具纷纷染上赤红的色彩,随着流动的火焰起舞。

      然而他纹丝未动。他没有死去,却想让自己留在现在这个最舒服的片刻。他空荡的心不再忐忑了。

      火光终于弥漫到卓昔然的身上。他听见脑海中一声得意的轻笑,随后融化在沸腾的红色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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