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堕本丸二三事》往年的风

136、因为我们是家人

　　兄弟两人穿过渐渐亮起路灯的街道，一路上，七濑天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试图驱散刚才偶遇九条鹰匡带来的微妙气氛，但星野凛能感觉到，弟弟牵着他的手，比平时要紧一些。

　　来到了七濑陆所在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病房里，七濑陆正靠在床头，小脸有些苍白，鼻子上还戴着辅助呼吸的细管，看到星野凛和七濑天一起进来，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凛尼？！天尼！”七濑陆的声音带着惊喜，想要坐直身体。

　　“别乱动。”星野凛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关切地落在他略显消瘦的脸颊和手背上的留置针上，“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已经好多了！”七濑陆用力点头，为了证明自己，还试图挺直小身板，“就是医生叔叔说还要再住几天观察一下，凛尼你怎么回来了？”

　　“工作不是很忙，而且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星野凛仔细端详着陆的脸色，虽然还有些缺乏血色，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稍稍安心了些，温柔地摸了摸陆柔软的头发。“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哮喘有没有再发作？”

　　他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几种新药，包装看起来价格不菲。

　　“有好好吃饭！护士姐姐监督我呢。”七濑陆乖巧地回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就是晚上有时候会有点闷，不过吸了药就好了。”

　　看着弟弟努力表现出坚强的样子，星野凛心中酸涩，他没有再追问病情，转而聊起了轻松的话题。

　　病房里一时间充满了兄弟三人的说笑声，暂时驱散了疾病带来的阴霾。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护士进来提醒探视时间即将结束。

　　“凛尼，你明天还会来吗？”七濑陆依依不舍地拉着星野凛的衣角，眼中满是期盼。

　　“嗯，会的。”星野凛承诺道，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好好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哥哥和天在家等你。”

　　安抚好七濑陆，星野凛带着七濑天离开了医院，夜晚的街道华灯初上，兄弟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沉默了一些。

　　回到七濑家，果然如预料之中，家里一片寂静，玄关处没有七濑夫妇的鞋子，客厅也暗着灯，只有窗外邻居家透来的零星灯火，映照着略显空荡的客厅。

　　“爸爸妈妈最近…都很晚才回来。”七濑天小声解释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熟练地打开灯，暖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昏暗。

　　“嗯，我知道了。”星野凛放下背包，目光扫过收拾得干净却难掩冷清的客厅，心中了然，他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天，饿了吧？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七野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星野凛会主动下厨，他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地问：“凛尼，你刚回来，不先休息一下吗？而且…工作没关系吗？”

　　他记得七濑阳说过，星野凛现在在做的是一份很重要工作，具体内容不能告诉他们，也不能随意离开。

　　“没关系哦，工作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而且…”星野凛摇摇头，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看。“给弟弟做饭怎么能算是辛苦呢？说吧，想吃什么？只要哥哥会做的。”

　　七濑天看着星野凛忙碌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蛋包饭可以吗？简单一点就好。”

　　“好，就做蛋包饭。”星野凛弯起眼睛笑了笑，他戴上围裙，开始利落地准备起来。

　　他拿出鸡蛋、米饭、洋葱和火腿，动作娴熟地切丁、打蛋，热锅倒油，一气呵成。

　　温暖的灯光下，锅里传来的滋滋声和食物的香气，逐渐驱散了屋子里的冷清。

　　七濑天没有离开，就安静地靠在门框上，目光追随着星野凛忙碌的身影。

　　他看着星野凛微微低头时垂下的黑色碎发，看着那双与陆相似的赤色眼眸在灶火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凛尼…”七濑天忽然低声开口。

　　“嗯？”星野凛没有回头，正专注地将金黄的蛋液倒入平底锅，手腕轻巧地转动，让蛋液均匀铺开。

　　七濑天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声音更低了：“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星野凛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炒好的米饭倒在即将成型的蛋皮上，然后用筷子一翻，金黄的蛋皮便完美地包裹住了米饭，形成一个饱满的半月形，出锅后，再用番茄酱在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将热气腾腾的蛋包饭端到七濑天面前，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会多待几天。”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肯定，“等陆出院，看看家里没什么事再走。”

　　他没有给出确切的日期，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七濑家的困境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本丸那边，虽然提前说了一声，但离开太久终究不妥。

　　七濑天看着星野凛的眼睛，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接过盘子，低声说了句：“…谢谢凛尼。”

　　“不用谢。”星野凛轻轻摇头，解下围裙，在七濑天对面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蛋包饭，“我们是家人啊。”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星野凛和七濑天同时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七濑阳和美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七濑阳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领带也松开了，七濑美咲更是连妆容都显得有些黯淡。

　　当他们看到坐在餐桌旁的星野凛时，都愣住了，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惊讶取代。

　　“小凛？”七濑美咲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走上前，“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电话说一声！”

　　七濑阳也走了过来，虽然不像七濑美咲那样外露，但眼中也带着明显的讶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啊，怎么突然回来了？是…那边的工作不忙了吗？”

　　星野凛站起身，迎向养父母，脸上带着让两人安心的笑容：“嗯，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有一段假期，就想回来看看大家。”

　　他自然地略过了自己身体状况和七濑家困境的担忧，目光落在两人脸上，关切地问：“阳叔叔，美咲阿姨，你们看起来有点累，最近很忙吗？”

　　七濑阳摆了摆手，试图做出轻松的样子：“没什么，就是歌舞厅那边琐事多了点。”

　　星野凛看向两人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色，心中微涩，转移了话题：“那…你们吃过晚饭了吗？我和天刚吃完，要不要我再做点？”

　　七濑美咲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在外面随便吃过了。”

　　她走到餐桌旁，看着七濑天面前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脸上露出欣慰又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啊，天，最近爸爸妈妈太忙了，都没能好好给你做饭。”

　　七濑天摇摇头，乖巧地说：“没关系，妈妈，凛尼做的蛋包饭很好吃。”

　　七濑阳的目光在星野凛和七濑天之间转了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星野凛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自己在外面…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嗯，我知道的，阳叔叔。”星野凛点头应下，转而聊起了刚才在医院看望七濑陆的情况，又说了些自己“工作”中无关紧要的趣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夜色渐深，客厅里的挂钟指针悄然滑过十点，七濑阳和七濑美咲因为连日的奔波劳累，眉宇间的倦意越来越浓，即使强打精神，也掩饰不住那份透支的疲惫。

　　“时间不早了，小凛你刚回来，也累了吧？早点洗漱休息。”七濑美咲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七濑阳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嗯，天也是，明天还要上学，别熬夜。”

　　星野凛顺从地点点头：“好，阳叔叔，美咲阿姨，你们也早点休息。”

　　星野凛帮着收拾了碗筷，看着七濑天默默走向自己房间的背影，那小小的肩膀似乎承载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重担，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开口：

　　“天。”

　　七濑天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星野凛声音放轻：“无论发生什么事，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有任何困难，都应该一起面对，不要想着一个人扛，知道吗？”

　　七濑天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星野凛站在空荡的走廊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洗漱完，他回到七濑夫妇为他保留的房间，熟悉的布置让他感到一丝慰藉，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牵挂却让他难以入眠。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九条鹰匡那双难以捉摸的眼睛，以及七濑天那异常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