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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漠北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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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马车内,一双眼轻轻抽动着,漠北军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待眼前光影聚焦。他猛然坐起身,却因为牵动伤口,紧皱的眉头愈加沉重。
这是哪?
漠北军警惕地打量着周遭的陈设,又低头瞧了瞧身上被包扎过的伤口。
他不是晕倒在北沙吗?按理,他已经死去,可怎么会在这?是谁救了他?
五王子呢?!
漠北军猛的一激灵,顾不上渗血的伤口,奋力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
他张了张口:“......”
!!为何?为何他发不出声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布!脸上什么表情!”
正当他疑惑之时,马车外传来了女子不悦的责备声,他艰难撑起身子,掀开车帘望去。
他瞧了瞧,有一个火堆,火堆旁坐了三个人。
漠北军神色微变,目光凝视着其中一人。
一名少年,一名少女,还有一名中年人。刚刚的责备声,就是出自那名少女。
然而,他凝视的却不是那位少女,而是少女身旁的少年。
少年警惕性也极高,头只稍稍偏斜,眸仁从身旁少女脸上移开,睨向他。
两人目光相冲,漠北军心头骤然一颤。
果然是他!
商夜年似乎不在乎他,对视片刻便移开眼,继续将目光放在少女身上。
火堆旁,裴烟落叉着腰,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阿布,和他手中的土豆沾辣椒酱。
“土豆怎么做都很好吃的。”裴烟落极力推荐。
商夜年默之无声地一旁瞧着,时不时地便往自己口中塞块糕点,吃完了,便伸手找裴烟落,她又会拿一块给他。
阿布脸上有点犹豫,劝自己忽略掉这些不太重要的事,无奈指着土豆:“裴小姑娘,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你这土豆,都看不出它是个土豆了,相比口感应不会很好。”
裴烟落:……这话说的……
“口感哪里不好了?”
裴烟落坐回少年身侧,盯着那被烤得黑黢黢的土豆思考了一瞬,语气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是可以吃的呀,我只是忘记了火候,说不定很好吃呢。”
阿布不做声。
裴烟落坚持不懈:“你尝尝。”
阿布:......拿他试毒......怎么不先让其他人先吃......其他人,除了他,只有……算了,还是只有他。
“试试,试试。”裴烟落催促道。
阿布犹豫不决,而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商夜年,也终于抬眸看向他,墨眸静静的,等着他的反馈。
阿布重重叹了口气,剥掉土豆黑黝的外皮,看着里头冒着热气的土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张口咬了下去。
可就在牙齿即将碰到土豆的瞬间,裴烟落的声音忽然响起。
“中毒了我能救。”
“咳咳咳——”阿布险些被这口气呛死在这。他绝望地去看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此时正笑眯眯看着他。
还不忘添油加醋:“你放心吃。”
阿布觉得,他就不该让她烤土豆!
在裴烟落期待的眼神,和商夜年冷淡的目光下,阿布鼓起勇气,咬下了一口。他速度极快地嚼着,渐渐的,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裴烟落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嗯……”阿布迟钝地点点头:“还...挺好吃。”
裴烟落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太好了!”
然后,阿布看见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烤得,堪称是完美的土豆,当着他的面,拿给了少年。
???
阿布脸上的神情撑不住了,不可置信道:“裴小姑娘!有你这么偏心的吗?”
“哪儿偏心了?”裴烟落不知他为何这么问,神情极为真诚。
闻言,商夜年默默弯了唇。
瞧着阿布不敢恕不敢言的表情,裴烟落偷偷笑了笑。
“哪有偏心。”
她从腰侧拿出一瓶药罐,“给您调配的药膏,对味觉和嗅觉都有很大的帮助。”
他喜爱调配料汁,闻多了便会香味混杂,正好需要这种清净区分香味的药物。
阿布原先尚有责备之意的脸色顿时欣喜,如宝似的接过,捧在手中,感谢道:“多谢裴小姑娘,小姑娘人怎么这么好,还长得如此乖巧可爱,美艳绝伦。”
裴烟落哼哼笑了几声,在阿布高兴至高之时,又掏出一瓶药罐递给他。
阿布毫无防备接过,打开闻了闻,问道:“这罐又是有何作用?”
商夜年吃着手中的土豆,眸子含着笑,听身侧少女憋着笑,说道:“止泻药啊。”
阿布:......
他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他现在撤回那些话,还来得及吗?他说他是个年纪颇大之人,现在,还来得及吗?
坐在对面的裴烟落闪着明亮的眼眸,一如常的,乖乖巧巧......也就看着乖巧罢了...
阿布想,他真就不该在这!
裴烟落脸上的笑再也憋不住了,笑出了声,她扭头去瞧商夜年,巧的是,他也正瞧着她,嘴角衔着笑。
她心下一颤,商夜年,看她多久了?
三人闹腾得正欢,不远处的马车上,传来了几声‘咚咚’的响声。
除商夜年外的二人回头,马车车窗的帘布不知掀起几时,也不知那位昏迷几日的漠北军何时醒了过来,此时面带严肃,戒备地望着他们。
漠北军扬声问道:“你们为何救我?”
阿布,裴烟落:......
阿布第一个不爽,回驳道:“凶什么!救你还不乐意上了?”
声音这么大作甚。就一个漠北军,有什么了不起!吓到他们的裴小姑娘了!
