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不渡》第九星

4、翻来覆去

　　林晚星就住在大学附近的公寓里。学院给派遣的老师提供了校内的宿舍，是两人一间，上床下桌，条件实在差强人意。林妈妈虽然气女儿没听自己的安排毕业回家工作，却更担心她在异国他乡吃苦受罪。
　　所以她特意在开学前给女儿租了一套高级公寓，这个公寓离学校只有几百米，地理位置好，距离工作单位近，最重要的是安保也很完善，独居女孩子再合适不过。
　　暗黄的氛围灯装饰着小区的门头，保卫厅一左一右站在了两名年轻的保安。
　　林晚星站在小区门口与周承野道别：“周先生，今天真是多谢你......嗯......你是好人，祝你平安顺遂。”
　　这朴实无华的祝福，周承野多久都没听到类似的话了，他轻笑出声：“今天你道了多少次谢？”
　　林晚星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词穷，一向能说会道的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缺少了自信和勇气，可能还是不太熟吧，话题深浅度实在不好拿捏啊。
　　周承野要是知道她的想法，恐怕要笑掉大牙了。他连她家有几口人，家里做什么买卖，阳台养的什么花都知道！这要是自己闺女，那不得操心死了？想到这，他掏出手机递给她：“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你报恩。”
　　林晚星听到报恩两字也觉得挺好笑的，输入了手机号后，按了拨通键。自己也存了周承野的号码，备注嘛，周大善人。
　　“微信也是这个手机号吗？”她打开微信，准备搜一搜联系人。
　　“我是越南人，只不过我的养父是中国人，”周承野淡淡道，“所以我跟着养父学会了说中文。他顿了顿，“微信，就是你给我看照片的那个？”
　　林晚星有些讶异，他竟然是越南人，和学校里少部分越南学生不大像啊：“是的。”
　　周承野打开手机，迅速安装了绿泡泡软件：“这个可以有。”
　　虽然不熟，但是！她好想吐槽一句：糟糕！好像被他装到了！
　　两人互加好友，林晚星又教了周承野一些基本操作，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了。洗漱完毕后，她摊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今天可真累啊，从早到晚就没闲着。
　　上午在学校干活，下午在寺庙干活，晚上......晚上忙着“报恩”。想到这两字，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打开微信看到那张灰色背景白色人形轮廓的默认头像，以及简单的昵称Zhou，渐渐出了神。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太drama了，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她虽然青春期幻想过无数次，但由于妈妈的严防死守，她并没能享受少男少女甜甜的恋爱，英雄救美，也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到了大学虽然妈妈鞭长莫及，但是师范类院校，比起一般院校的女多男少，他们学校是女多男少少少。而且入学那年正赶上外语学院搬去远离市区的郊区新校区，周边也没能有个其他院校作伴。
　　她这个外语学院的院花只能在学院孤芳自赏，欣赏她颜值的男同学大部分都是姐妹。小部分，呃，人家都沉迷考研无法自拔。
　　室友听到她的抱怨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没有几个男的会自信到向她告白，她更像是个仙女白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林晚星根本不信。只不过她的桃花运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微信提示音响起，林晚星胡思乱想的脑袋清醒了一瞬，
　　“晚安，小观音”
　　后面跟了一个卡通的观音表情包，上面写着快睡吧。
　　周承野都会用表情包了，没教过他呀？
　　盯着这个可爱的表情包，她眼前浮现两人几次肢体接触的场景，他的大手扶过她的脖子，手臂揽过她的肩膀......还有腰。想到他微热的脖颈、衬衣下略显肌肉线条的手臂以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晚星突然感觉他碰过的地方好像烧了起来，她在床上打了个滚，一股冲动直冲脑海：她得问一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一定是她的桃花到了，缘分来了挡不住，此时此刻她真的好上头！
　　可是她到底是有贼心没贼胆，斟酌半天，还是回了一个：“晚安，周大善人”，发了一个晚安猫猫头。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有信息进来，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辆黑色奔驰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鲨鱼安静的停在路边，像是等待主人归来的巨兽。车边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留着短寸头，方脸黄皮，身材高挑，在左后侧车门处立得笔直。
