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但是冰山女神心尖宠》雾霭深林

2、高烧时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陆昭璃以近乎残酷的方式拷问着程默对法律条款的理解。每当程默回答不上来，她就会用钢笔轻轻敲击桌面，那声音像是直接敲在程默的神经上。

　　“可以了。”陆昭璃终于合上笔记本，“基本概念还算清晰，但实务应用一塌糊涂。明天开始每晚加看两份最高法院判例。”

　　程默点点头，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现在去法律部把上季度的合同归档拿来。”陆昭璃低头开始批阅文件，示意谈话结束。

　　程默站在法律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才推门进去。自从被调到总裁办公室“特别培训”，原来的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

　　“哟，总裁的红人来了。”张敏——法律部资历较浅但人缘很好的女律师——故意提高音量，“怎么，陆总终于发现你是个废物，把你赶回来了？”
　　几个同事低声笑了起来。程默抿着嘴，径直走向档案柜。

　　“找什么呢？要不要我们帮忙啊？”张敏跟过来，假惺惺地问，“毕竟你现在可是直接跟陆总汇报的人，谁敢怠慢？”
　　“上季度的合同归档。”程默小声回答，手指快速翻动着文件夹。
　　“哦，那个啊。”张敏夸张地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昨天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放错了箱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走到角落，拖出一个纸箱，哗啦一下把里面的文件全倒在地上：“你自己找找看？”
　　程默蹲下身，开始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文件。她能感觉到办公室里其他人投来的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但早已习惯了这种对待。比起以前在家里受到的亲生父母的那些冷嘲热讽、当众羞辱和揭短，这点难堪根本不算什么。

　　“程默。”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整个法律部瞬间安静下来。陆昭璃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目光落在蹲在地上的程默和满地的文件上。
　　“陆总！”张敏慌忙上前，“我们正在帮程默找文件，不小心...…”
　　“闭嘴。”陆昭璃看都没看她一眼，“程默，站起来。”

　　程默手忙脚乱地抱起已经整理好的部分文件，低着头走到陆昭璃身边。
　　“谁干的？”陆昭璃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温仿佛骤降十度。
　　没有人回答。
　　张敏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陆昭璃走到散落的文件旁，用鞋尖轻轻拨了拨：“法律部的专业素养令我叹服。看来需要重新评估某些人的任职资格。”话音落下，陆昭璃冷冷地瞪了一眼张敏，后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转向程默：“拿着你找到的部分，跟我走。”
　　回办公室的路上，陆昭璃一直沉默不语。程默跟在她身后，心跳如擂鼓。她既害怕陆昭璃的怒火，又莫名地感到一丝暖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为她出头了。

　　“为什么不说？”进入电梯后，陆昭璃突然问道。
　　程默茫然地抬头：“啊？”
　　“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反抗？”陆昭璃皱眉，“刚才那种情况，你完全可以要求他们自己整理好送上来。”
　　程默低下头：“我...…我不想惹麻烦。”
　　“所以你宁愿被当成软柿子捏？”陆昭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程默无法理解的怒意，“在职场上，软弱只会招来更多的欺凌。”

　　电梯门打开，陆昭璃大步走向办公室，程默小跑着才能跟上。
　　“下午你不用回来了。”陆昭璃在办公室门口停下，“去商场买几套像样的职业装，发票给财务报销。”
　　程默惊讶地抬头：“可是...…”
　　“这是命令。”陆昭璃的眼神略微缓和，“明天开始，我要看到你像个真正的法律从业者，而不是受气包。”

　　那天晚上，陆昭璃加班到九点多。走出办公室时，她注意到程默的小隔间还亮着灯。女孩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英文案例皱眉苦思，手边放着半块巧克力和一本写满笔记的便签本。
　　陆昭璃本想直接离开，却鬼使神差地敲了敲隔断玻璃。
　　程默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慌忙摘下耳机：“陆总！”

　　“这么晚还在干什么？”
　　“在看您要求的最高法院判例...”程默指了指屏幕，“明天不是要讨论吗？”
　　陆昭璃扫了一眼屏幕——程默不仅看了她指定的两个案例，还额外找了三个相关判例做对比分析。
　　“明天再看。”她命令道，“现在去吃饭。”
　　程默乖巧地开始收拾东西。陆昭璃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右手腕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手怎么了？”
　　程默下意识地拉下袖口遮住淤青：“没什么，下午在商场试衣服时不小心撞到了。”

　　陆昭璃没再多问，但心里已经记下了这个细节。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时，她突然问道：“晚饭吃什么？”
　　“啊？”程默又一次被陆昭璃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我……呃……等下去买个面包吃。”
　　陆昭璃看了看手表：“我知道附近有家还不错的粤菜馆。”

　　五分钟后，程默坐在一家装潢考究的餐厅里，手足无措地盯着菜单上的价格。最便宜的一道菜都抵得上她半天的工资。
　　“点菜。”陆昭璃已经利落地选好了自己的菜品，“别告诉我你还在想面包。”

