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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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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是守宗,同样算是木家人,但木竹枳的修习之路可比木里走的容易多了。
比如木竹枳拜师后先接受了一段时间封闭训练,现在出关了才开始做杂事,大抵是有师门底气,加上功法也稳扎稳打,她面上始终带着笑,见到木里,就热情地迎了上去,至于那日被木里婉拒的事、抽签会的事完全没再提起。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就这样如那日初相见一般,以向姐姐撒娇的自家小姐妹姿态,重新缠上了木里……
没缠几日,雾有宁就又又又发挥上了——
“去哪呀,她不去。”
“去哪她都不去。”
“她要给我打饭。”
“你衣服脏了,你穿白色显黑,同管事的领件黑色的吧,配你——”
“心黑。”
“你……!”几番话下来,木竹枳仿佛小白兔遇见了来自深山的大野狼,被怼的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泫然欲泣地看向木里,颤着音喊出一句“姐姐……”
“哈哈姐姐比妹妹看着还老……”雾有宁话还未说完,就被木里塞了个馒头堵上了。
就这嘴,咽口吐沫都能把自己毒死吧。
木里实在是怕她再疯下去,木竹枳会当场哭出来,传出去她本就不太好的名声,就更差了。
结果这一堵,却把雾有宁直接引爆了。
劈里啪啦炸开了窝——
好在,没扔木里剩下的午饭,只是冲木竹枳老底去了。
木里这才知道,木竹枳接近她竟然是为了她的姓氏。
甚至可能就像之前她自己说的那样,为此自愿选择进入了守宗。
其中原因,说来也巧,正好与前段时间刚过诞辰的那位仙尊有关。
说起这位仙尊,其乃玉麟宗建立宗门以来唯一一位以凡人之躯成功飞升成仙的祖师爷。木里之前在《盛阳金魄》开篇介绍玉麟宗宗门历史的那部分,看到过这位仙尊的画像,下面用烫金小字标着玉执仙尊沈忘几个字。
只是,这也不姓木啊,关“木”姓什么事……
带着这种疑惑,木里没阻止雾有宁的疯狂输出。
“仙尊留下不可更改之门规,林姓者不得入此门,女子尤甚,违之必有祸。此门规定下后,以玉麟宗的威望和仙尊的号召力,林姓之人的修仙之路都算是被彻底堵死了,玉麟宗都不收,谁还敢收。而你们云城林家,昔日景州三大修仙世家之一,即使家底再雄厚,也难逃衰败之路。”
木里听到此,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果然就听到雾有宁接着道:“谁知道仙尊他老人家飞升不过百年,有人就打起了这规矩的主意。”
“表面上整个云城林氏家族子弟都不再专注于修习之事,开始像普通世家一样做起来营商买卖,但实际上为了延续所谓林氏荣光,避开玉麟宗不收林姓弟子的宗规,有一支林姓族人就这样悄无声息易‘林’为‘木’……”
“而整个林姓家族因为经营盐铁生意赚足了钱,实力大到,可以让一众宗门长老师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林氏的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真可就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演绎到了极致。”
木里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听到这,大概也明白了,以木竹枳的家世和功底进入御宗,完全没问题,之所以留下来,可能一半是为了低调行事,一半就是为了她这个真木姓人士了。而自己这个真“木”被木竹枳那个假“木”盯上,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样想着,她探头去看已经沉默了好一会的木竹枳。
只见她苍白的脸色在一片涨红后又褪回苍白,雾有宁先前说她黑这点纯粹是为了气她,这孩子再白就要变成纸人了。
见木里又探头探脑的看看木竹枳,再看看自己,雾有宁又是一个白眼:“还没明白?蠢——”
“嗐——”,木里被骂的深呼吸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雾有宁继续开口了,为了听完这个故事,木里自然选择了先忍耐。
“从前几年,林家人就用木姓混进了玉麟宗,并且都习惯和你们这些真木家人交好,那亲昵劲,啧,乍一看,其他弟子还都以为是亲兄弟聚首了呢。”雾有宁冷哼,“没错,前几年进来的还都是些林家分支的男丁,估计是看着没出什么事,上面那些人就更懈怠了。如果我没猜错,木竹枳便是如今林氏本家当家人的长孙女吧。她现在盯上你,恐怕不仅是真木假木混淆众人之目的,更多的是为了‘霸占’你真木姓的历史传承。或许,这位林姑娘认为区区杏城小村,能做她们林氏大业的垫脚石已是荣幸了……”
“够了!”木竹枳终于出声打断,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的原因,她在沉默中爆发后,也一改之前的说话语气,甚至措辞都变得……了一些,“给你几分颜色就狗叫没完了——”
“你说谁狗叫!!!”雾有宁彻底暴走,眼看着就要去抓木竹枳的脸。
木竹枳又继续浇火:“你又是什么真朋友,你不过是拿她当仆人!”
