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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哦,那就是南小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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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是南小少爷
朱红小门“吱呀”一声,关上的不仅是外面的世界,也关上了安安过去十年沾满草药味、狗腥气和风雪的记忆。门内,是另一个世界——南府。
扑面而来的,不是山野间的凛冽寒风,而是一种混合着熏香、油漆、木头和无数种食物气味的、暖烘烘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富足”气息。脚下的青石板光洁得能照出人影,安安那双露着脚趾、沾满泥垢的破布鞋踩在上面,留下几个刺眼的泥印子,她自己都替那石板觉得硌得慌。
王管家捏着鼻子,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快走快走!先去杂役房!张婆子!张婆子!死哪儿去了!出来接人!” 他的尖嗓子在曲折的回廊里激起一阵嗡嗡的回响。
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膀大腰圆、脸盘像发面馒头似的婆子,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从旁边一个小门里钻出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安安身上刮了一遍,重点在她那身补丁摞补丁、颜色早已莫辨的衣裳和枯草似的头发上停留。
“哎哟,王管家辛苦!这就是刘婆子塞过来的那个?” 张婆子的声音洪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鄙夷。
“可不就是!山里捡来的野丫头,一股子土腥味儿!赶紧的,带下去好好洗刷洗刷!用热水!多放点皂角!里里外外都给我搓干净喽!别把什么跳蚤虱子带进府里!” 王管家捏着鼻子,仿佛安安是颗行走的毒气弹,“洗完了先让她在柴房后头那个小棚子里凑合两天,等夫人空了再看怎么安置!记住喽,离主子们远点!冲撞了谁,仔细你的皮!”
最后一句是对着安安吼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她脸上。
安安抱着破包袱,像个木偶一样被张婆子粗壮的手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迷宫般的回廊。她看到穿着鲜亮绸缎衣裳的丫鬟端着精致的点心盒子袅袅娜娜地走过,看到小厮们抬着巨大的青花瓷缸步履匆匆,看到雕梁画栋,看到奇花异草,一切都崭新、光亮、井然有序,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她觉得自己像一块不小心掉进锦缎里的污泥,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张婆子所谓的“好好洗刷”,是在杂役院一个角落里,用冰冷的井水和一块能把皮搓掉一层的硬皂角完成的。张婆子下手极重,边搓边骂:“啧啧,瞧瞧这泥!多少年没洗过了?脖子后面都结壳了!头发里全是草屑!山里人就是山里人!” 安安被搓得龇牙咧嘴,皮肤火辣辣地疼,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把怀里那个破包袱抱得更紧——里面那根大黄给的骨头,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洗刷完毕,张婆子丢给她一套灰扑扑、明显是别人穿旧了的粗布衣裳,大小不合身,袖子和裤腿都挽了好几圈。湿漉漉的头发被胡乱擦了几下,草草挽成一个歪歪扭扭、随时要散架的髻,用一根光秃秃的木簪子别住。
“喏,以后你就住这儿!” 张婆子把她领到柴房后面一个低矮、阴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干草味的棚子前。里面堆满了杂物,只在角落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潮气的稻草。“规矩给我记牢了:卯时初刻(早上五点)必须起身干活!劈柴、挑水、扫地、洗刷夜壶痰盂…活儿多着呢!手脚麻利点!少说话,多干活!主子们的地方,没叫你,一步都不准靠近!特别是少爷的院子!听见没?!”
