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星辰计划 ...
-
林乔不信任爱情。
准确来说，他不相信由激素带来的虚假爱情。
爱情的品质是坚守，只有经过时间考验的爱才是爱情。而人品与金钱，是维系这段感情不搁浅的关键。
对于陆昭，林乔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陆昭像一座沉稳的山岳，自律、强大，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不必听他讲话，只要看见他，就能被他周身的气息感染。而私底下，他也不死板，会开一下无伤大雅的玩笑，变得粘人、纵容。他远比林乔更加懂得怎样经营关系。
他本人是高学历，家庭不能说大富大贵，但父母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属于中产阶层。他不必担忧自己的前途，因为只要正常地按照规则生活下去，他就要比大部分人过得好。
林乔认为，陆昭这样的条件与人品，谁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呢？
林乔的确感到幸福，但他也同时感到痛苦。
“最令我伤心的不是你松开了握着我的手，而是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你手中并不舒服，即便你不松开，我也会松开。”①
他自始至终，质疑的都是自己。
他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废人”。
一个无根的孤儿。
一个彻头彻尾的“一无所有者”。
他住陆昭的，吃陆昭的，穿陆昭的，像一株的菟丝花，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劳动收入。
即使陆昭自愿，也不能否认他实际上的吸血行为。
他渴望付出，可掏遍全身，空空如也。
他靠什么去维持？又拿什么去付出？
不对等的付出，真的能撑起两个人的未来吗？
他时不时就会产生这个疑问。
而每一次，答案都冰冷而清晰：不。
分手后，林乔想过陆昭，很多次。
在陈爷爷去世时，在垃圾星寂寞时，在被困难压得束手无策时……然而他终究没有主动联系过。
他回望那段恋情，自以为会与陆昭恋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底残存着一丝希望——
他也许还可以拥有异能。
之后，他一定会加倍地回报。
这样看来，恋情伴随着项目的结束而结束，也是一种必然结果了。
实验结束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林乔与陆昭分手的念头与日俱增。他不停地做梦，梦见陆昭找了别人，或者突然有一天冷漠地面对他，说爱尽了。
“人是会变的。”
陆昭总会在梦醒后拥抱他，亲吻他，温声安抚，说“我们永远不分开”“你在我的身边就是幸福”等等类似的话。
可这些甜蜜的慰藉，对于林乔而言，反而更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他想，这样，不就是宠物吗？
他在养狗养猫的时候就是这种心态，没有任何要求，亦没有任何期望，只因为对方如此弱小，只要乖乖地待在舒适圈，在他的羽翼下活着就好。养活一只宠物也有幸福感。
于是某个寻常的下午，林乔试探性地，微微透露分手的信号。陆昭的强烈抗拒是他没有想到的，便不了了之。
毕竟陆昭对他很好，他也很舍不得。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的很快，就在第二天下午。
陆昭刚刚做完一组检测，林乔高兴地扑上前去，夸赞的彩虹屁一箩筐，而陆昭只是笑着，抬手点了点恋人的眉心。
“咳咳。”
两人回头。
林乔看见一对打扮精致的夫妻。
“你的工作是什么？”
“住哪里啊？”
“今后有什么打算？”
陆昭父母的接连询问，林乔一个也答不上来。尽管对方没有说什么，他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之后的一切林乔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饭桌上的不欢而散。
说他清高也好，自卑也罢。
他下了狠心一定要分手。
他太了解陆昭了，知道对方骨子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恰好，项目负责人之一的宋风遥医生对他别有用心，于是干脆借助桃花分手，快刀斩乱麻般结束了关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星。
林乔从来没想过还会与陆昭见面。
在他的设想里，自己会在垃圾星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腐烂。而陆昭，他会光芒万丈，成就斐然，最终与一个真正门当户对、彼此深爱的人携手，走向幸福完满的结局。
命运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林乔突然契约了球球，又见到前男友呢？
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好像都被解除。
