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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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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汐瑶一个人坐在运动员食堂靠窗位置。耳边传来SBS电视台对索城冬奥会的转播,值得高兴的是华国女队在500m项目上实现了连续四届的冠军。索城的500m充满了戏剧性,但是在华国夺冠的那一刻,任汐瑶只觉得热泪盈眶。冥冥之中如有神助,500m的金牌还是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花落华国。实现了华国女队在该项目上的四连冠。
下午有队内测试赛。集训队仍然保持着上午陆地训练、下午上冰训练的循环节奏。这段日子集训队除了任汐瑶还有其他三位外训的华国运动员都来自兰海俱乐部,李恩静已经出发前往大冬会。林杉她们在准备世青赛,丽塔也回国内比赛了。还有一个月,这一期的集训就结束了。一般来说短道速滑的集训队从4月底开始夏训,到第二年3月底世锦赛结束。之后会有一个较长调整期,两周到一个月不等。
更衣室里运动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镜子里映出任汐瑶细长的脖颈,汗湿的碎发黏在耳后,像沾了晨露的蜘蛛丝。更衣室外传来其他选手的哄笑,韩语混着英语的交谈声撞在隔音不好的门板上。
“准备准备,差不多了。”助理教练进来通知大家,顺便就近拍了拍她。任汐瑶点了点头。速滑服的拉链拉到顶。更衣室半掩的门缝处闪过半张戴口罩的脸。任汐瑶整理头发的手顿了顿。
冰场冷气开得太足,任汐瑶抱着胳膊缩在长椅角落。
“第3组准备!”广播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任汐瑶起身。她低头调整护目镜,忽然瞥见裁判席后闪过一抹银发——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在摄像机三角架后面不怎么眼的位置。
这一组三位南韩的选手两位华国的选手。发令枪响的刹那,任汐瑶的起跑略慢了一些。卡在了第三的位置。速度越拉越快的直到第八圈左右的时候,入弯的瞬间。一同外训的华国兰海俱乐部选手的冰刀擦着她右手套掠过,防切割纤维裂开细小的豁口。将她卡在了第二的位置上。她的旁边是正在拉外道的南韩选手。倒数第三个弯道时,南韩选手上到了第一位。任汐瑶从外道想要上去的瞬间。前方的兰海俱乐部的选手,也拉外道阻挡她的路线。两个人同时露出的内道让跟在身后的南韩选手完成了超越,上到了第二的位置。最后一个弯道。任汐瑶再次提起了速度,收紧了圈利用惯性在出弯道的瞬间和第三名兰海俱乐部的选手近乎平行。冲线的瞬间,她的刀尖要快旁边的人一点但突然一股很大的推力让她失去了平衡。
摔出了赛道,护目镜也摔在冰面上。撞在防护垫上的时候,左肩传来了刺痛。场上的裁判滑过来,询问她的状态,她慢慢的爬起来。摇了摇头她跪坐着去捞旁边的护目镜,下冰的时候,她听见集训队的韩籍总教练李尚载拍了拍了拍三位南韩队的姑娘,说配合的很好时机抓的也好。
任汐瑶环顾冰场四周整理着护具,突然看着一个地方眯了眯眼睛。她发现那个银发“工作人员”正缩在三脚架的后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三角架融为一体。手机镜头反射着顶灯的光。近了,她看见那人抓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任汐瑶坐在场下换下了冰鞋。拿起羽绒服向摄像机的方向走去。透过摄像机的三脚架缝隙和那个人对视。紧接着又环顾四周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场上进行的第四组比赛。于是小声说了句:“从右手斜后方的那个门儿出去。”
在走廊碰面的时候,那个人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周身散发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任汐瑶带着他往选手通道走。
“金教练今天请假?”权至龙摘下口罩。呼吸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走在他左手边靠前一些位置的任汐瑶。
任汐瑶无意识的拽了拽速滑服的拉链,想挡住突然有发烫的耳尖:“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是比赛时候的DJ,他们竟然真信了。我真的很像DJ吗?”扯了扯口罩,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可置信的荒谬。又晃了晃手里的塑料杯:“喝吗?热柠檬水。”
任汐瑶回头的瞬间。塑料杯换到了左手,通红的右手正悄悄往羽绒服口袋里缩。
“手。”任汐瑶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示意他进来。
权至龙下意识把手藏到背后,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窣声响:“什么手?”
任汐瑶摘掉右手的防切割手套,一只手抓住了他把他拽进安全通道,另一只手关上了安全通道的门。拽着胳膊的手顺势滑到了右手的手腕,触到皮肤时两人同时抖了抖——她指尖像冰棱,他掌心似炭火。
“公演彩排,”权至龙蜷着手指想往回缩:“舞台干冰喷多了。”
任汐瑶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热敷贴,撕开时蒸腾起淡淡的艾草味。权至龙刚要伸手,热源却贴了上来。
“冻伤要焐这里。”任汐瑶食指按在他腕间跳动的血管上:“血液流过来才能暖。”
权至龙盯着她整理手套的动作,突然笑出声:“任教练还收学生吗?”