漠北军也被他的态度激怒,强撑着身子往车窗上爬,正欲叱责时,又被阿布打断。
“想救便救,不道谢反而怪我们。”阿布嗤了声,“没见过此等忘恩负义之人。”
“你......”漠北军被堵哑口无言。
“阿布叔,没事的没事的。”裴烟落出面制止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顺着阿布的怒气。
她左右瞧了瞧,将目光汇聚在漠北军身上,手捏了捏裙摆,道:“你就当我圣母心,看见受伤的都想救吧。”
漠北军不相信她所说之言,一双眸目光凶狠,像头恶猛的野兽般盯着裴烟落。
裴烟落被他的眼神吓得心头一颤,抓着裙摆的手也攥得更紧。
裴之昀,从来不会拿这种眼神看她。
身侧的商夜年有了动静,他伸手,手心轻轻覆上裴烟落的眼眸,拇指指腹揉了揉她的眉头,拿开手,柔声安慰:“不用怕他。”
裴烟落愣神,商夜年以为她被吓着,手臂用力,再一次让她伏在他的肩头。
“胆子怎么这么小。”她听少年轻道,“有我。”
指尖气血涌流,裴烟落握紧拳,趴在少年肩头,轻轻‘嗯’了声。
耳侧紧依,她无比清晰地听见商夜年冷冰冰的语气:“你想死,那便在此自刎。她此时看不见,自当不会救你。”
“!”
裴烟落眼睛瞪大。
他就是这么理解她说的话的???她说看见就想救,所以遮住眼,让她伏在肩头,看不见了,也就不需要救了。
周遭陷入了无尽的寂静,静得连少年的每一呼每一吸,裴烟落都能听清,好像连着心跳声,‘砰嗵、砰嗵’,是商夜年的,还是她的?
大概率是她的吧。
凝视良久,漠北军忽而哼笑,脸颊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语气有着嘲弄:“祁国三皇子,何时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了?”
“如此呵护,莫不是三皇子的,”漠北军顿了顿,“心上人?”
裴烟落埋在少年肩头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居然还紧张起来了。
阿布也看向自家主子。
商夜年不怒反笑,笑得冷戾,道:“死人生前话是多得很。”
漠北军面上嘲讽的表情顿时消失,警示地看着少年。
一旁的阿布打了个冷颤,他缩了缩脖子。果然,三皇子还是那个三皇子,从未变过,一如往常的冷漠无情,杀戾摄心。
商夜年嘴角噙着笑,却在漠北军眼里看来,冷瘆人胆。
少年道:“我不杀你。”
漠北军松了口气,转而听少年语调悠然,继续说道:“但并不代表我不想杀你。如若不是你这张脸和嘴旁的丑东西,你可活不到现在。”
漠北军皱眉,脸旁的东西?何物?他迟疑的伸手摸了摸,没长什么啊?难不成......
他忽然想到了,难不成是他脸侧的酒窝?
......酒窝......是丑东西吗?
丑吗?!
伏在少年肩头的裴烟落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肩头抖得直颤。
少年的嘴,吐槽的神。像淬了毒,说什么都一针见血。
裴烟落很难想象的到,那张和她哥极度相似的脸,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也许青一阵白一阵,被怼得说不出话。
可毕竟长了张和她哥相似的脸,说丑,未免好像有点牵连到她。
她偏头,这个角度,刚好是少年的下颚线,她喊:“商夜年。”
商夜年神情微顿,低头瞧她:“怎么了?”
好近......
“我觉得酒窝不丑。”裴烟落扬起嘴角,左侧嘴角下撑出一个好看的梨涡,她伸出手指着:“照理来说,它们属于同一个种类。你会觉得丑吗?”
......好一个问题。
“...不,不丑。”少年偏过头,不再去瞧她。
“是好看的,对吗?”她追着问。
商夜年:“...嗯,好看。”
裴烟落:“既然好看的话,下次就不可以再说它丑了哦。”
“...嗯。”
——
马车继续行驶,除了阿布在外哼着小调,马车内一片沉寂。
漠北军终于撑不住,绝望地闭上眼。
这两人...不,准确来说,这个女的还要看他多久?
“你还要盯着我看到何时?”
裴烟落:“你叫什么?”
漠北军:“......”
“我先问的。”漠北军咬牙道。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不然不会同他们一起走。
“但是你可以先回答啊。”裴烟落才不管谁先问的道理,反正出了事,她有靠山。
漠北军被她惹得火气直上窜,忍着性子,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眼睛长在我脸上,我想看就看。”
裴烟落说得理直气壮,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回答了,该你回答了。”
漠北军:“这是什么回答!”
裴烟落得意朝他一笑,随即又收住。
就只有脸长得相似罢了,其它的和她哥完全不同,性格、语气、眼神都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他态度不好一次,她怼一次。
漠北军愤然地撇过头,他想,要不是祁国的那位三皇子在这,如若不是那少年冷眼看了他一眼,他才不会像现在这般憋屈。
裴烟落往商夜年身旁靠了靠,脸上没了笑容,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漠北军撇头哼笑,却不及眼皮直跳,他转过头去,眼皮猛地一条。果不其然,少年正盯着他。
一如是不带任何情感,冷冰冰的眼神,跟传闻中的一样。
他不情愿回答道:“珏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