在接连的拯救与保护中，吊桥效应产生。
连林乔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在陆昭面前越来越放松了。像一枚紧裹的花苞，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在陆昭的目光里，小心翼翼地、真实地舒展开自己柔软的花瓣，露出其中的花蕊。
“好的，长官。”林乔指着怪物，俏皮地眨眨眼，“那我们该怎么过去呢？”
陆昭掂了掂手中的手术刀，指着地面说：“从下面。”
林乔：？
他瞪大眼睛。
陆昭却话锋一转：“不过，你先把我的伤治一下。当然，还有泽平，它中毒了。”
林乔：“……”你不能自己治一下吗？
*
林乔还是给陆昭治了。
再次重申，冰系异能真的好用。
陆昭慢慢使墙角处渗水，利用水的冷胀热缩，几次反复解冻，待细微的裂痕出现，他拿起手术刀，耐心地在裂缝处凿磨，渐渐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初现雏形。
林乔惊了，一边帮忙一边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从越狱逃犯那里学的。”陆昭说。
林乔嘴角抽抽，给陆昭一个大拇指。
怪物干巴巴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
陆昭在林乔周身布下一个的精神力护盾：“你先下。”
“好。”林乔蹲下。
他身子刚下去一半，保护罩便遭到几道攻击。
怪物吱哇大叫，急匆匆冲向楼梯间，要去底层堵截。
陆昭一把将林乔拉上来。
过一会儿，怪物吭哧吭哧爬回来，继续盯着林乔。
林乔：“……”
陆昭：“……”
有点智商，但不高。
“要不你下去试试？”林乔提议。
陆昭颔首。
他动作利落地钻了下去。
怪物紧盯林乔，口涎滴落一地，稳若泰山，寸步不离。
林乔：“……”
就盯着他不放是吧。
陆昭甫一落地，便听林乔在头顶郁闷道：“你安心找吧，怪物只会跟着我。”他嘟囔着，“真是邪了门了。”
陆昭顿了顿，抬头与林乔对视。
林乔向他挥了挥手：“快去吧，拜拜。”
陆昭：“……”
他认真地开始打量四周。
底层是怪物活动的主要地盘。墙壁、地面、天花板，糊满了暗红近黑的干涸血迹与不明粘液。原本的仪器设备早已被摧毁得七零八落，残骸中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收容皿的轮廓。
闭上眼睛，发动异能——场景回溯。
一只失控的狮子撕碎了痛苦翻滚的巨型蛙，另有一头花豹黄雀在后，趁机叼走巨型蛙嘴巴里的东西——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头骨。
越来越多实验体闻风赶来，最后一只狼贪婪地将那头骨囫囵吞下。
下一刻，它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开始剧烈扭曲、融化，变成一滩蠕动的血肉浆液，流淌向地面上散落的尸体残骸。一具，两具，三具……无数破碎的血肉被强行糅合、拼接，一只庞大、畸形、由无数肢体缝合而成的可怖怪物，在血泊中诞生了。
缝合兽的雏形。
回溯结束。
陆昭睁开眼睛。
那个闪亮的头骨，从外形上来看，似乎是星屑兽的。
它一定是缝合兽存活的核心。
陆昭思忖片刻，悄无声息地沿着楼梯上到二层。
怪兽全心神仍然系在林乔身上，对他视若无睹。
林乔看见他从楼梯间上来，懵了一下。
陆昭对他点点头，闪身进入资料室，正大光明地开始寻找解决怪物的办法。
重点找关于星屑兽的资料。
“星屑兽，远古种族，异能多为时空领域……死后其头骨可自然存留部分异能……伴生矿产耀晶石，对其异能具有显著遏制效果……建议大规模采集耀晶石，构建抑制场域，配合驯化手段，有效控制星屑兽活动……”
“耀晶石特性……”
一般来说，精神体死后，大概在半个小时内，精神空间与精神力就会完全消散。而星屑兽这个奇异的种族却能保留下来。
为什么他没有接触到任何有关的信息呢？
陆昭看完，将这份资料放在一旁。
他继续翻动。
大量的实验活体数据触目惊心，不仅仅限于各种动物精神体，还包括人类——年幼的、没有被发现的人类精神体。
他看得眉头紧皱。
一行文字猛地吸引住陆昭的目光：“精神力术法本质上是对异能的模仿，如治疗术仿自治愈异能，水息术仿自水呼吸异能。而在理论上……复制异能的异能是存在的……由此，复制术法是可行的。假设技术上……实现对复制异能的研究，那么人类将开启异能量化时代……
球球的异能之一是异能复制。
陆昭心脏开始狂跳。
他抽出这份文件，将折页压平，封面上写着：星辰计划。
这不是一般的私人组织可以做到的。
陆昭犹豫了很久，最终将它放在一旁叠起来的文件上——他决定带走的文件。
另一个关键信息在实验日志中：“1号（空间开辟）成功制作出空间收纳道具。此类空间以零号（溶解）的头骨为中介，融合3号（时间倒流）以及4号（时空停滞）的异能因子，人为选择容器……”
主要负责人：曹旭卓
文件附图上的零号头骨晶莹剔透，内部似有液体流动，与陆昭场景回溯中见到的头骨一模一样。
溶解异能，似乎印证了头骨是核心的想法。
假如失去零号头骨，这只怪异的、不知道怎么存活下来的怪物会不会死掉？
陆昭决定尝试。
他看向紧盯林乔的缝合兽。
该怎么样拿出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星辰计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