　　最终，在陆昭璃的建议下，程默点了一份海鲜粥和虾饺。等待上菜的时间格外漫长，程默完全不知所措，根本不敢看陆昭璃一眼，而是盯着桌布上的花纹看。陆昭璃偶尔提问，她回答时紧张得耳朵都红了，手指摩挲着水杯边缘。
　　“手腕的伤，”陆昭璃突然开口，“是下午那些人弄的？”
　　程默的手顿了一下：“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程默。”陆昭璃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说过，软弱只会招来更多欺凌。”
　　程默沉默了许久，却只是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真的。”
　　陆昭璃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躲闪的目光里看出什么，最后只是失望地移开目光，但语气却出奇地平静：“知道了。”

　　接下来的晚餐，陆昭璃问了许多看似随意的问题——程默的家乡、大学经历、为什么选择法律专业。程默的回答都很简短，但陆昭璃敏锐地注意到，每当提到家庭，程默就会不自觉地绷紧身体，眼神飘忽。
　　送程默回公司宿舍的路上，陆昭璃突然在一家甜品店前停下：“等我一下。”
　　她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纸盒：“拿着。”
　　程默接过盒子，一开始不敢收，却在陆昭璃的坚持下还是诚惶诚恐地接受，不停道谢。
　　“不打开看看？”陆昭璃领着她往前走。
　　程默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好几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而且有程默一直舍不得吃的一款昂贵的进口巧克力，那一盒几乎抵得上她两天工资。
　　“补充能量。”陆昭璃简短地解释，“明天七点半，我要看到你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办公室。”
　　程默捧着巧克力盒子，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不敢抬头，怕陆昭璃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睛：“谢谢陆总。”
　　“别多想。”把程默送到了宿舍楼下后陆昭璃转身走向刚才一直慢慢跟在后面等候的专车，“这只是为了工作效率。”
　　但当她坐进车里，透过后窗看到程默仍然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抚摸巧克力盒子的样子，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柔软情绪。

　　连续三周的加班后，程默终于适应了在陆昭璃身边工作的节奏。每天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办公室，为陆昭璃准备好当天的日程表和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准时询问是否需要订午餐；晚上通常要等到陆昭璃离开后才能下班。
　　周五早晨，程默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却发现陆昭璃的专车已经停在公司楼下。

　　“陆总今天来得真早。”保安大叔接过程默递来的巧克力——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每天带些小零食分给大楼的工作人员。
　　电梯直达顶层，整个办公区静悄悄的。程默轻手轻脚地放下包，正准备去茶水间泡咖啡，突然听到总裁办公室里传出一声闷响。
　　“陆总？”程默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又一声响动。程默犹豫了两秒，轻轻推开门：“陆总，您在里面吗？”
　　办公室里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陆昭璃半趴在办公桌上，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地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她今天罕见地没有扎起头发，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陆总！”程默冲过去，顾不得礼节直接扶住陆昭璃的肩膀。
　　触手的温度高得吓人。陆昭璃抬起头，平日里锐利的眼睛此刻看起来雾蒙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您发烧了！”程默惊呼，下意识用手背贴上陆昭璃的额头，立刻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到，“我送您去医院！”
　　“别大惊小怪...…”陆昭璃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音，“只是有点头晕...…”

　　她试图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向前栽去。程默慌忙接住她，却因为身高不够被压得一个踉跄，差点两人一起摔倒。
　　“您这样不能工作！”程默第一次在陆昭璃面前大声说话，半扶半抱地把陆昭璃弄到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我去叫肖助理来帮忙！”
　　“不准……”陆昭璃虚弱但坚决地抓住程默的手腕，“只是感冒……抽屉里有药……”
　　程默翻找出退烧药，又飞奔到茶水间倒来温水。陆昭璃勉强吞下药片，随即又陷入半昏迷状态，眉头紧锁，呼吸急促。
　　“得降温啊降温……”程默喃喃自语，冲进陆昭璃办公室附带的洗手间，接了一小盆水，浸湿了一条毛巾。
　　当她回到沙发旁时，陆昭璃已经蜷缩成一团，平日里那个气场强大的女总裁此刻看起来脆弱得像个孩子。程默小心翼翼地扶她平躺下，还贴心地给她垫上枕头，随后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敷上冷毛巾。

