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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穿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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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芊烨翻开那本小说时，她就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她又要与外界隔绝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书虫，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口气把一本书看完，无论篇幅长短，前提是这本书足够吸引人。
几天前，一个署名“放火烧森林”的人寄给她一个包裹。快递单上只有一句潦草的话：“相信我，你会喜欢的。”包裹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本书，显然是自行打印的产物，没有封面，采用简陋的胶封，散发着淡淡的、略带臭臭的油墨味。
从拆开包裹那一刻起，徐芊烨便一头扎了进去，一天一夜过去，饿了就啃几口饼干，渴了就灌点水。这本书看得她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忍俊不禁。
“你爷爷的爱人！”她忍不住咒骂，“最讨厌这种死得七零八落的书了！”故事接近尾声，主角团七人几乎团灭，仅剩两人。徐芊烨气鼓鼓地猜，结局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她擤了擤鼻涕，气得肝疼。抬眼望去，夕阳的金辉铺满了整个客厅，一种铺天盖地的孤寂感瞬间将她吞噬。又难过又愤怒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
“MD，不把那个该死的作者骂死，我就不姓徐！”她恶狠狠地发誓。
幸好，送快递的快递员正好在她的小区群里。在这个遍布监控的时代还想玩恐吓？徐芊烨下定决心要把对方的老底都掀出来。联系上快递员，记下他提供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后，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将徐芊烨从书页间拽离。
她揉了揉又酸又胀的眼睛走出小区。夕阳的余晖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常去的那家牛肉面馆就在街角，熟悉的招牌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牛肉汤和某种类似铁锈但又带点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站在店里的不是之前那个总是笑盈盈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徐芊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心脏猛地一沉。
那女人的脸像一张蜡像面具。皮肤上反出不正常的光，像是涂了一层油，缺乏活人的肌理纹路。她的眼神是空的。不是无神，是彻底的虚无。
她的瞳孔像透过徐芊烨投向远处，嘴角既不下垂也不上扬，配合她那极薄的嘴唇，诡异的形成一条直线，纹丝不动。
一股寒气瞬间从徐芊烨的尾椎骨窜上头皮，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僵硬地移开视线，看向后厨。
老板正在忙碌，但他的动作……徐芊烨的呼吸屏住了。那动作流畅得过分，不管是擀面时的搓揉、还是下面时的抖动，居然没有一点误差，精准得如同被设定好的一样。
他的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以前常见的好客的笑容，眼神专注的近乎空洞。整个后厨区域的光线似乎都微微扭曲着，空气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视线边缘的景象在无声地颤抖、晃动。
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清晰而恐怖的想法：
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不对劲。
“老…老板，”徐芊烨强迫自己开口，嗓子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她努力挤出笑容，使劲清了清嗓子，“像…像以前一样哈，多加点香菜和葱。谢谢老板。”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老板的脸。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老板那张僵硬的面孔前方，空气像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波动，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形成一圈圈剧烈涟漪！
在这扭曲的中心，老板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突然消失了——前一秒还是那张呆滞的面孔，下一秒，那张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和蔼可亲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出来，甚至还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嘞，马上！”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徐芊烨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刚才那是什么？空气墙？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她的脑子不敢再深想下去，只剩下生理不适和强烈想要逃离这里的感觉。
