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往事》顾林深

3、是非曲直苦难辨，自有日月道分明

　　周末，顾珩宥如果不回家，他就喜欢沿着县城主干道，到达中央花园，再往下走十分钟就到河边，一般在这里玩到中午，就返回学校。
　　整个县城不到十万人口，因其城市整体是个半月形，故名叫“月亮城”，顾珩宥老觉得叫做“月城”更顺口。县城整体由河谷向上爬升两公里，宽度四公里多，城中心是一个中央转盘，即中央花园，中央花园是一个圆环形道路包围的，很小，十字形步道，中间有个小水池，它承接东西、南北两条主干道，东西干道临街商铺主要为服装、文创等，南北主要为餐饮及玩乐，转盘四周主要分布医院、银行、商业中心，再往外则是居民楼，政府机构大部分在“月牙顶”，而国企则大部分沿河而建，在“月牙底”，民营目前大部分是个体工商户，还没有形成规模，比较分散。河对面是一条国道。县城北面和东面都有大山，南面开阔但是被几条沟壑分开。
　　第二个星期，班主任上课就宣布：“我们这节课不学习书本内容，班委还没有选，大家先考虑几分钟，想竞选的踊跃参与。”
　　一经发布，全班一下子热闹起来，各说各话，有的人炫耀小学当过班长，有的人说自己有才艺，可以竞选文艺委员，顾珩宥不说话，觉得跟自己无关。
　　班主任没有管那么多，转身在黑板上写班长、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劳动委员、纪律委员、体育委员，写好就让大家安静，开始宣布竞选规则：
　　一、自我推荐或者他人推荐经本人同意都可以；
　　二、竞选人每人可以有几分钟的拉票时间，都不拉票由班主任每人问一个问题，大家觉得回答比较好的当选；
　　三、投票直接举手表决，第一排的两位同学进行计票。
　　班长竞争比较激烈，五六个人进行，几个人小学都是举足轻重的班委，也不害羞，最终黄连胜胜出，老师夸他名如其人。
　　接下来的几个委员老师看着时间不够了，就直接问竞选人问题，回答好的一般支持人数多，只是到竞选体育委员的时候，鲁雪的同桌突然说：“鲁雪想竞选。”
　　鲁雪诧异，连忙拒绝：“我不想竞选体育委员，劳动委员差不多。”
　　“那等会儿你竞选劳动委员。”班主任说。
　　劳动委员有三人竞选，鲁雪、鲁丽梅、李钊。
　　鲁雪第一个被问问题：“如果有人不值日，你怎么办？”
　　鲁雪答：“要有奖有惩，不值日的人记名后让他单独值日一天，并且班级内部有奖励——比如发奖状，就不给发。”其实这个答案是小学的时候她做假期作业做到过，所以很幸运。
　　老师表情微笑，表示很认可。
　　鲁丽梅被问：“如果有人认为你是劳动委员而逃避值日，你应该如何处理？”
　　鲁丽梅答：“劳动委员本来就可以不参与值日，小学我们班就是这样的。”
　　鲁雪皱眉，觉得这个回答太差了，应该说平时劳动委员要安排班级的所有劳动，所以可以不参与值日，但有人因为其他事情不能值日，她可以顶上。
　　李钊被问：“如果我们班负责学校大扫除，你应该如何安排？”
　　李钊答：“分组，每个小组负责一块地，扫了就可以了。”
　　老师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缺乏组织性，因为还有许多事情没有顾及，例如领卫生工具，保管、归还等都没有说到，但他并未开口，只是把选择交给大家。
　　鲁雪被问：“班上如果组织篮球运动，有人质疑球员能力差怎么办？”
　　鲁雪回答：“球员是根据班上会打篮球选出来的，且五个人打，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胜利的。”
　　班主任比较满意这个回答。
　　最终结果，鲁雪票多李钊五票，鲁丽梅最少。
　　几日后，郭凯在班上嚼舌根，鲁丽梅是故意把劳动委员让给他们两个，鲁雪听后直接跟郭凯吵起来，还被鲁雪一杯水浇在脸上，郭凯想要伸手打，周围几个同学赶紧劝架，顾珩宥一把搂住郭凯，强行拉到后排，郭凯还想挣扎，却听见其他同学议论：“打女生，不是男人。”
　　听后他不动了，非常委屈的说：“又不是我说的。”
　　鲁雪很大声的说：“你说，谁说的？我不撕烂他的嘴。”
　　全班鸦雀无声，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这时候班主任来了，说：“你们吵什么？全部跟我去办公室。”
