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BUG》聆聽罪惡

4、贫民窟(主写兄妹)

　　街道上，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与天边那轮冷月一同，徒劳地试图照亮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然而，光总有照不到的角落——比如这里，贫民窟
　　在这里栖息的，大多是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七岁，最小的谈得上出生就被遗弃的婴儿
　　祈福揉了揉眼睛，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若在平时，地头龙早就把她从破棉被里拖出去干活了
　　她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一如既往：铺在地上的草席，脏污不堪、打满补丁的薄棉被，木板钉错了位的桌子（看上去摇摇欲坠），坐上去就吱呀作响的木凳（似乎有两条腿被削得太细），还有那扇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门
　　冬日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寒气无孔不入地往骨头缝里钻。祈福使劲往棉被里缩了缩，可冷风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身下的草席扎得人难以安眠。她索性爬起来，裹着被子在屋里踱步
　　哥哥（祈风）应该去工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桌子上空空如也，钉错的木板格外刺眼，但没人有工夫去修正——在这里，活着已用尽全部力气
　　那扇破门，真该让哥哥修一修的，至少能少漏些风进来
　　她裹着的棉被轻轻蹭到了门板
　　“噗——”
　　木门应声倒下，扬起一片灰尘。祈福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还是离远点吧。哥哥……回来应该会处理的…………吧？
　　她这么想着，慢慢挪回草席。就在离草席还有一米远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仿佛蒙上一层灰雾。握着棉被的小手微微颤抖，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后背渗出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
　　就差……一点了……
　　耳鸣声尖锐地持续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眼前的黑幕逐渐收拢，只剩下中央一点模糊的光影。地面迎面扑来，她却已无力反应
　　世界，在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几块粗糙拼接的木板立在一片空地上，上面原本的“公共厕所”字样被划掉，下方用暗红色的东西写着更大的四个字——“工作分配区”
　　祈风今天被分配的工作是：清扫区域内的垃圾
　　“还真是个‘难度极大’的工作呢。”他无奈地想，而且只有两个人负责
　　他和匹配到的队友一起走向区域最边缘——清理工作总是从这里开始
　　他们兄妹住在贫民窟的南部，这算是个“好地方”了。这里距离五公里外的城镇相对较近，但想跑过去？且不说有没有那份体力，就算有，城镇里的人大多也不会施舍钱财或食物。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命，或许有极微小的概率被有钱人收养……但更大的可能，是死在半路上
　　刚到达南部边缘，队友就把扫帚一丢，双手一摊，一屁股坐在旁边还算干净的凳子上，闭目养神
　　祈风早已见怪不怪。在这里，年长的欺负年幼的是常态。若被打死，也没人理会，顶多扔进垃圾桶或当成肥料。他默默拿起扫帚，开始清理满地狼藉
　　不知道小福在家里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他一边清扫，一边挂念着妹妹。今早他醒来时，祈福还沉睡着，他从未见她睡得这样熟过，不忍心吵醒，只是为她掖好被角，便出来工作了

　　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将钱分发给面前的四个人，每人一千。他挥了挥手，四人便迅速散开，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离去
　　钱被层层传递。最终，管理南部的地头龙将一百元摔在地上——十张十元的纸币散落开来
　　“只……只有这些吗？之前不是……有一百五……”分配员小心翼翼地问。同样是肌肉发达的青少年，他却明显畏惧眼前这人
　　“废话这么多！爱要不要！”地头龙语气不善，作势要收回钱。分配员不敢再多嘴，慌忙蹲下捡钱。地头龙见状，踹了他一脚，扬长而去。分配员被踹到一边，却顾不上疼，赶紧爬起来去捡远处散落的钞票
　　他收拾好自己，转而大摇大摆地去找检查员
　　检查员一见他，立刻换上笑脸迎了上去
　　“这个月的工钱发下来了？”
　　“嗯”分配员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他拿着钱，在检查员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三下“想要啊？”见对方伸手，立刻缩回“先趴地上学几声狗叫，就给你”

　　检查员愣住了，眼神闪过一丝不悦。分配员作势要走“那算了”
　　“别！”检查员连忙叫住他，趴在地上，乖乖学了三次狗叫
　　分配员轻哼一声：“早这样不就行了？”几张钞票摔在检查员脸上，他扬长而去
　　检查员到手：三十元
　　工作结束后，所有人集中在工作分配区。祈风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而他之前的“队友”则靠在墙上，厌恶地捏着鼻子，用手在面前扇风
　　检查员一出现，无论是靠着的还是瘫着的，都迅速排好了队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翻看着工作名单，挨个点名。有的被批评、扣钱，有的则被随手将钱一抛——能否接到，全凭自己
　　“祈风和样阳……清扫任务”检查员看到祈风身后的样阳，眼睛一亮，“呃……干得不错，呐”他将钱递给两人。祈风得到一元，样阳得到一块五“下一个……”
　　离开时，祈风瞥见了检查员胸前的工作牌：
　　姓名：样光
　　性别：男
　　年龄：15
　　他收回目光，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家的路上，祈风低头摩挲着手中那把小屋钥匙。当祈福选择买下居住地后，他们四人都得到了一把钥匙，随后便被系统强行送回了这个人间
　　或许……该带小福去看看？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现实压下。他们需要足够的粮食支撑五公里的路程，这对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而言难如登天。即便有粮，路上也可能被抢。一旦有人往城镇去，就等于告诉别人他身上有粮。那些饿疯了的人会不顾一切地追赶，只为抢到一口吃的。而这里的“领导者”们则冷眼旁观，甚至以此为乐，在他们快饿死时施舍一点面包，看他们为此互相残杀，把这当作消遣的戏剧。他们不允许吃人，并非出于怜悯，而是因为朊病毒会让人丧失价值，变成无用的废物
　　不知不觉已到家门口。墙上那个快褪色的红色“祈”字，依然是指引他归家的标记
　　只是，家中的木门已倒在地上。好消息是，晚上不会再听它吱呀作响；坏消息是，屋里更冷了
　　“…小福？”
　　祈福正坐在桌子上晃着腿，小手握着一根黑乎乎的东西。见到门口的祈风，她歪了歪头
　　“怎么不在被窝里呆着？”祈风快步上前，握住妹妹冰凉的手臂，“这么冰……嗯？这是哪儿捡的？”祈福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那是一根细长的中空玻璃管，顶端开口，底部呈U形圆滑封闭
　　“系统提示：实验室基础试管之一，玻璃试管”
　　突然响起的提示音让兄妹俩都吓了一跳——他们几乎忘了这个系统的存在
　　“原来……真的不是梦吗？”祈风把妹妹从桌上抱下来，喃喃自语，“我们好像……没死成呢”
　　兄妹俩坐在草席上，相对无言。祈福看着哥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只憋出一句：“睡觉吧…门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她爬到自己的位置，盖上棉被，缓缓闭上眼睛。祈风凝视了妹妹片刻，才在她身边躺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儿时母亲教他的曲子：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妹妹……”
　　“心爱之人将会在下一个混沌来临之时，同你相聚……”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死在家中的人不计其数，至于他们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
　　“系统提示：正在同步人世间的数据，时间定格8月25日凌晨12点，时间开始流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