当那个蜡像般的女人端着面走来时，徐芊烨装作淡定了笑了笑。她埋下头，几乎是屏着呼吸，将滚烫的面条胡乱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付钱，转身，冲出这个让她感到害怕的地方。外面世界的喧嚣第一次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以后得少看点恐怖小说，”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什么可怕的世界里去了。”
她默默把外套裹得更紧，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身后，面馆那块油腻的招牌在暮色中，仿佛一只沉默的、窥视的眼睛。
她快步赶回家，从包裹里重新拿出那本书，准备继续阅读。
“哎？我到底是把书放桌上了还是放回包裹里了？我这一天怎么糊里糊涂的。”她挠了挠头。
天色在书页翻动间渐渐昏沉。徐芊烨坐在书桌前，倚着墙壁，借着台灯的光线读完了故事的最后一页。脸上早已糊满了眼泪和鼻涕的混合液体。
“你妹的！这该死的作者，就是来骗人眼泪的！柏然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弟宝！作者，你没有心吗？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原来不是全死光啊，还剩下谢沨灼一个人孤独地活一辈子…却也只能活在虚假的世界里…我的妹宝才十岁！你就把她写死了！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是没被人寄过刀片吗？我来满足你得了！”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决定写封信“问候”作者，务必让对方深刻感受一下“祖安人”的“用心良苦”。
她不仅写了信，还特意往快递包裹里塞了一个“小礼物”——粑粑捏捏，决心要恶心死对方，虽然她也觉得有些幼稚。
快递员收走快递后，徐芊烨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她盯着洗手间的镜子。
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仿佛血液被抽干，深深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最诡异的是她的瞳孔——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向着瞳孔伸去，活脱脱像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
眼神也不似平日的收敛，而是异常的外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如同久未吸食阳气的女鬼。
“靠，感觉自己要变丧尸了。”她嘟囔着，往脸上拍了把冷水。
“叮咚”——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快递员发来的消息：“徐小姐，您的快递已揽收，预计最晚两日内投递。”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镜中扭曲的脸庞。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面馆的诡异经历和那本书带来的沉重悲怆感，如同两块巨石压在胸口。一夜难眠，梦境里充斥着扭曲的人脸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次日下班回家，徐芊烨又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快递。她弯腰拾起，箱子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面单信息。唯一醒目的，是在本该贴快递单的位置，贴着一张纯白色的、光滑得诡异的纸片。
“谁又给我寄东西？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昨天刚寄走给作者的‘礼物’……难道是回礼？不可能啊！”她满心疑惑。
拆开纸箱，里面塞满了廉价的泡泡纸。拨开它们，一个用暗红色布包裹的小物件露了出来。那布摸起来粗糙冰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像是陈年衣物特有的奇异气味。
她屏住呼吸，一层层揭开红布，一个银色的手镯静静躺在掌心。
是莫比乌斯环的形状，象征着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无限循环。镯子异常坚硬，质感既不像银也不像钛钢，表面流转着锐利的光泽。更诡异的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它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瞬间顺着手臂窜上来。
她把镯子拿到眼前细细端详，发现上面似乎刻着图案——像是两个细长的水滴型，尖头处相接。
“不对，”她转动手镯，“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导致接缝看起来像水滴相接……这其实是无穷的符号？打造这个镯子的人还挺会搞意象那一套的，都是循环，无穷无尽的象征。”
她嘀咕着，小心地把镯子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决定立刻联系物业查监控。连续收到陌生人快递，这也太离谱了！
她转身去拿手机。不到十秒——真的只有十秒——再回到桌前时，桌面上空空如也。
“最近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她懊恼地想，“明明就放桌子上了呀？怎么又找不到？”她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快递盒里，里面似乎有了一张纸条。她顺手把它拿起来。