　　鲁雪、郭凯、顾珩宥，包括拉开鲁雪的几个女生全部去办公室，几个人七嘴八舌，但班主任从话语里了解前因后果，又把鲁丽梅叫到办公室，结果班主任还没开问，鲁丽梅哭了起来：“我没有说过这个话，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班主任赶紧递了一张纸安慰她：“我知道不是你说的，就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结果她哭的更凶了：“我也不知道谁说的，我是被冤枉的。”哭的更加起劲了。
　　班主任没办法，只能叫她回去。鲁雪在旁边看着，心里忿忿不平，从小鲁丽梅遇见什么事情就哭，要是她这样，眼泪都流干了，没有人家这种本事。
　　班主任先安慰了鲁丽梅，告知一定会主持公道，于是鲁丽梅心里得意起来，哭声变小了。转头对着拉架的同学：“你们都听到是谁说的吗？”
　　“我们没听到过，都是刚才听郭凯讲的。”
　　“你又是听谁讲的？”
　　“我听好几个女生讲，所以我以为是真的。”
　　“彭玉、廖萍他们都在讲。男生当中李易安、李安他们也讲。”
　　班主任觉得势头不对，越查涉及的学生越多，一定是糊涂账，也会把班级搞得乱七八糟，于是说：“那这么看来就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听说过没有？”
　　郭凯马上回答：“听说过。”
　　老师暴跳，导火索还这么嚣张：“那你还乱宣传。”
　　郭凯被吓到了，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了。鲁丽梅见形势已经偏向她那边，不合时宜地哭出声音。
　　鲁雪恨的牙痒痒，气愤地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谁说的找谁算账就行了啊!”
　　老师也是佩服她，但还是需要敲打：“你去找产生问题的人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注意方式方法，你们不能遇到事情就吵架打架，要懂得和平处理事情。”
　　鲁雪心想：和平个屁，都已经冤枉我了，我还要贴她冷屁股。
　　但迫于班主任威严，她默默不说话。
　　“除了他们三人，你们其他人回去吧，回去跟同学说，要是再次听到此类谣言，严惩不怠。”于是其他人全回去了。
　　“郭凯，这件事因你而起，虽然你不是始作俑者，但是你是宣传者，已经伤害到她们了，所以你要跟她们两个女生道歉。”
　　郭凯觉得自己很冤枉，但也接受了，向他们鞠躬并说了：“对不起。”
　　班主任接着说：“你要积极去关注班级的人，多辨明是非，不要被谣言左右。”看到郭凯点点头，笑了一下，接着说：“鲁雪，你虽然也是被冤枉的，但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遇到问题就吵吵打打，解决不了问题，你向郭凯道歉。”
　　鲁雪很是不服气的，但是郭凯道歉了，她也没话说。
　　“鲁丽梅，你是受害者，你更应该反抗，制止谣言，如果制止不了我会帮你的。”
　　鲁丽梅愣了，则呢么还有自己的事情，又哭了起来。班主任没有办法，只能让大家都回去。
　　“老师，我不当劳动委员了。”
　　“为什么，因为这点事情就打退堂鼓？”
　　“我觉得我做不下来。”
　　“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不做我不会勉强你的。”
　　课上劝架的同学被夸奖，顾珩宥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暖洋洋的。鲁雪闷闷不乐，几个女生围着她开导，而顾珩宥则跑去郭凯的旁边坐着。
　　“谁第一个跟你说的这些话？”顾珩宥悄悄地问。
　　“廖萍跟我说的。”郭凯朝廖萍的座位狠狠地瞪着。
　　其实顾珩宥还不认识廖萍，但看着郭凯的眼神，大概知道是谁了。便又问：“那她又听谁说的？”
　　“她说是鲁丽梅亲自说的。”
　　“那你刚才怎么什么都没讲？”顾珩宥笑着说。
　　“后来又听见其他人说，而且鲁丽梅都哭了，我还说什么？”郭凯翻了一个白眼。
　　“以后就别说了这些了，也别跟她们女生计较。”顾珩宥劝着。