“每小时五百万韩元。”她抱着胳膊。靠墙站着抬头盯着权至龙。
“包月能打折吗?”
这次没人回答,只有一声短促的轻笑。两个人就站在寂静的楼梯间对视着。
任汐瑶拉开速滑服的领子透气,汗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权至龙,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权至龙突然弯腰,凑近任汐瑶:“哦,是吗?”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像羽毛又像钩子。说不出是撒娇还是诱惑:“不装模作样叫欧巴了?”
任汐瑶看着突然凑近的脸眯了眯眼睛。躲过了对视,避重就轻的说:“你躲在三脚架后面的样子。真的很像偷油灯的耗子。"那个人的眼睛仿佛有漩涡。多看一眼。就要被带走理智。
看着女生露出的侧颈他的眼光突然变得幽深。权至龙忽然伸手碰她侧颈,指尖传来的温度惹的她一激灵:“这里有汗没擦干。不会感冒吗?”
在接触的一瞬间,任汐瑶只觉得皮肤颤栗,下意识的抄起擦冰刀的毛巾,胡乱的一擦。本能的要绕开眼前的人离开这个有些危险的地方权至龙的声音在咫尺间震动:“你睫毛上有水珠。”
任汐瑶突然把安全通道的门拽开。一个跨步走了出去:“手是冻伤,记得擦药。”
“什么药?我没有诶。怎么办。”任汐瑶背对着权至龙,自然看不到他嘴角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心里的心思快要隐藏不住,但嘴上还是说着可怜巴巴的话。
更衣室门口,权至龙对着“男士止步”的标牌挑眉。任汐瑶从储物柜翻出医药包,转身看见他正用膝盖顶住门板,伸长胳膊接住了她抛过来的药膏。
“我自己来?可是这怎么用啊?直接往伤口上涂吗?”权至龙拿着药膏翻来覆去的看,想找说明书,上面全是中文,一个字儿也看不懂。任汐瑶盯了他半天。最后从医药包里拿出了碘伏和棉签。走到他面前。拧开碘伏瓶盖,嘴里嘟囔了句中文:“你是哪家大少爷?"
权至龙下意识觉得不是句好话,装作没听见。倚靠在女更衣室门外的墙壁上,低头看她发旋随着上药动作轻轻晃动。消毒棉签擦过虎口的冻疮时,他突然嘶了口气:“轻点。”
“知道疼怎么不受伤第一时间处理?”她按住他的手放在了动作。
“麻烦。”他手腕抖了下:“不想动。”
任汐瑶拧药膏的手顿了顿,铝管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权至龙看着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忽然说:“比冰还冷。”
“什么?”任汐瑶皱了皱眉。
“你刚才下冰时候的眼神。”他晃了晃裹上纱布的手。
任汐瑶转身走进更衣室猛地合上医药箱:“以后别来了。”
“为什么?”
“影响训练。”
权至龙站起来活动着手:“那我带暖贴过来。”
“用不上。”
“煮点参汤?”
“味道大。”
他忽然走进更衣室站在任汐瑶身后。凑近她的耳边。只差几厘米的距离下巴就要搭在肩膀上侧头在她耳边说:“怕我?”
任汐瑶猛的转身,后退半步撞到储物柜,金属门板发出闷响。权至龙伸手护住她后脑勺,掌心隔开冷硬的铁皮:“你心跳好快。”
“刚滑完1500m。”她推开他,把他往门外赶:“女更衣室男士禁入,没看见吗?"
“任汐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紧紧的盯着她:“别怕,千万别怕。”
任汐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敢抬头,也不再有什么动作。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良久她才镇定下来:“谢谢。”她不知道他看明白了什么。但其实他也没看明白什么。只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她需要这句话。
冰场上尖锐的哨声刺破空气传进更衣室。任汐瑶挣开他的钳制说:“你该离开了。"
权至龙语气轻柔的不像话:“我在上次我们进来的那个后门儿那儿等你。集合完一起吃饭吧。"说完他拿起任汐瑶的运动水杯,把放在一边的热柠檬水灌在运动水杯里。塞在在任汐瑶的手里。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冰场顶灯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任汐瑶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听着教练对今天比赛和训练的总结。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场边的运动水杯。
迁徙的鸟儿带来了春天的消息。运动员的生命周期也从这一声啼叫中开始了新的四年。而命运的齿轮在生命周期中转动到了新的节点。人生的故事开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