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等你》安木亭

4、狼狈的祈求者

　　宋屿到家的时候，客厅里早已空无一人，宋屿把玫瑰花束轻轻的放在了沙发上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卧室，果不其然，夏禧已经睡着了。
　　宋屿替她掖好被角刚准备离开，余光突然瞟到了桌上的药瓶。
　　夏禧有吃安眠药入睡的习惯，只不过她每次吃完药都会把药瓶放回到抽屉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放进去。
　　宋屿刚要把药瓶放进抽屉里，突然发现那是个空瓶。
　　明明几天前夏禧刚买了一瓶新的，那瓶吃完的也是他亲手丢进垃圾桶的，为什么这儿还有一个空瓶？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宋屿的脑海中，他迅速的翻找抽屉里放置的安眠药，但他没有找到。
　　宋屿忽然觉得腿有些发软，他伏在床边想要叫醒夏禧，可不知道为什么夏禧一直不理他。
　　“不会的、不会的……”路行一边碎碎念安慰自己，一边打横抱起江宁准备把她送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一路绿灯，可能上天也不想让夏禧出事吧。
　　宋屿抱着夏禧冲进医院的时候，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猩红的眼睛配上夜幕，仿佛是突然冲出的恶鬼
　　急救室的门外，宋屿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长椅旁边，他的手和腿仍在止不住的发抖。
　　“会没事的，会平安的……”他交叉相叠的双手正死死紧抓着手背，红痕血痕混杂在白皙的手背上，可它的主人却浑然不觉
　　宋屿的眼神好像因惊慌而涣散，却又好像正紧盯着急救室将他隔绝在外的大门
　　那扇门里有他的妻子
　　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他没有眨眼，泪珠却一颗连着一颗砸落在手背的血痕上
　　一个唯物主义的律师在今晚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可是病床上的夏禧还是被推出来，宣判抢救无效，神明没有垂怜今晚的任何一个人。宋屿崩溃的跪在医生面前，一遍遍求着医生救救夏禧。
　　宋屿不能没有夏禧，他哭喊的时间太久导致他的哭腔逐渐沙哑，但他还是一遍遍求着医生。
　　谁来救救他的夏禧，谁能来帮帮他，悲痛将他吞没，他跪在地上抓紧白色的衣角，拼命哀求着
　　心脏处传来真切的钝痛，仿佛有人正在剜去他的灵魂
　　他不能没有夏禧，不能没有，宋屿疯也似的哭求着医生，他真的不能失去夏禧
　　直到宋母赶到，医生才得以从宋屿手中挣脱出来。
　　这是宋母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子这么狼狈又可怜的跪在地上，一时间她也有些无措
　　“宋屿……”
　　被叫的人跪在地上没有反应，宋母赶忙蹲到路行面前查看情况。
　　此刻的宋屿已经停止了哭喊，他麻木的跪在地上，呆呆的像只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的看着地板，他在消化夏禧死亡的事实。
　　时间过了很久，宋屿才颤颤巍巍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他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夏禧，眼泪再一次无声砸落。
　　宋屿紧握着双手，手指甲几乎嵌进血肉，他在忍，忍着不哭喊，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他怕吓到夏禧。
　　他固执的认为夏禧只是睡着了，他不相信夏禧会自杀，他无法接受眼前人死亡的事实。
　　宋母也觉察到儿子的异样，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宽慰宋屿，她只能默默退到一边，留给宋屿足够的空间。
　　护士把夏禧推到了单独的病房，期间宋屿一直寸步不离，在护士要给夏禧盖上白布的时候，他才从刚才麻木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扑在她的身上再一次崩溃的哭喊，在他的哭喊声中，宋母和护士都退出了病房。
　　宋屿紧紧的抱住夏禧，他想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他在空荡的病房里一遍遍求她醒过来，他说，他知道错了，他不能没有她。
　　宋屿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叫醒夏禧，他只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如果他今天晚上提早回来，夏禧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如果他今天没惹夏禧生气，夏禧是不是就不会服药？
　　如果他今天没遇到陆泽，夏禧是不是就还在家里等他？
　　他设想着一个又一个如果，也悔恨着一个又一个如果。
　　宋屿搂着夏禧哭了很久，直到哭不动了，他也没有放开她。
　　他不敢再放开她了，他真的不能没有她。
　　宋屿从来没有想过夏禧会不要他，所以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
　　夏禧为什么会不要宋屿呢？夏禧怎么会不要宋屿呢？
　　“夏禧，你醒醒好不好？”
　　“夏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夏禧，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夏禧，你理理我好不好？”
　　“夏禧，我们离开医院好不好？”
　　“夏禧，我们回家好不好？”
　　“夏禧对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夏禧……夏禧……”路行的声音已经哑到快要失声了，但他还在一遍遍轻轻呼唤着夏禧。
　　他的夏禧那么爱他，他多求她几次，她就会回来了，她不会舍得让他一个人生活的。
　　可是你看，他明明知道她很爱他
　　宋屿用了一晚上让自己的眼泪流干，但他用一晚上也没能让自己接受夏禧的死亡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宋屿依旧抱着夏禧。
　　他一晚上没有合眼，他怕他一闭眼夏禧就不见了。
　　可是他抱着只是一具死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