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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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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痒痒的,如同纯在感极强的猫毛摩挲着,岁瞳睡梦中迷迷糊糊揉了揉鼻子,从被子抽出的指间传来几缕凉丝丝,随她的动作起伏间变得温热。
不知为何种的细丝染上了岁瞳的气息后,她随手挥了两下,也不管有没有驱走,侧身又睡去。
岁瞳睡得这么熟的原因不外乎那几个原因:一,忙完了程村的事,又进入异世消耗太大,她累了,休息好了才能有力气做事;二,千机需要完成夫人的遗愿,就必须通过禹步也就是她知晓,毕竟禹步修行者整个大陆也不多见,她还有用;三,千机忌惮觉悔道人,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师兄和她目前都安全。
帐香暖玉,幽人未眠。
床帷坐着一个少年人儿,取下来白狐面具放在床侧,眉目清俊。正低眸注视着床中没什么防备,睡得小脸娇憨的少女,乌发如瀑。如冷玉般指间摩挲几丝尚且温热的发丝,似乎带有幔帐中岁瞳特有香气。
千知安顿好了岁瞳,便去寻了伤痕累累的余禹,给了些灵丹妙药,本着在阁中行事算是来去自如,输了充沛灵力,半真半假地又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目的。
此间忙完才从冰冷的外面回到岁瞳身边,床幔垂下,隔绝了一处暖意方。他本想远远看一眼,就走开,无奈夜深阁中白玉,铁皮都是极冷的色调,望见梦中人儿,才觉浑身仿佛冷刺得厉害。
千知缓缓靠近,掀开光滑绸缎纱网,静默看了熟睡的人儿许久,神色晦暗,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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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光自紧阖古门透出,白玉地隐约可见几瞥棕麻色胡须随几根老茧手指极缓捋动,暗中丝毫不浑浊的眸子穿过皱纹直直盯着眼前的素衣少年人儿,颇具威压。
千知同第一次一样,在这锐利化作实质的目光中,挺拔如松,掩在广袖中的细白手却不会颤抖。他神情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老人后背躬起的驼峰,微微出神。
“说你永远忠于我,愿为淬剑,助我练就天下第一武器。我便救了你。”千机蹲下/身子,不顾眼前小儿血肉模糊的脸,凸出两股眸子掐住他的下颚,凑近耳边说道。
耳边温热的气息仿佛化作阴冷的毒蛇细细吐舌,冰凉的蛇身体折磨猎物似的转入耳中,小儿本就浑身乏力,莫名打了个寒战。
他说出来的话,是那么诱人,小儿无神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
他必须活下去。
极其重要的人让他活下去。
他努力回想那人的容貌声音,伸手抓了个空,白茫茫一片,怎得都不能得到一点答案,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
他必须活下去。
“救救我…”他隐约听见他生涩干涸的嗓子挤出几声微弱声音,好像开了头,剩下的重复话语便如鱼贯而出,渴求转入千机耳中。
“我永远忠于你,愿为淬剑…”
“那便叫千知,我的小徒儿。”
千机得到满意的答复,便抽身放开浑身布满伤痕的小童,直立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无力仰躺在地的单薄身子,如同血色斑驳的一张牛皮,轻飘飘的。
面前寻到千知的人,高大挺拔的影子完全盖住了他从挂着血水湿濡透出的视线。
便是如松如柏的脊梁。
似乎随着一年喂千知一碗陈色汤药,放心地弯了下去,无江湖之士,修仙之人追杀,威胁他,当然放心躲在亲手培养的剑身后安心折了下去。
“喝吧,这是极好的药,从玄冥处求来,可修身淬骨重塑经脉。徒儿喝下定能求得大道。”千机拍了拍少年人儿不再单薄的背,眸子里的忽闪忌惮被浮上皮肉的笑意遮住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的瓷碗,白净的婉儿盛着黑如沼泽的浓稠汤药。碗中的眸子随手一顿一颤,很快不能看出那有一双漆黑的眼。
“徒儿,莫不是在犹豫。”耳边的声音沉沉道。
千机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僵直身子端着瓷碗贴近平拉的嘴角处。
“谢谢师父。”感受肩上逐渐收紧的手,似乎将骨节断裂的生痛阵阵传来,千机不再犹豫,决绝地小口小口喝了下去,看起来格外乖顺。
他想活着去见一人。
千机满意地拍了拍少年衣衫,仿若没看见他痛得面色发白的清秀脸,谨慎地从他手中拿过碗便离去。
待千机走远后,脊背挺拔如竹的少年终于耐不住药效穿来的剜骨刨心的钝痛,颈部传来源源不断地灼烧感,千知的身子终于撑不下去,弯了下去贴合地面白玉的冰凉,指间死死扣进肉中,试图缓解挫骨疼痛。
好冷,他想。
他疼地恍惚间,望见了一角鹅黄色的春衫,温煦暖日正好。
生红的鼻尖隐隐约约传来不真切的味儿,他疼地如何都辨认不出,却又竭力虔心贪恋一抹黄,手战战巍巍徒劳向虚空抓去,只觉黏腻干涸的烂肉手心。
夜正长着。
“徒儿,几日能成?”千机终于不再居高临下地施压,启尊口打破了阒然无声冰冷青铜建筑,几缕回声叠荡,阵阵入耳。
千机听这声仿佛浑身泛起经年累月的疼痛,痛得从第一次饮下古怪汤药处颤抖表面回过神来,手下不自觉地蜷了蜷指间,似乎贪恋某种特别的暖香。
“明日便成。”千知低低地说道,隐在暗处眸子暗了暗,眼中讥讽完美融入黑夜。
千机上下扫视一眼这个徒儿,凭他的视力自然看不见千知眸子里的狡黠和嘲意。
立于低位的少年人儿,眉眼乖驯,不见一丝反骨,透出来的一截白皙修长的后颈,全然暴露在千机视野下,伸手就能轻易拧断,俨然一副长着獠牙却忘记如何使用的悲催样。
真是让人满意啊。
养了八年,被治得心服口服。
磨平棱角拔掉利齿,生出来,却主动包裹住自身的锋利生怕伤了主人。
千机如同看器具般俯视了片刻,心底悠然泛起几句感慨来,颇具成就感。他也没什么话给徒儿叙旧,问了下大业进程和稍微压力一下,便胡乱哼着无名小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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