“听见了。” 安安的声音像蚊子哼。
张婆子满意地点点头,又丢下一句:“灶上晚上有剩饭,自己去扒拉两口,别指望顿顿有新的!明早寅时三刻(凌晨四点)我叫你!” 说完,扭着壮硕的腰身走了,留下安安一个人站在散发着霉味的小棚子里。
安安抱着包袱,慢慢走到那堆稻草边坐下。棚子顶上有缝隙,能看到外面几颗疏朗的星星。这里比山里的破屋还要冷,还要潮湿。她把包袱打开,拿出那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还有那根臭烘烘的骨头,小心地放在稻草堆里。又把师父那本画满了鬼画符草药图样的破本子拿出来,借着棚子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页页翻看。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师父特有的、充满“邪风入体”风格的注释(比如“此物大寒,专克邪火,服之窜稀如泉涌”),是她此刻唯一熟悉的东西。
南府的规矩,像一张无形又密不透风的网。安安的日子,就在这张网的缝隙里,艰难地蠕动。
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天还黑得像锅底,张婆子那堪比破锣的嗓子准时在棚子外炸响:“死丫头!还不起!等着日头晒屁股呢?!” 安安一个激灵爬起来,冷水抹把脸,就投入了无边无际的劳役中。
斧头比她胳膊还沉,虎口很快磨出了血泡,劈开的柴火歪歪扭扭,被负责灶房的李婆子骂得狗血淋头:“没吃饱饭啊?这柴塞灶膛里能点着吗?劈得跟狗啃似的!”
沉重的木桶压在瘦弱的肩膀上,从后院的深井到前院的各个水缸,距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扁担硌得骨头生疼,水桶摇摇晃晃,一路走一路洒,湿了半身。王管家看见了,又是一顿尖刻的数落:“走路都不会?洒的水够养鱼了!败家玩意儿!”
偌大的庭院,青石板缝里的尘土、落叶、花瓣…无穷无尽。扫把比她人还高,挥舞起来笨拙不堪。更要命的是,她总是“不长眼”,常常是刚扫干净一块地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锦缎袍角的人影施施然走过,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或几片刚剥下的果皮。她只能默默低头,重新扫过。偶尔被主子身边体面的丫鬟撞见,收获的也多半是白眼和一句轻飘飘的“没眼力见儿”。
洗刷夜壶痰盂,这是安安觉得最难以忍受的活儿。那些精致的陶瓷或铜制器皿里,盛放着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排泄的污秽。浓烈的气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负责这活儿的赵婆子是个刻薄的老寡妇,最爱挑刺:“洗干净点!里外都要照出人影儿!要是让主子闻出一点味儿,仔细你的皮!” 安安只能屏住呼吸,用冰冷的水和粗糙的丝瓜瓤,一遍遍用力搓洗,手指冻得通红发麻,指甲缝里全是难以去除的污渍。
吃饭,是去杂役院的大厨房,跟一群同样灰头土脸的婆子小厮一起。饭菜大多是些粗粝的糙米饭、没什么油水的剩菜汤、或者硬邦邦的杂粮窝头。分量有限,下手慢了就只能喝点涮锅水。安安靠着在山里跟大黄抢食练就的速度和敏捷,以及一点点识别能吃的野菜野果的经验(偶尔能在厨房角落的烂菜叶堆里找到点漏网之鱼),勉强能填个半饱。
日子就在这重复、繁重、卑微的劳役中,一天天麻木地滑过。安安像南府这台巨大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生锈的螺丝钉,被固定在最底层,承受着碾压。她很少说话,眼神总是低垂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那个“靠自己活下去”的念头,像压在巨石下的草籽,顽强却渺茫。
直到那天下午,她去前院偏厅送刚洗刷干净的一套茶具。
偏厅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少年清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像是在背书,又像是在念咒。安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沉重的托盘,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想快点放下东西离开。
就在她轻手轻脚把茶具往桌上放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刻意压低的、模仿江湖侠客的大喝从门外冲进来:“何方小贼!——哎呀!”
“砰!哐啷啷!”
安安只感觉一股大力猛地撞在自己后腰上!她整个人向前扑倒,手里的托盘连同上面刚洗刷得锃亮的青瓷茶壶、茶杯,稀里哗啦全摔在了地上!瞬间,精美的瓷器变成了一地闪着寒光的碎片!滚烫的茶水(幸好不是刚烧开的)溅了她一身,也溅到了撞她的人身上。
“啊!!” 一个气急败坏的少年声音。
安安摔得七荤八素,手肘膝盖火辣辣地疼,茶水浸湿了粗布衣裳,黏腻又滚烫。她惊恐地抬头,看到了一张恼怒的脸。
这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少年,比她矮了小半个头,身形单薄,穿着一身簇新的、绣着精致云纹的宝蓝色锦缎箭袖袍,腰间还煞有介事地挎着一把小小的、装饰华丽的木头剑。被打断的皱着眉,正怒气冲冲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安安。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绸布衣裳、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起来像个跟班的小厮,正一脸紧张又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面。
“你是哪个院的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吗?!” 少年指着自己靴子上几点碍眼的茶渍和满地的碎片。
安安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攥紧了心脏。在南府这些日子,她深知打碎主子东西是多大的罪过。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跪下认错,手却不小心按在了一块锋利的碎瓷片上,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嘶……”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少年看到血,似乎愣了一下,怒气稍减,但依旧绷着脸:“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收拾干净!等着血流干吗?” 他身后的那个油头小厮立刻狐假虎威地呵斥:“听见没!少爷让你赶紧收拾!”