　　看到男人闲庭信步走了过来，他低声喊了一句：“野哥”，拉开车门。待周承野上车后，便坐上驾驶位。
　　“都办妥了？”周承野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点了几下，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周大善人，呵。
　　“是的野哥，都在后备箱了，已经验过。”
　　“阿七，做得好。”
　　阮阿七是周承野的忠心的下属，父亲是战争遗孤，母亲是越南克钦族的妓女。在他八岁的时候，村子被外来的武装力量占领，父母双亡后，他也被卖到密□□狙击手训练营，18岁由于枪杀了缅军少将被追杀。
　　周承野在地下拍卖行以十公斤翡翠赎下他，至此，他跟着周承野已有九年。
　　他被派到泰国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终于拿下分销渠道，确实可以庆功了。想到这儿，周承野到“去夜色，给你庆功。”
　　阿七看着周承野收起手机，脸上是残留着笑意，看来今天野哥心情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办的顺利，还是因为那个漂亮的女孩？
　　本来他今天送野哥去的双龙寺，只不过本地有些关系需要打点，待办妥之后要去接他的时候，却收到野哥的信息让他在这里等。于是他就看到了野哥和一个漂亮女孩一起进了烧烤店又一起出来，并且英雄救美的场景。
　　他本以为自己今天又要空车而归，没想到野哥竟然一起来了。想必是没看上那姑娘？
　　阿七压根儿就没想过另一种情况，也可能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他野哥呢？
　　打死他都不信，会有女人能抵挡老大的魅力。基地那帮女人，哪个不是上赶着往野哥身上扑？只不过，那些女人要是伺候野哥，他都觉得是老大亏了。
　　夜色会所。
　　酒吧的位于清迈夜间动物园附近，是个隐蔽的会所，没有熟人介绍概不接待来宾，这里是阮阿七在泰国的常驻地，也是周承野的产业之一。
　　会所门脸很小，只有黑色金属拉丝的招牌以及上方四个简单的射灯作为装饰。推开第一道门，穿过一条大约一米宽的走廊后左拐，对上一面白墙。
　　只见阮阿七在墙上摸了摸，墙面就裂开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做了隐形门。
　　动感的音乐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周承野与阮阿七一前一后走进大门，随着两人的步伐，踢脚线的水波纹样的感应灯带也此起彼伏地亮起，又缓缓熄灭。
　　随着灯光而来的，还有一声妖娆的：“老板~”。
　　阿七不自觉捂着胃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这声音莫名有点想吐。来人顶着一头金黄色齐耳假发，穿着紧身亮片裙，V领恨不得开到肚脐，露出深深的沟壑。
　　她的眼尾处还沾了夸张的艳粉色羽毛，随着又一声“七哥~”，说话时髋部微微摆动，紧身亮片裙随着呼吸泛起涟漪，仿佛自带BGM。
　　阮阿七在心里打个寒颤，嫌弃道：“你好好说话！”
　　迪拉见他的反应，更来劲了：“哎哟，今天好帅哦！”中文夹泰式口音，故意咬字不清显得娇嗔。眼见周承野也变了脸色，她捂嘴咯咯咯笑起来，却是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迪拉是个变性人，通熟一点说也就是人妖。小时候家里穷，穷人家的孩子向来没什么出路，变性是为数不多维持生计的方法。
　　她很小就开始在歌舞团跳舞，难的时候也卖过肉，活不起的人是没有脸面可言的。
　　直到偶然间搭上周承野，才从那地方脱身，只是她前半辈子混在夜场，脑袋里也没什么东西，只能在夜色帮忙，有时候兴致上来也会跳个舞热热场。她是很感激周承野的，没有他，她早就死在酒吧后街了，哪有今天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
　　夜色一共三层，两层在地上，供会员娱乐消遣，还有一层在地下，只有对自己人开放。
　　迪拉打头带着两人往二楼最里面的包厢走。
　　包厢里面男男女女共十几个，桌上已经摆着香槟塔。几个身材火辣穿着清凉的女人有正在给身边的男人倒酒的，也有对嘴喂酒的，更有贴在男人身上扭来扭去的。
　　坐在门边的岩吞将这些情态看在眼里，心里鄙夷：这他妈什么文化人，见着个女人就跟发情的狗似的，恨不得当场就干，一群道貌岸然的货色，跟那群兵痞子没啥两样！
　　他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挥退了试图凑过来的女人，正要给自己倒一杯，耳朵一动就分辨出迪拉那件亮片裙子甩来甩去的刷刷声。他喊了一声“老板到了。”
　　一头扎在女人胸前的男人一个激灵，推开女人整理起衣服。场面一度混乱，系扣子的、拉拉链的、还有找眼镜的。几个女人都安静退到桌边或者门边，各司其职。随着包厢门被推开，几人恭敬地叫道：
　　“老板！”
　　“老板！”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