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她是末世最强异种》江观

3、Chapter 3

　　蒋金诚眸中的情绪顷刻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完完整整地转过身来，虞思沅松开手，眼眶不住流着泪，却还是在笑，只是唇线崩得很紧，非常紧。
　　她直视着蒋金诚，努力忽视这双重瞳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寸步不让。

　　男人披着件藏蓝丝绸睡衣，只虚虚拢着领口，赤裸裸地袒露着健硕的胸肌和性感的人鱼线，他定睛瞧了虞思沅半晌，突然弯下腰，抬手抿掉她眼下的热泪，又掀眼看她，“可以。”

　　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压入鼻端，虞思沅被那双放大的重瞳看得瑟缩了下，立马垂下目光，又猝不及防撞见他睡袍下空无一物的强壮躯干，男人饱满的胸肌随呼吸微微起伏，阳光下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是健康又野蛮的麦色。
　　她眸光不受控制地往下移了移，被扎到似的飞速阖眸，然后就听见蒋金诚居然笑了下。
　　“好看么？”他问。

　　虞思沅用力嗑了嗑牙关；
　　…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他果然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吧！

　　心里要离开的悲伤还没涌上来，就被打了个七零八散，而蒋金诚单手抽开袍带，声音却没什么调情的味道，“脱了给你看。”
　　男人深深注视着她，眸色晦暗，是和他轻挑的动作全然不符的沉冷。

　　虞思沅目光和他碰了碰，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胸腔重重起伏了下，唇齿泛出苦涩，从两片唇瓣里挤出句：“…我是认真的。”
　　她没在闹脾气，不是哄一哄就能好，也不是做一次就能盖过去的；
　　多少次都盖不过去，她铁了心要走。

　　她打破男人递给她的台阶，
　　同时也清楚，蒋金诚对她的耐心到此为止了。

　　蒋金诚放开袍带，单指捏起她的下颌；
　　他端详了少女的面容片刻，便起身毫无留恋松了劲，说，“滚吧。”

　　·

　　虞思沅离开特洛伊之前，管家来为她送行，蒋老大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昨个被她气走后再回来还不知要多久，眼见别墅里两个主人家都要离开，管家心里也不是滋味，为昨日没管教好女佣的嘴而自责：“虞小姐，您也知道先生的脾性，要不您……”
　　虞思沅笑笑，礼貌朝管家一点头，走得头也不回。

　　管家想要她和蒋金诚服个软，可他和蒋金诚之间又岂是服个软就能解决的，她要的蒋金诚没有，蒋金诚给的她也不想要了；
　　虞思沅想明白了，这动乱的世道下，指不定明个异种就会攻陷基地，她该为自己活一回。

　　六月的清晨阳光明媚，绚烂日光透过树梢落下满地斑驳，在虞思沅面前铺成一条黄金大道，少女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茉莉清香，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一身劲瘦工装，长发干练束起，在晨曦的光辉下笑容和煦，一改之前忧愁怯懦，美好的仿佛四月朝阳，瞬间吸引了周遭不少目光。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她身上好干净啊，人也漂亮。”“好像之前没见过？”
　　“这么好看…又没见过，是哪家大人养着的吧？就这么放出来也不怕被人抢了去？”
　　“看着像，要不过去搭个话？”

　　闲言碎语流入耳畔，虞思沅笑容微凝，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匆匆走了。
　　刚刚那点自由的喜悦被现实冲散，虞思沅有些沉重的意识到，这样清爽的空气，呼吸起来也是需要代价的。

　　中央城建立伊始，便分上下城区，外来的逃难者只要没被感染，就可以进入下城区接受中央城庇护，但由于精力资源有限，管理者们只在必要时插手下城区事务，其余时间皆任其争斗发展。

　　下城区帮派林立，鱼龙混杂，是个弱肉强食法度薄弱的三不管地带，街道大多混乱不堪，生活环境相对恶劣；上城区则与之相反，这里干净清爽，整洁体面，颇有种末日之前的和谐影子，制度保障十分健全。

　　然而比下城区的真刀真枪更危险的，是上城区令人如痴如醉的阶级红利。
　　特洛伊庄园加入后，上城区面积依旧只占整个中央城面积的20%，而这不足20%的面积，聚集了人类高达80%的财富；金钱、权势、地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虞思沅走出去没多久，口袋里的通讯器就震了下，她抽出来调到信息界面，是王管家发来的消息：
　　【王叔：虞小姐，先生让我转告您，他三天后会离开中央城。】

　　她定睛看了这句话一会，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而且她也不觉得蒋金诚会让王管家转告她这些，正想着，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王叔：先生还是非常担心您的，您如果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向先生寻求帮助。】

　　虞思沅视线在那个‘寻求帮助’和‘非常担心’上转了两三秒，打开回复界面犹豫了下，回了句，【谢谢王叔。】
　　她划出聊天口，看着她仅有的两位联系人中的另一个备注为‘空白’的联系人，指尖又在那停了停，旋即把他拖出了最近联系人界面。

　　她轻叹口气，摁灭手机屏幕。
　　留在上城区是需要缴纳资源的，还必须是有价无市的稀有物资，虞思沅自认这种东西凭她的实力很难弄到，但还是得挣扎挣扎；
　　临走前管家塞给她一张身份ID卡，又告诉她，蒋先生给她缴纳了三天留驻份额。
　　她得先想办法找个糊口的活计，别饿死了。

　　·

　　三小时后，虞思沅叼着随身携带的能量棒，靠在树下乘荫。
　　这世间的工作大同小异，虞思沅无所事事了八年，应聘时不出意外无一符合标准，要技术她没有，要体力——那些店家一看她的模样，连连摆手说不敢。

