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四维gb》星伯卯

14、第十三章 流廊蜚语

　　会议室厚重的门无声滑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星河夜幕。地下实验室模糊了昼夜的界限，瞥见窗外悬着的明月，梵望下意识地看向腕表。她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身旁的高斯也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才四点？没想到天都黑透了。”高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瞳孔映着屏幕的微光。

　　“……拖拽效应？”梵望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点开手机屏幕，“已经七点多了……”眉头微蹙，“竟然慢了三个多小时……”她顿了顿，
　　“下次做实验，别再戴进去了。”

　　“算了，先看数据。”她向前两步，点开会议室的可触屏。数据早已同步，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高斯安静地在梵望左手边的首位坐下，注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符号。

　　两人埋首于滚动的数据和手中的打印件，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勾画着关键点。忽然，梵望滑动屏幕的手指悬停在空中，指尖下的数据流仿佛凝固了。几乎是同时，高斯也捕捉到了那丝异常，他抬起头，视线精准地投向那个刺眼的结论：“能量注入无法稳定时空缺陷点……”

　　“……怪不得模拟的观察窗里全是无法解析的混沌噪声。”梵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也许红灯绿灯的交替闪烁是设备过载的结果……”高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两人眼中的光，仿佛被那行冰冷的结论吸走了大半，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

　　“那就调整参数，多试几次。”梵望呼出一口气，打破了沉寂，瞳中充斥着偏执的光。

　　时间在密集的数据和沉思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晰而突兀的“咕噜噜……”骤然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格外响亮。

　　高斯握着笔的手猛地一抖，他几乎是瞬间将头深深埋下，酒红色的长发滑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对迅速染上红晕的耳尖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下。

　　空气瞬间凝滞，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尴尬。梵望迅速将视线转向窗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咳，”她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零点多了，先去吃饭吧。”

　　“……好。”高斯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梵望率先起身，高斯习惯性地落后半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空旷的走廊里。拐角处，电梯门开启，两个研究员走了出来，正朝着食堂方向走，并未察觉身后的人。

　　那两个研究员似乎在聊天，其中一个越说越激动，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还有那个姓高的助理，你知道吧？”听到这里，梵望和高斯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当初他刚来研究所我就觉得不对劲！凭什么一个博一就能直接进来？先跟着林老师，转头又巴结上他女儿……”他旁边的同伴只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搭腔。那人毫不在意，继续发泄着不满，“呵，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整天装得跟小白兔似的无辜！论长相我也不差吧，那个梵望怎么就……”

　　“咳……”一声清晰的咳嗽声自身后传来，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说闲话的那个研究员很快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明显一僵，脚下步伐下意识地加快，只想逃离。

　　“别动。”梵望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勒住了他的脚步。那人被迫停在原地，背对着两人，肩膀微微发抖。

　　“转过来。”

　　那个人只能僵硬地、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躲闪。

　　此时的高斯正垂着头站在梵望身后半步的位置，怀里紧紧抱着厚厚一沓数据表，低马尾垂在胸前，散落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无从判断他是否听到了那些刻薄的话。

　　梵望侧过身，使得那个人与高斯得以面对面“交流”。

　　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向高斯，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对于他刚才说的，你不打算辩解点什么吗？”

　　“……没有证据……”高斯的声音闷闷地从发丝后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没什么好辩解的……”他环抱着数据表的手臂收得更紧，怀里的数据表都被攥出了褶皱。

　　走廊顶部惨白的炽光灯无情地打在他身上，那头酒红色的长发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仿佛成了某种无声的指控。一瞬间，所有无形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将他钉在“罪人”位置上的氛围。

　　梵望的目光从高斯身上缓缓移开，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躲在阴影中的那个研究员。她脸上那丝玩味的笑容消失了，红瞳里只剩下淬冷的审视：“那你呢？你的证据呢？”

　　那个研究员原本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正站在阴影处等着看高斯的难堪，没想到还是被梵望点名质问，顿时吓得一激灵，冷汗瞬间爬上额头：“……我……我……”他吭哧了半天，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最终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领子里。

　　梵望不耐地皱了皱眉：“……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游……游孚。”他根本不敢抬头对视。

　　听到这个名字，梵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短促地笑了一声：“哈……好名字。”她顿了顿，语气恢复了那种带着压力的平静，“这样吧……把你调去数据室。薪资不变，那边活儿也清闲。明天就去报到，怎么样？”她的脸上维持着一种缺乏温度的“笑容”，看得游孚毛骨悚然。

　　“啊……好……多谢梵老师……”游孚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挤出讨好的笑容应承。

　　“走吧。”梵望微微偏了下头，示意食堂的方向。

　　“啊哈哈……梵老师您先请，我、我还不饿……”游孚话没说完，就一把拽住身边早已目瞪口呆的同伴，像躲避瘟疫一样，仓皇地朝着与食堂相反的走廊深处逃去，脚步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杂乱。

　　梵望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冰冷地注视着游孚狼狈逃窜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

　　走廊重新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