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永夜》蚜揪

3、第三章

　　　　“小泠，就走了啊？”只见低着头烤烧烤的老板问道。

　　“是，李哥，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得上课。”少年摆出和刚刚那截然不同的神情出来。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有啥事就来找我们街坊邻居的说，别不好意思。你别忘了拿你嫂子给你们包的饺子，就在那冰柜里。”被叫做李哥的男人还是头也不抬的看着那烧烤说道。

　　“好，谢谢李哥和李嫂了。”少年说罢去冰柜里拿上饺子就走了。

　　老板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炉火上的肉串，眼神锐利如鹰看着势在必得的食物一般。时而用钳尖轻轻戳戳烤串去试探熟度和弹性，时而将那些调料粉迅速地洒入烤串中。烧烤店老板的额角的汗珠滚落，但因要掌握好烧烤的火候，他也只是用搭在肩头的毛巾，胡乱蹭一下脸颊，动作快得几乎不影响手上的活儿。

　　最后抹了把汗，把弄好的放铁盘里给其他桌送过去嘴里才开始嘀咕：“小泠这怎么好好的就生气，谁惹他了。”

　　谢云舒经这一事，混沌的酒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撕开、驱散了那酒精留下的迷雾。眼前模糊摇晃的世界骤然变得清晰、锐利，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慢动作感一直在脑海中反复播放自己刚刚所做的事。什么喝醉了？此刻谢云舒清醒得能背出圆周率小数点的后二百位。

　　说是醉，如果不是因为那档子事转学来这里，平时再来一倍的量也喝不醉他。真的是情绪误人啊。

　　谢云舒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水弄人身上了就弄人身上了，你好好的调戏人家干嘛？还夸人家发育的好。真是要死，幸好撞到的不是个女的，要是个女的今晚就得住警局里了。

　　谢云舒拿着手机把钱给付了，想去找找那个服务生道个歉却怎么也没找到。最后就和蒋辉一起拖着林书豪上了出租车。

　　夜色浓稠，霓虹的灯光在车窗上拉出模糊的光带。后座上的林书豪彻底瘫软成了一滩烂泥，脑袋歪靠在车窗上，车里混杂了一股酒精味。蒋辉心里不禁庆幸谢云舒估计是被刚的事情吓醒了，不然就真的是一个人扛着两个了。

　　突然，林书豪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哝，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得找不到焦点。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含糊地嘟囔着：“…辉…辉我们把…把…舒舒…带回来…凭什么让…！”说着，手还胡乱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差点打到蒋辉的眼睛。

　　“行了行了，别闹了。”蒋辉急忙扶住他，一边拍背安抚一边对着副驾的谢云舒说：“云舒，不管你去了哪，我和书豪都是你一辈子的兄弟。”

　　谢云舒没有作答，但蒋辉却明白了他的肯定。

　　酒店房间的门终于被刷开，蒋辉和谢云舒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彻底软成泥的林书豪弄了进去。房间里两张洁白的大床此刻如同救命一般的岛屿。

　　谢云舒和蒋辉合力把林书豪“卸”到靠门那张床上。林书豪像一袋沉重的萝卜，“咚”地一声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发出一声满足又含糊的叹息，眼皮都没动一下。

　　蒋辉也累得够呛，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林书豪那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说：“云舒，今晚我和豪子一间，你快去睡吧。明早还有课呢，我和豪子明天中午的票，下次有时间我们再来找你玩。”

　　“行，那我先去睡了，这个蠢蛋就交给你了。”谢云舒把眼眸垂下，轻轻地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道：“谢谢你们。我真没什么事，换个新环境挺好的，那泉城我都待多久了。”

　　蒋辉看着谢云舒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线条分明如雕刻般硬朗。只能无奈得说“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别把我们忘了就成，快去睡吧，喝点热水。”

　　谢云舒心里也觉得自己得回房调整一下。

　　“林书豪，喝点水？”蒋辉温和地询问林书豪。

　　林书豪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迷蒙的眼睛努力聚焦，看清了蒋辉关切的脸。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纯粹到傻气的笑容，像只找到主人的大型犬：“辉辉……” 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酒气。

　　蒋辉听见林书豪的呼喊以为他要起来，就伸出手准备接着林书豪。然而下一秒，林书豪完全无视了蒋辉伸出的手，反而自己张开双臂，带着一种醉酒后特有的、不管不顾的如同大型犬对主人的依赖感，直直地朝着蒋辉怀里扑了过来。

　　“哎！”蒋辉猝不及防，被扑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紧接着，林书豪酒后滚烫的身体硬生生地撞进蒋辉的怀里，随即带来一股浓烈的酒味。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自然而然地埋进了蒋辉的脖颈。林书豪抬起头，用一双迷离的醉眼努力尝试聚焦在蒋辉的脸上，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专注和…某种依赖的霸道。他的视线，一一扫过蒋辉的眉毛、眼睛，最后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辉辉…”林书豪嘴里含糊地嘟囔着，酒后的眼神却更加迷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蛊惑他。然后，在酒精的冲动和驱使下，他毫无征兆地带着一种酒后的笨拙，张开带着酒气的嘴唇，朝着蒋辉近在咫尺的唇瓣贴了上来。

　　时间在那一刻彻底静止。

　　蒋辉全身僵硬地靠在墙上，心脏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内心翻涌的巨浪而开始剧烈跳动。

　　“唔…”林书豪似乎对这个“柔软物品”很满意，竟然无意识地、轻轻地吮吸了一下。

　　蒋辉猛地把林书豪推开，几乎落荒而逃，拉开洗手间的门冲了进去。

　　另一边，“嚓…嚓…” 打火机的齿轮摩擦了好几下，才在黑暗中艰难地跳跃起一簇微弱的、摇曳的蓝紫色火苗。那点点火光映亮了谢云舒紧抿的唇线，也勾勒出谢云舒侧脸的轮廓。

　　借着这微光，能看到他此刻的样子，与白天那个爽朗阳光的形象判若两人。

　　白天，谢云舒是那个阳光开朗、仿佛永远没有烦恼的谢云舒。谢云舒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眼型是长并且眼尾微翘的，他的内眼角深邃构成了天然的阴影，睫毛长而浓密。谢云舒白天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弯成两道迷人的月牙一般，就像天然带着几分多情的意味，他的眼里就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让人心感惊艳。并且他的笑容又极具感染力，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但是此刻，在冰冷的门板和暗淡的光影里，那双白天盛满星光的桃花眼，现在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眼尾虽依旧微翘，但却让人能看出失去了白日那份灵动阳光的神采，现在只留下了转学带来的深深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浓密而长的睫毛低垂着，睫毛的影子在眼下投下了小片阴影，那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那双弯成月牙、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无神地望着地板上那几道冰冷的光晕，仿佛失去了焦点。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星辰。

　　这一晚，有人醉得不省人事，有人心乱如麻，彻底失眠……

　　月光无言，透过不同的窗棂，点亮了不同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