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户》晴色入青山hi

4、第 4 章

　　周吟雪说：“娇娇，我劝你不要回头。”我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哄我，只能张嘴比个“跑”的口型。
　　阿归摇头，不等我反应就一把把我扯了过去，手腕上的触感是根白棉线，耳边忽地穿过一条细锁链，打在身后。
　　铿锵的声音响起，我意识到这才是线索两派的继承人。我们似乎触怒了这里，一瞬间黑暗笼罩下来，原本的光圈也没了。
　　我眯着眼睛看向黑暗，手腕上始终缠绕着棉线，水滴声突然响起。
　　李佐把锁链慢慢缠回手中，“走吧，俎小爷，前面有水声。”
　　我初一听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我说话。冢户始分“冢子”和“冶”两级，冢子下辖冶，后来便以“冶”称呼各家继承人，逐渐就成了“爷”。一家中当家人称“爷”，后继者论序排“小爷”，明确的继承人就加姓独称不论序。像李佐行二，别人唤他小二爷，像我家里长了二十来年才我这么一个独苗也犯不着序行。
　　重庆山里多喀斯特地貌，说不准哪里有地下暗流，老舅听见了指定也要过去。我应声好，准备朝着水声过去，光圈又回来了。
　　我只觉得这张墓图还是及时雨，总是准确地在我需要的时候发光。不过阿归不允许我走前面，他开路不说，还怕我丢了似的拿绳寄着，我只觉得像栓狗的手法。
　　水声哩哩啦啦的，逐渐清晰。阿归手里的登山杖哗啦划出了水声，暗河到了。他扯着绳子把我拽到前面，我本来想抵抗，光圈往前一晃我看见了几个人影。
　　我又往前，他们的半边脸露出来——是老舅和介子叔，还有三个奇怪的人。
　　我还没喊老舅，他噌地站起来给了我一脑瓜子，“老大个人了，怎么老瞎jb跑，夹中间还能丢了你，你是撒手没吗你，我就欠拿根绳把你栓裤腰上！”
　　说就说吧，老头还直动手，两句话的功夫扇了老子两巴掌了，老子不要面子的吗！这还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俎小爷怎么立足。
　　“老舅，我们找你好久了！”阿归冷不丁把我扯到后面，一本正经地倒打一耙，控诉这一路找来多艰。嘿，好阿归，真兄弟两肋插刀，这情我记下了。
　　老舅才不耐烦听，眼一瞪眉一横，“屁话！给老子过来，回去再收拾你俩。”
　　我和周吟雪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和介子叔中间，李佐跟着，介子叔朝我们笑了一下。
　　然后恢复到了无人说话的寂静。
　　边上的人都统一地不说话，我跟着闭紧了嘴。
　　“齐了。”一个奇怪的人说的，他是真的奇怪，我过来时一眼看到了这个人——很流行的狼尾鲻鱼头，染的灰白色。
　　我心说难道是菜齐了，另一边黑暗中传了脚步声，他居然也有光，我想原来我这墓图还不是独一无二的。
　　更近了，是个老头子，后面跟个小姑娘，两人眉心俱点一朱砂痣。
　　这老头先开的口，“俎家老二，你家七爷可还好？”
　　老舅答话了，对这人还挺客气，“承四爷的惦记，我老爹吃好喝好身体倍棒。”
　　是了，俎七爷。爷爷之前说过四门四派之前是“七上八下”，上七门下八派，死绝了就没了，最后就剩了这么八家。我倒是不在意七爷三爷的，左右不过是大家互吹互捧。
　　“你是七爷家的孙子吧。”没想到老头子朝我开炮了，上下一打量，眉间的红痣纹丝不动，“你娘是阿北那丫头吧，那你是之西的小子。”
　　点到头上，老舅摁着脑袋让叫人，“四爷爷好。”他没瞧我们，眼确看着另一边。
　　边上等半天的三个人站出来，挨个一介绍，合着全是同行：穆丹乌拉闻门车诺，北疆切门的姜掬月，怒江九方复。这九方复还是代表香音两派来的，这两派惯常联姻，这一辈的继承人就这么一根独苗。四爷家的小姑娘叫仇施，古灵精怪的。
　　看来神女峰里大有学问，不然这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数字爷，平日里王不见王，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地聚集到了一块。
　　四爷咳嗽两声，一招手仇施递出样东西，摊开一看竟和我手上的墓图一模一样。更震惊的是，在座的各门各派可是都拿出了份墓图，我看老舅没反对随大流拿出我那会发光的一页半纸。
　　我看着各人都不吃惊，摆出一副棺材脸装样子。四爷不兜圈子，“人齐了就行，既然各家里都是这个意思，那我——”
　　“等等，四爷。时代变了，现在可不是您老人家倚老卖老的时候了。”老舅一下子翻脸不认人，笑得和个大反派似的，“我老爹来之前嘱咐过我，说千怕万怕就怕上七门的四爷，这人不光火眼金睛，还眼毒心黑，胸口内块装了个蜂窝煤。所以我老爹交代了，要是四爷来了，我们俎家单干！”
　　四爷不恼不怒，面上看不出半点心黑，还哈哈地笑，“俎小二，别扯你爹的虎皮，我仇令不强人所难。要是想和我仇家干的，跟我走，不乐意的不勉强。”说完，四爷领着小姑娘走了，悉悉索索也有人走了。
　　剩到最后的除了周吟雪李佐，居然还有九方复和车诺。
　　“俎二爷，我奶奶说，四门四派命定着死绝，一线生机神女知，她说以为会是七爷爷亲至，让我问好。奶奶说四门靠得住的只有一个老鬼，但我穆丹乌拉不愿。”闻门不愿意合作，他是谁也不跟着，车诺传完话也要走，转身带得腰铃作响。
　　李佐拍了拍周吟雪，低声说，“我也要走，家里交代好的。周小二、俎小爷，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