　　“我不会计较的，再说我是狗。”郭凯带着后悔的语气。
　　顾珩宥微笑，不再说什么。
　　放学后，鲁雪在食堂门口把顾珩宥拦下来，直接开问：“你和郭凯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没听见，虽然你们说得很小声，里面说了鲁丽梅吧？。”
　　顾珩宥见状，瞒不过，就托盘而出。
　　鲁雪听她他说完，直接来了一句：“你们真无聊，知道我跟她关系好，就冤枉人家。”
　　说完很潇洒转身就走了，留顾珩宥原地凌乱，刚才她说的这几句话搭边吗？。
　　还没走几步，鲁丽梅径直走过来拦下他：“鲁雪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真的？莫不是又在说我坏话，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说我。”
　　“真的什么都没说。”
　　“反正我就是经常被欺负的，你们是，鲁丽也是。”说完也转身走了。
　　顾珩宥虽然不信，但早上鲁雪那个样子惹不起，就是个欺负人的主。
　　两个星期后，班上的人基本熟识，大家也适应初中生活，有条不紊进行各科的学习。劳动委员落到了李钊身上，这场风波也无人再提及。
　　顾珩宥比较喜欢语文，所有课文他都阅读了一遍，他注意到了一个现象，书本的内容大部分是从小说、散文集等节选下来的，如果有完整的内容，应该可以了解更多的有趣的故事。
　　他开始去校外的图书售卖店去看看，除了看到一些经典的小说，散文集，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也让他了解到国家的一些大事，知道国家正在往上发展，他也希望报纸上说的修路修桥能到达自己家乡，这样他也可以坐车来县城读书。
　　一日，班主任来书店卖报纸，偶遇顾珩宥：“你是来买书的吗？”
　　顾珩宥抬起头说：“我不买，就是来看看。”
　　老师顺着问：“你看的是什么？”
　　“朝花夕拾。”
　　“鲁迅的文章，好书，你可以多读几遍。”
　　“老师，《最后一课》我没有找到相关的作品集，你那里有吗？”
　　“他是外国的作品，我这里也没有，不过上这堂课的时候我会搜集一些资料，你上课的时候注意听。”
　　“好的。”
　　“你继续吧，我先走了。”于是拿着报纸去结账，“老板，这个是我的学生，你多照顾他。”
　　老板很真诚：“他来看书我都没有阻止的，只好好爱惜，不影响我卖。”
　　老师笑了笑：“谢谢了。”
　　当天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带来了一套书，宣布顾珩宥当选语文课代表，理由是顾珩宥开学写的那篇作文写的很不错，主要写向往家乡以外的世界，山那边一定会有不用的东西。
　　老师如是说：“探索世界要有颗好奇的心，要对周围的事务永远着迷，曾经牛顿因为苹果砸到头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伽利略通过链条的摆动发现了钟摆定律，你们还小，还有许多的只是等待你们学习，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希望你们向顾珩宥学习，我们还没有学习的课文都已经去校外的书店了解他的作品集，历史背景，相关的人物等等。我带了一套书过来，是我自己的书，我觉得你们可以都读读，相互交流，甚至写读后感，交给顾珩宥，他自然会交给我，我会帮你们提高作文水平。”
　　顾珩宥心想，我只是读了一下作品集，就被老师说的头头是道，相关人物室内乐了解过的，历史背景更是从何说起。想着就觉得羞愧难当，于是下定决心应当去补齐。
　　交给顾珩宥的时候，鲁雪、崔雪枫、吴绍娜近水楼台先得月，鲁雪先借了一本《昆虫记》，鲁丽梅直接凑过来：“我也想要那本《昆虫记》。”
　　顾珩宥说：“你等她读完你再借，先来后到。”
　　“她要很久才读完。”鲁丽梅很娇气的说。
　　顾珩宥回怼：“要不了多久，我读《朝花夕拾》也就一个星期。”
　　鲁丽梅很不高兴：“那是你，她什么时候能一个星期读完？”她说的是事实。
　　鲁雪突然说话：“你把《海底两万里》给我吧，这本给她。”
　　鲁丽梅很高兴拿着就走了，而顾珩宥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鲁雪把书从前排扔给顾珩宥：“不读了，你的书我都不读了。”