安安忍着疼,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碎片,鲜血混着茶水,弄得满手狼藉,狼狈不堪。她不敢看那少年,只觉得那身宝蓝色的锦缎刺眼得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女声响起:“凛儿,何事喧哗?”
门口走进来一位仪态端庄、穿着秋香色暗花缎子袄裙的妇人,约莫三十多岁,面容秀丽,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愁绪。她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体面、神情严肃的奶娘模样的妇人。这便是南府的女主人,南夫人柳氏。
南凛——也就是那位恼怒的少爷——立刻收敛了怒容,回答道:“娘,这个丫头!撞翻了茶具,打碎了青瓷。”
南夫人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落在安安沾满血污和茶水、微微发抖的手上,又看了看她那身明显不合体的粗布衣裳和枯黄的头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王管家呢?” 南夫人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
很快,闻讯赶来的王管家气喘吁吁地出现,一看这场景,再看到地上跪着的安安,立刻明白了七八分。他脸上堆起谄媚又惶恐的笑:“夫人息怒!少爷息怒!这…这是前些日子刘婆子送来那个山里丫头,不懂规矩!笨手笨脚!冲撞了少爷!小的这就狠狠责罚她!” 说着就要上前揪安安。
“慢着。” 南夫人抬手制止了王管家,目光再次落在安安身上,带着审视,“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安安忍着恐惧和手上的疼痛,慢慢抬起头。她看到南夫人那双温和却洞察的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细若蚊呐:“回…回夫人,奴婢叫…安安。”
“安安…” 南夫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看了看她还在流血的手,“先起来吧。奶娘,带她下去把手包一下,换身干净衣裳。王管家,让人把这里收拾了。”
“是,夫人。” 奶娘应声上前,动作不算温柔但还算利落地把安安拉了起来。王管家也赶紧招呼人清理现场。
南夫人淡淡看了儿子一眼,语气略带疲惫,“凛儿,你的书,可背完了?”
南凛立刻像霜打的茄子,支支吾吾道:“还…还没…《论语》太难了,那些之乎者也,绕得我头疼!娘,我真不是读书的料!我想学武!”
南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行了行了,这话娘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回你书房去,今日不把《为政》篇背熟,晚饭就别想吃你最爱的那道蟹粉狮子头。” 她挥挥手,示意奶娘把安安带走。
一场风波,看似在南夫人的弹压下平息了。安安被奶娘带下去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换了一身同样破旧但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裳。王管家自然没有放过她,关在柴房饿了两顿,又罚她清洗了府里所有的马桶夜壶,还恶狠狠地警告:“再敢冲撞主子,仔细你的皮!记住了,少爷就是那天上的云,你安安就是那地上的泥!云泥之别!懂不懂?!”
安安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尖上怎么也洗不掉的、属于泥土的污渍,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低声嘟囔了一句:
“哦,那云挺矮的,还总想往泥坑里跳。”
王管家没听清:“你说什么?!”