“哎？刚才我记得没有这个纸条啊？是我给落下了？不应该啊，这么显眼我居然都没看见。”
她翻转纸条，发现上面似乎有压痕，像是被人垫在下面写过字。正好她平时会画些素描，便拿起铅笔轻轻在纸面上涂抹。
字迹渐渐显现出来：
“你相信世界其实是一个循环吗？如果可以改变命运，那你愿意改变别人的命运吗？”
读完这行字，徐芊烨不由得嗤笑一声，伸手把桌上那本让她肝肠寸断的小说拿了过来：
“如果可以改变，我第一个要改的就是这本破书的结局！该死的作者写的什么鬼东西！”
她毫不在意地把纸条和书扔向一边，起身走向衣帽间，准备换掉身上的职业装。
她看向全身镜里那个拥有一头大波浪、穿着红色衬衫和黑色包臀裙的自己，满意地邪魅一笑，对着镜中那个美艳的人来了个飞吻：“我可真美。”
下一秒，她全身僵硬，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的右手手腕上，赫然带着那个消失的、冰冷的莫比乌斯环手镯！
一股被无数只眼睛从四面八方死死盯住的恐怖感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水般袭来，将她淹没。她的身体像被浇筑进了水泥，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张开嘴。那不是自然的微笑，是肌肉强行向上拉扯的样子。嘴角咧开的弧度超越了人类极限，几乎要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更恐怖的是，她的苹果肌被肌肉顶的异常而僵硬地隆起，普通人这样笑会将眼睛挤成狭长的缝。而她的眼睛瞪得堪比灯泡，瞳孔不再是她的深棕色，而是两点深不见底的黑。整张脸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伪人”感。
镜中人用徐芊烨的声线，却带着一种刚刚学会说话就要上台演讲的感觉，一字一顿地说：
“好的！祝你顺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却笑得如此狰狞扭曲的脸，徐芊烨瞬间怒火中烧，极致的恐惧点燃了愤怒。她不管不顾地脱下一只高跟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砸向镜子：
“你妹的！装神弄鬼搞到我这里，还敢用我的脸？老娘打不死你！”
就在高跟鞋脱手而出的刹那，镜中的影像突然转身消失。
她面前的镜子应声碎裂。
但无数玻璃碎片并未落下。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无数大小不一的镜面碎片脱离了地心引力，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小昆虫一样，诡异地悬浮在空气中。
徐芊烨惊恐地发现，周围的空间本身开始“崩坏”。不是地震的摇晃导致的破碎，而更像是维度的瓦解。她脚下踩着的木地板，纹理瞬间变得异常清晰、扁平，失去了所有立体感，像是被人突然抽掉了生机变成了一张薄薄的印有木板纹理的贴纸。
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到这一点，徐芊烨不再计较刚才的事，迅速地跑出衣帽间。
然而，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绝望。
客厅不再是客厅。它变成了一幅巨大、粗糙、正在被人粗暴撕扯的“画”。沙发失去了原有的温馨柔软感，像一张薄薄的彩色硬纸板立在那里，上面的抱枕图案是印上去的，边缘线条僵硬。墙壁上的挂画像是被画上去的。窗户外面，不再是熟悉的街景，而是一片混沌、没有任何东西的空洞感。所有的立体感、空间感都消失了。
她感觉自己被强行塞进了一个扁平的、二维的世界。
“MD，搞什么？这破镯子闹鬼啊？！”她低头看向手腕上那个冰冷的莫比乌斯环手镯，拼命想把它摘下来。她使劲拉扯、转动，把手都勒红了，那手镯却死活摘不下来，如同焊死在她皮肤上。
“你爷爷的！我就不信弄不下来你！”她气急败坏地四处寻找剪刀，但那些二维化的家具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工具。她伸手去抓茶几上的水果刀——那“刀”只是一片印着刀形状的金属色纸片，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太吓人了，不管了，我得先离开这！”
她话音未落，整个世界的变化再次升级。碎片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空间开始迅速“透明化”。
不仅是房间，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开始变得透明，慢慢的消失掉。几秒钟内，她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边无际、幽暗深邃的虚空中。没有天，没有地，脚下空无一物，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她。
而那本诡异的小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它开始膨胀，变得越来越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徐芊烨本能地转身就跑。但无论她向哪个方向逃窜，那本巨大化的书都如影随形地追逐着她，仿佛锁定了她的存在。
“不是！你要干啥？总跟着我干啥啊？！”她一边徒劳地奔跑，一边四处找寻能庇护她的地方。
书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挤压着这黑暗空间。终于，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翻开了书页——
第一页在她面前猛然打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瞬间将她吞噬。
黑暗彻底淹没了她。意识沉入一片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