雾有宁剑直直劈过去,间隙还看了木里一眼,想要解释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对着木竹枳又是一剑。
那边木竹枳被迫加入战局,没空再说多余的话。
木里在旁边看了几眼,默默退后几步,以防被误伤。
她可谁的仆人也不想当——
木里只是觉得,她与木竹枳虽都是下凡历劫来的,但或许是她和其他人都没什么交情,所以之前就觉得陌生,如今更觉得陌生了……
她看着眼前打得难分难舍的二人,不再好奇木竹枳的那本命格簿记载了些什么故事,放下木竹枳刚带给她的“礼物”,“二位,我先走了哈”。
话落人已经离开是非之地很远了。
木里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但可不想成为别人故事里的主角,那样压力可太大了。
……
那天之后,木里也不知道两人是如何结束的这场“争端”。
木竹枳却没再来,木里也很少碰到雾有宁,毕竟两人都早出晚归的,木里自不必说,仍是夜宿密崖的常客,至于雾有宁她也不晓得,这人一向神秘。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雾有宁又开始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使唤”她。
甚至偷偷吃掉了大半木里藏起来的肉脯。
当初木里那几筐膏火还剩一些肉脯,被她包在油纸袋里,统统藏在了铜咎楼附近林子里的树干里。
那些树干有天然的中空树洞,她撒了驱虫药,也作了隐蔽。
便是个很好的保存食物,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好地方。
那些肉脯陪她度过了很多饥困交迫的日子。
之后肉脯吃的差不多,她又自己做了些藏进去。
饕餮坊虽然在厨子们回来后,伙食种类和口味都大有改善,但木里这个饕餮胃和馋舌头,在繁重的打杂、打架任务下,还是需要这种美味又抗饿的东西充饥。
肉脯的带来的精神力量只有木里懂的!
……对此,雾有宁不以为然,“你的就是我的。”
木里纠正:“‘我的’的意思,就是——和你没、关、系!”
雾有宁冷哼几声,自然还是我行我素——
木里有些无奈,但是也不好计较太多,毕竟给雾有宁跑腿打饭后,那个奇怪的尤二哥竟然会多给她留一些首宗多出来的饭菜,木里不清楚缘由,只是吃的满嘴流油。
要说,两人真正决裂,还得是后来,木里发现自己赚的东珠金银都被雾有宁这个同屋人全部偷走拿去赌了那件事。
当木里先是察觉自己的小金库数量有异,而后没几天直接整个空了时,她脑子整个完全空白——顿顿的,仿佛有把刀子从脑门前后贯穿,将她钉在床架子与墙壁之间这狭小的缝里。
木里这才知道,原来雾有宁要杀寻澜是因为寻澜发现她赌钱,致使她被逐出首宗。
雾有宁最开始其实是首宗的弟子……
怪不得木里觉得在她周围总像是浑身被压制一般,那感觉虽然比不上寻澜,但多少有相似之处。
当年她也是实力姣姣,甚至有机会进入十方子选拔,出了那事后,被家族力保才得以留在御宗,但是也被家族半抛弃。
后来,雾有宁同父异母的弟弟成了继承人,她亲弟弟死在妖兽嘴下,没多久她就因为与人冲突,斩断了御宗一名弟子的手臂又被“发配”到了守宗。
木里知道这些事后,她一开始还想或许是首宗竞争激烈雾有宁才染上恶习,后来到了御宗又发生那些事,以她的性子约莫有人挑衅几句就炸了……
但当雾有宁真的完全没有自悔之意,话里话外,提到今日之局面,都怪在寻澜身上时……
木里彻底怒了。
去他的同理心!
她那么努力,几乎用命在拼,日日夜夜练习、攒钱,终于要攒够买佩剑的钱了……甚至钱袋子上现在还沾有她的血迹,结果到头来打开钱匣子一看……那些痛换来只剩空气,还要她去体谅偷她血汗钱之徒的怨天尤人?!
真是放它的狗屁!
雾有宁堕落的,富不知道几代的人生,凭什么拿她的血汗去买单,去拯救,去原谅!