　　“唔……”陆昭璃在昏迷中不适地皱眉，无意识地抓住程默正在敷毛巾的手腕。
　　那只手烫得吓人，却异常有力，程默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用另一只手继续换毛巾。
　　“别……别告诉……”陆昭璃含糊地呢喃着什么，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不会告诉别人的。”程默轻声承诺，尽管她不确定陆昭璃想说什么，“您先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程默一直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边不停更换冷毛巾为陆昭璃物理降温，一边时不时抚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查看她的体温。还得忙着看工作群里的消息。十点左右，陆昭璃的烧稍微退了些，抓着程默的手也松开了。
　　程默轻手轻脚地起身，立刻给肖助理发了消息，问陆总身体不适要不要取消今天的会议。然后她飞奔下楼，到最近的早餐店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去了更远一点的超市买了额温枪和退烧贴。
　　回到办公室时，陆昭璃已经醒了，正试图坐起来。
　　“等一下！”程默几乎是冲到她身边，“您烧还没退！”
　　陆昭璃的眼神有些涣散，但已经比早晨清醒许多：“几点了？”
　　“十点二十。”程默拿出刚买的电子体温计，“您再量一下.体温。”
　　陆昭璃顺从地让程默把额温枪贴上她的额头——这个举动让程默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这位强势的总裁会拒绝被照顾。
　　“38.5度，比早上好点了。”程默看着度数松了口气，撕开退烧贴的包装，“我买了退烧贴，会舒服些。”
　　陆昭璃闭上眼睛，默许了程默的动作。当冰凉的退烧贴贴上额头时，她轻轻舒了口气。
　　“您应该回家休息。”程默小声建议。
　　“不行……”陆昭璃摇头，随即因为这个动作皱起眉，“下午有视频会议……”
　　“已经取消了。”程默试探着说，“我跟肖助理说了您生病的事，她说可以把会议推到明天”
　　陆昭璃猛地睁开眼睛：“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那熟悉的凌厉眼神又回来了，但此刻因为高烧而威力大减。程默瑟缩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工作……”
　　两人对视了几秒，陆昭璃先移开目光：“……至少把下午的文件拿来给我看。”
　　“吃完药再说。”程默拿出刚买的粥，“您先吃点东西，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陆昭璃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难得地没有反对。程默小心地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两个靠枕。
　　“哪来的粥？”
　　“楼下新开的早餐店。”程默递上勺子，“我看您上次好像挺喜欢他家的虾饺。然后我喝过他家的这个皮蛋瘦肉粥，想着您应该也能接受……”
　　陆昭璃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记得这些？”
　　程默的耳根突然发热：“嗯，就……刚好记得。”

　　陆昭璃没再说话，安静地吃完半碗粥，然后服下程默准备的药。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她的眼皮又开始沉重。
　　“您睡一会儿吧。”程默接过空碗，“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陆昭璃已经躺了回去，退烧贴下的眼睛半闭着：“程默。”
　　“嗯？”
　　“谢谢。”
　　这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程默的心脏漏跳一拍。她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的小隔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下午三点，程默再次轻手轻脚地进入办公室时，陆昭璃已经醒了，正靠在沙发上看文件。退烧贴还在额头上，脸色比早晨好了许多。
　　“您感觉怎么样？”程默放下刚换的热水和新鲜水果。
　　“好多了。”陆昭璃的目光没离开文件，“上午的事……”
　　程默立刻接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陆昭璃终于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我是想说，谢谢你的照顾。”
　　“啊……不、不客气。”程默的脸又红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不是你的工作职责。”陆昭璃放下文件，突然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程默愣住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昭璃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锐利如刀，“别说是为了讨好上司，你知道我看得出来真假。”
　　程默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每次看到陆昭璃皱眉的样子，她心里就会泛起一阵奇怪的酸涩；因为即使被骂得再惨，她也无法讨厌这个严格却公正的上司；因为……

　　“因为……您对我也很好啊。”程默最终选择了部分真相，“给我买巧克力，带我去吃粤菜……还帮我应付法律部那些人。”
　　陆昭璃挑了挑眉：“就这样？”
　　“还有……”程默深吸一口气，“您虽然很严格，但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我很感激。”
　　陆昭璃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去把上个月的财务报告拿来。”
　　程默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去拿文件。就在她快要走出门时，陆昭璃的声音又传来：
　　“程默。”
　　“在！”
　　“明天你不用来了。”
　　程默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周末休息。”陆昭璃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我也需要休息。”
　　“那您好好休息！”程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需要我帮您叫车吗？或者买些吃的送到您家？”
　　陆昭璃摇头：“司机在楼下等了。”她顿了顿，“下周一见。”

　　周末两天，程默过得心神不宁。她不断回想陆昭璃发烧时的样子，担心她的病情是否反复。周日下午，她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短信：
　　[程默]：陆总，您好些了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回复。程默失落地把手机扔到床上，觉得自己越界了。
　　晚上十点，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程默几乎是扑过去查看。
　　[陆昭璃]：嗯。明天别迟到。

　　简单六个字，却让程默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翻出笔记本，认真记下明天要提醒陆昭璃的事：按时吃药、多喝水、别太劳累……
　　合上笔记本时，程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像暗恋中的少女。她猛地捂住发烫的脸，不敢深想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
　　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实习生，而陆昭璃是那么耀眼的存在。能够在她身边工作，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程默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竟然让她有了一瞬间甜蜜热恋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