　　虞思沅咔嚓咬掉块能量棒，食不知味地嚼，适才她尝试着拜访了几个中小型组织表明自己想加入的意向，那些人刚开始一脸嫌弃，仔细打量她片刻后又转而热情，要把她带进去等着。
　　一来二去她也猜到了这些人的龌龊心思，上城区的组织不缺投奔者，但漂亮的年轻女性——可是实打实的稀缺资源。

　　她咽下最后一口能量棒匆匆填饱肚子，透着街区的玻璃窗瞥见自己的脸，从包里掏出个口罩带上，边走边颇感无奈地想；
　　短短三个小时，她已从蒋金诚那情愿或不情愿地讨了三个好处。

　　一则她把蒋金诚昨个留茶几上的枪顺手带出来了，能从小型组织里逃出全靠那些人看见这东西时猝然惶恐的态度，无意中算躲过一劫，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和蒋金诚‘没关系’这事纸包不住火，是瞒不住的。
　　剩下两个好处就是她有意为之了；三天的居住权限，她讨了个‘分散使用’，类似三天的酒店入住卡，这卡只要不用就一直存在，也算给自己留个退路。
　　谁不知道末日里群狼环伺，有特权不要是傻子。

　　最后就是——
　　她出来前给蒋老大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搜刮了不少物资背出来，讲真那男人是不在乎虞思沅拿他多少东西的，除了不给她‘爱’，余下些身外之物她就是搬空，蒋金诚也不见得眨一下眼。
　　可惜她没法带太多，容易引火烧身。

　　夏日的午后闷热得紧，虞思沅擦着额角的汗，走得生无可恋。
　　如果把整个中心城比做一个巨大的圆圈，那上城区就是最中心的小圈，而特洛伊在最外围的边界上，城主大人为了把特洛伊划进上城区里，硬生生以特洛伊为起点对着上城区的中心圆画了条通天路。

　　从地图上来看有点像大圈套小圈之间连接的便于拿取的手柄，虞思沅此刻就在这条‘通天手柄’上，上城区寻不到出路，虞思沅是准备去下城区碰碰运气的，此刻她看着地图上这条仿佛永无止境的路，揉了揉酸胀的腿，决定还是找个交通工具坐坐。

　　她按着指示牌来到公共列车处，这零零散散已经站了几个人，虞思沅走到站台前，看着上面的“刷身份ID卡上车，1钱币/人/次”，迟疑地掏出自己的ID卡。
　　姓名：虞思沅
　　年龄：22
　　身高：173
　　所属城区：上城区临时住民（三天）
　　钱币余额：0

　　虞思沅：“……”
　　完蛋，她平时在特洛伊不需要用钱，庄园里也只能拿拿物资，至于钱…
　　她没有，兜里空空如也，分币没有。

　　这种东西蒋金诚是肯定不会主动给的，而她也忘了要。
　　她摁了摁眉心，认命地在四周的人群中找了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女性，问，“那个…你知不知道哪可以用物资换钱币的？”
　　女人穿着简单的衬衫夹克，领口挂着科研院的工作牌，闻言奇怪地打量她一眼，冷淡地指了指对侧：“那边，走个三五百米就有兑换口。”
　　“好的，谢谢。”
　　虞思沅得到答复，感到周遭听见她问询的人们稀罕的注视，忙不跌走了。

　　对着自助兑换机捣鼓好半天，又七拐八拐地在列车倒腾好几趟，约莫两个小时后她才终于到了上下城区最大的接壤处。
　　虞思沅走到闸门出入口，看清对面的场景倒吸一口冷气。
　　她扫了扫宽敞洁净的林荫大陆，又望了望闸门另一头人声鼎沸的破落街区，第一次意识到——这座中心城，原来这么拥挤。

　　她定了定神，把自己身上弄乱了点，尽量融入周遭环境，便一脚踏出了上城区管辖的地界。
　　下一秒，无数道各色目光赤裸裸打量着她，虞思沅身躯微僵，被看得浑身直泛鸡皮疙瘩，她刚欲遁走找个清净之处打探消息，迎面就被几个粗俗大汉围住了。

　　乌云遮日，热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裹着壮汉身上浓烈的酸臭汗味扑面而来，呛得虞思沅后退数步，警惕地盯着，一句“你们做什么”尚未出口，那壮汉就伸出咸猪手欲摸一把虞思沅。
　　虞思沅匆匆躲开，喉头的怒叱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耳边响起令人作呕的讥讽调笑，周遭的目光更不善了，个个虎视眈眈，恨不得从虞思沅身上咬下块肥肉。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为首的壮汉搓了搓手，满脸横肉堆在一起，笑得谄媚淫邪，“怎么这么可怜，一个人被赶出来咯？”
　　“是啊是啊～要不要哥哥们帮帮你～？”

　　特意拉长的怪诞尾音听进耳里，像是某种黏腻湿滑的生物在身上爬，虞思沅恶寒地移开目光，听着此起彼伏的嘲弄声终于意识到哪不对了。
　　这里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被上城区的大人物们玩腻了扔出来的小兔子。

　　“……”，虞思沅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青涩和气质是掩盖不住的，问题或许根本不是出在长相上。
　　上城区那些人夸她干净，指得也从来不是什么外表！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反应，都在告诉这些人，她不属于下城区，而一个被娇养的大小姐，怎么会孤身坠入脏污混乱的、被上城区那些贵人视为垃圾场的下城街区呢？
　　哪怕极尽伪装，她依旧和末世格格不入；
　　像烂泥里开出的纯白玫瑰。

　　人生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她紧张地手都在颤；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才刚出来半天——
　　她该不会就要灰头土脸地滚回特洛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