寻澜真神下凡都拯救不了,她这个冥界下力的小人物能拯救个屁啊,真地狱笑话了。
……
木里只记得她气疯了后,剑也没拿,扑上去就对雾有宁又打又咬——
雾有宁也没让她的,两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疯狂扭打、对骂。
雾有宁骂她蠢骂她废柴做梦,骂她夜里不要痴傻了在路上听到声响随便往院子里丢丹药,骂她做的净是些破丹药……木里骂雾有宁傲慢自大骂她坏脾气坏性格人品有问题骂她自作自受还怨天尤人……
厮打吼骂到两人手臂脸上都是乌青血痕,嘴里有血沫,甚至不知道谁把北翩请来了,令子荣她们用了法术将人强行分开。
雾有宁起来后扭头就走,在场的除了北翩没人能拦得住她,而北翩显然没有要管的意思,所以她走的无比顺畅。
木里在地上躺着,被令子荣捂着嘴呼吸了好一会,才喘匀了气爬起来,张口就是和北翩要酒喝。
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北翩竟然忘了无视她这一事,还真的抬手解下腰间的酒囊扔给她。
木里就着眼泪和血,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瓮声瓮气的“谢谢师父”。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留下句“呵,酒鬼又有什么资格怪赌鬼”,一瘸一拐的“滚蛋”了。
北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小王八蛋在骂谁,看着酒囊上印着的血手印,嫌弃地想扔,但终究是没舍得这好皮子。
……
几日后,在密崖彻底扎根的木里,不得不回来拿换洗衣服。
谁让净身诀只能让她衣袍干净,却阻止不了它身上的布逐渐破破烂烂。
好在,雾有宁不在。
准确的说,她似乎也没回来。
屋内那些她们厮打的痕迹都没有收拾,包括木里的桌案,雾有宁的藤床之类的。
再一问阿朱,果然雾有宁也好几日没回来了。
木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停留,拿了东西就走了。
她可无法保证,万一雾有宁回来,她能不再次“思钱成疯”,提剑就上……她现在还不是雾有宁的对手,且忍忍——
木里咬牙走了,等她再咬牙回来拿东西时,发现雾有宁似乎搬走了。
这一次,她还没去问阿朱,阿朱得知她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说雾有宁是夜里来的,阿朱提心吊胆怕北翩突然发疯,说雾有宁动作也是快,没等她担忧多久人就已经出了铜咎楼,又说令子荣当年也是和雾有宁他们一批进来的,根本不是雾有宁的对手……木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困,听阿朱絮絮叨叨讲了很久,直到阿朱见她几乎昏睡过去,才收了话匣子,掩上门走了。
木里这晚在她想念已久的大床上睡得很沉,醒来时,不知道怎么从床上掉到了她藏钱的那个床缝里。
睁开眼,手里抱着的蒸是她心爱的钱匣子。
等木里想起她的钱都被雾有宁那个女魔头偷走了,这才清醒过来,心里一下子又变的空落落,叹了口气,下意识去看桌上的时间草。
突然,木里一顿——
等下,钱匣子似乎……不是空的。
木里掀开,发现里面果然放着满满三大包金银东珠!
她立刻站起来,狭小的缝隙承受不住她突然的大动作,吱嘎一声,木里扯着床幔栽到了床上。
钱袋子砸到脸上,木里吃痛。
不由得,笑出了声。
木里爬起来,将钱都从袋子里倒出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清点。
一个子不多一个子不少。
加上她这几日攒的,她又富回来了!
木里躺在床上,心里无比轻松。
过了一会,她才摸过那带血的钱袋子,抓到手里细细看上面的血迹。
木里知道那不是她的血。
那么是……雾有宁的?
思绪飘散之际,木里却收回了视线,她垂下眼,将钱袋子径直放回匣子里,没再去细究。
就像后来阿朱提到雾有宁似乎领了任务下山猎妖兽时,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一般。
几日后,那个沾着血迹的钱袋子被换下,木里也没有扔掉,只是将它扔进了之前雾有宁借用的厨子,关上了门,没再去管、去看过。
木里的生活也终于,又回归了平静。
而她看着日益饱满的新钱袋子,更加卖力赚钱。
木里把密崖的那个玉麟宗弟子写诗留言的留影壁,直接变成了招揽生意的告示牌,丹药、药浴包、甚至炖菜香料包,只要沾点草的东西她都有货!
一时间,密崖这块的“地下生意”被她做的异常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