　　“这不是我的书，我就是帮老师保管。”
　　鲁雪很不耐烦：“反正不读。”
　　顾珩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默默把书收起来，下午班上另外一个女生把书借走了。
　　晚饭过后，鲁雪和鲁丽梅两人正议论纷纷：“原来他是故意的。”
　　鲁丽梅接着说：“顾珩宥就是跟郭凯讨论我们女生，说我们女生斤斤计较。”她把刚学的成语都用来骂他了。
　　鲁雪说：“那他不是帮忙劝架吗？”
　　“你没看见班主任让我们回来后，他跟郭凯说悄悄话，是不是提到你和我了。”鲁丽梅很自信说着，像是她在旁边一起一样。
　　“我倒是听见你的名字了，但是其他的我没听清楚。”鲁雪说。
　　“你看看，你都听见了。”鲁丽梅附和。
　　顾珩宥其实不冤，毕竟也说了“她们女生”这样的词。
　　晚自习老师宣布，明日起要进行随堂测试，测试结束就放国庆节，大家一下就兴奋了，因为按照这种安排，国庆节可以放九天的假。
　　自习顾珩宥抄笔记，笔没墨了，同桌只有一支，便找鲁雪借，她来了一句：“不要跟我说话。”这个闭门羹让顾珩宥吃得找不着北，这时候郭凯大方送了了他一支铅笔。
　　考完语文，郭凯约顾珩宥去小卖部，请吃零食，顾珩宥无功不受禄，问：“有什么事情？”
　　郭凯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要《昆虫记》这本书，我想读。”
　　“这本书在鲁丽梅那里，人家还没有读完。”顾珩宥很为难。
　　“我早就打听过了，鲁丽梅借回去根本没有读。”郭凯放大了声音，仿佛要让顾珩宥夸他。
　　顾珩宥疑惑：“真的吗？”
　　郭凯很得意：“真的啊，我问了他们宿舍的女生。”
　　顾珩宥用命令的语气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直接把书要回来，但是你必须读完。”
　　“那是肯定滴。”郭凯打包票。
　　顾珩宥对郭凯的话存疑，但不好打草惊蛇，于是去求助老师。此时他正在紧张地改试卷，看到他来，摘下眼镜问他：“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发现现在有些同学借了书放在宿舍不读，也不归还。”顾珩宥说的很急躁。
　　老师批改试卷太久了，活动了一下身体，舒缓了一口气，很缓和的说：“是谁？你有证据吗？不要冤枉人啊！”
　　顾珩宥突然发现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但是他还是相信会存在这种情况：“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
　　“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说，但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的确存在，你可以像个办法杜绝这种情况。”语文老师说话不急不躁。
　　这个时候顾珩宥也缓和下来，扶了扶已经出细汗的额头说：“我想想。”
　　语文老师温文尔雅地说道：“你先去吃饭，然后好好想想，下午我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好。”
　　下午老师找到顾珩宥的时候，顾珩宥忙着准备考试，把件事请忘得一干二净，撒谎说：“我没想到办法。”
　　老师提醒他：“时间长不还的，可以让他们写观后感，写不出来就要先把书本交出来，写出来看得出来是胡乱写的，也可以让他们还回来。”
　　顾珩宥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回去便通知了这件事。晚自习过后就有几个等到同学们都走完了直接还书，理由都一样：“忙着考试，以后再看。”
　　鲁丽梅是第二天还的：“我昨天还没读完，抽时间全部读完了，还给你了，读后没有感觉，所以不写了。”
　　顾珩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拆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