安安立刻把头垂得更低:“奴婢说,奴婢记住了。”
日子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安安依旧做着最低贱的活计,但那次“撞少爷”事件后,她更加小心谨慎,极力避开所有主子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是,心里那个想要读书认字、想要摆脱这种命运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屈辱和劳役的夹缝中,顽强地滋生着。
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了。
那是一个午后,安安被派去清扫靠近书房那个小花园的落叶。书房是南凛的“禁地”——主要是他自己用来逃避读书和藏匿各种“宝贝”(比如弹弓、蛐蛐罐、偷偷买的话本子)的地方。此刻,里面静悄悄的,少爷大概是又被夫子揪去念书了。
扫着扫着,安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书房那扇半开的窗户吸引了。透过窗棂,她能看到里面靠墙立着几个巨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那些书脊,在午后斜射的阳光里,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又强大的吸引力。
安安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她想起了师父那本破草药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想起了山里偶尔捡到的、印着字的残破纸张,想起了自己无数次渴望能真正读懂那些文字的瞬间。一种巨大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压倒了对规矩的恐惧。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深吸一口气,像只灵巧又警惕的野猫,放下扫把,悄无声息地溜到窗下,踮起脚尖,努力地朝里面张望。
书!好多书!她甚至看到了一本放在书案上的书,封皮上画着几株草药的图样!《百草图鉴》?安安的心跳得更快了!那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能看懂它,她是不是就能真正学会认药,甚至…甚至有一天,能像师父那样,靠这个活下去?
理智在疯狂地警告她:危险!被抓到就完了!但渴望的火焰烧得她浑身发烫。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窗户,然后双手扒住窗沿,用尽全身力气,笨拙又吃力地翻了进去!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带倒旁边的花架,幸好及时扶住,才没发出大的声响。
她像闯入宝藏的窃贼,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案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本《百草图鉴》粗糙的封面。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工整的楷书,写着各种草药的名称、形状、习性…虽然很多字她并不认识,但那些熟悉的草药图样,让她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
她贪婪地看着,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描摹着,试图记住它们的轮廓。她太投入了,以至于完全没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模仿“轻功”的窸窣声。
“谁!竟敢擅闯本少爷书房!”
一声带着变声期沙哑的大喝,伴随着一道身影猛地从门外扑了进来!
安安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身,背紧紧贴着冰冷的书架,惊恐地看着门口那个摆着“威武”姿势的南少爷!
他今天没穿那身宝蓝锦袍,换了身更方便的靛青色短打,头发用一根布带束起,手里还煞有介事地握着他那把装饰性的木头剑,剑尖正对着安安的鼻子。
“少爷!我…我没偷东西!” 安安脸色煞白,声音都在抖。
“没偷?” 南凛眼睛一瞪,用木剑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百草图鉴》,“人赃并获!这书难道是自己长腿跑到你手里的?说!你是哪个院派来的细作?是不是我娘派你来查我藏的话本子的?还是王管家那个老东西让你来翻我东西的?”
“不是!都不是!” 安安急得快哭了,她下意识地弯腰想捡起那本书抱在怀里,“我就是…就是想看看…这书…我…” 她语无伦次。
“看看?一个扫地的丫头,你看得懂吗?” 南凛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木剑几乎要点到安安的额头,带着少年特有的倨傲,“老实交代!不然小爷我把你扭送官府!告你个入室盗窃!”
巨大的恐惧反而激发出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她猛地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南鹤鸣,抱着那本《百草图鉴》的手臂收得更紧,用一种豁出去的、带着点颤抖却异常清晰的语调大声道:
“少爷!这不是偷!是借…没打招呼那种!”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迎着南凛错愕的目光,补充了一句,“我…我识字!认得几个…能分清砒霜和甘草就行!”
他脸上的“威武”表情稍微凝固了一下。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枯黄、瘦小得像根豆芽菜、却紧紧抱着一本药书的小丫鬟。
南凛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识字?!”
安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不多…但…认得一些。”
南凛脸上瞬间露出一种欣喜的光芒!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完全忘了刚才还要扭送人家去官府的事,激动地抓住安安的肩膀(吓得安安一哆嗦):“天助我也!”
安安被他晃得头晕眼花,完全搞不清状况。
只见南凛松开她,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搓着手,眼睛亮得惊人,他猛地停下,凑到安安面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重大秘密的兴奋和蛊惑:
“安安是吧?听着!从今天起,你不用扫地了!不用刷马桶了!更不用洗夜壶了!”
安安茫然地看着他。
南凛得意地一扬下巴,宣布了一个在他看来足以改变两人命运的决定:“本少爷!要请你!做我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