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1935》黎照堂

84、第 84 章

　　七十一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道是伪军或者鬼子发现了自己！

　　黑影提着他，一脚蹬树，一脚在墙面一点，忽一下，两人就地落在了医院围墙内、银杏树的阴影下。

　　七十一瘫软在地，惊骇欲绝地抬头，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了那张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刀锋的脸——是大老虎！不是，是那个年轻人。

　　惊恐瞬间被狂喜和激动冲垮！

　　他想喊，想叫，想爬过去，但半边身子又麻又沉，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张着嘴，脸上肌肉扭曲，表情古怪地混合着惊恐、激动和一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憋屈。

　　林卓和于嫂也紧跟着从旁边快步走了进来。

　　林卓看到地上动弹不得、表情怪异的七十一，再看到霍去病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吃惊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麻筋，一会儿就好。”霍去病言简意赅，仿佛只是拍掉了一点灰尘。他走到七十一身边，蹲下身，在他肩膀和腋下几个位置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一股热流瞬间冲开了那股酸麻滞涩感。

　　七十一“哎哟”一声，手脚终于能动了，但骤然恢复知觉，加上刚才的惊吓，他腿一软，根本站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霍去病面前的地上。

　　“哎，你…”林卓看着一个大男人跪在面前，别扭极了，下意识地往于嫂身后躲了半步。

　　霍去病却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微微皱眉，看着七十一：“说，找林卓，何事？”声音低沉。

　　七十一喘着粗气，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腿还是软的。

　　他抬头，目光扫过旁边沉着脸打量他的于嫂，欲言又止。

　　他下意识地手脚并用，往霍去病脚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急切的喘息。

　　于嫂挑了挑眉，很识趣地往后退开两步，背过身去，佯装看外面那棵老银杏树，表示自己不听。

　　七十一这才用极低的声音，把他在码头柳树上看到的景象——伪军如何从丙字三号库偷运粮食，

　　门口的伪军如何打掩护，日军守卫如何懈怠，以及他认定那就是日军粮库的判断——飞快地、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霍去病静静地听着，眼神漠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

　　等七十一说完，他沉默了几息，似在飞速衡量着信息的价值。

　　“粮仓…”霍去病低语一声，眼中锐光一闪，“此事可为。”

　　眼下，倭寇新败，龟缩营中，伪军上下其手，城中大乱，人心浮动…正是动手的时机！他的判断清晰而果断。

　　但他随即想到关键：然，劫粮非一人之功，需众手。不知胡掌柜处，能否再聚人手？人手短缺是现实问题。

　　他思路极快，目光重新落到七十一身上，直接问道：“你爹，在船屋？”

　　七十一点头如捣蒜：“在！在！我爹手伤得厉害，不敢出来见风！”

　　霍去病闻言，不再犹豫，直接转向一直背对着他们、但显然在留意的于嫂，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护士长，此人，可否安排进这院内做个杂工？烧火、运煤、洒扫皆可。他与他爹，乃从北地劳工营逃出，身无片瓦，更无那劳什子通行证。”

　　他顿了一下，看向林卓，又对于嫂补充道：“稍后，我自会去寻胡掌柜，烦请他设法，将七十一的爹也弄进医院，诊治手伤。医药之资，我出。”

　　他讲得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至于通行证…”霍去病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眼下城中乱局，正是花钱好办事之时。多办几张也无妨。只要人先进来，证后补。”

　　他最后看向七十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份量：“昨夜之事，他亦有份，算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们这边的人”！

　　这五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七十一的心上！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口涌上眼眶，酸涩得他几乎控制不住。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霍去病那平静的脸，只觉得所有的恐惧、漂泊、无依无靠，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着落。

　　他用力咬住嘴唇，才没让那丢人的呜咽冲出来。

　　于嫂转过身，目光在霍去病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激动得浑身发抖的七十一，最终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成。人先跟我去锅炉房，老周那边正好缺个打下手的。旁的，再说。”

　　霍去病得到肯定的答复，不再多言。

　　他看了一眼林卓，眼神示意她回去：“你，回宿舍。”语气不容置疑。

　　林卓张了张嘴，看看七十一，又看看霍去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

　　霍去病不再耽搁，甚至没再看地上的七十一一眼。

　　他后退两步，身体微沉，随即猛地发力，如同矫健的猎豹，原地拔起，脚尖在粗糙的墙壁上借力一点，整个人便轻松翻过了医院那不算矮的围墙，身影消失在墙外的夜色中，只留下衣袂破风的轻微声响。

　　银杏树下，于嫂目光平静，林卓则带着一丝担忧。

　　七十一瘫坐在地上、望着霍去病消失的墙头、激动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在城隍庙大殿深灰色的瓦顶上，大黄静静蹲在屋脊的鸱吻旁。

　　它金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泛着幽光，大猫头微昂，耳朵警觉地转动着，像一位沉默的哨兵，巡视着这座沸腾了一夜的城池，也倾听着夜风中传来的各种声响。

　　突然，就在大黄面前几步远的月光里，空气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只有成人巴掌大小、身形圆润Q萌的小男孩凭空显现。

　　他穿着样式古拙的小袍子，更奇特的是，他小小的手里竟然还牵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一个仅有拳头大小、同样Q版的小狮子，那小狮子还憨态可掬地晃了晃脑袋。

　　大黄浑身的毛瞬间炸起！

　　瞳孔缩成两道危险的竖线，死死盯住这两个不速之客。

　　只见那Q版小男孩没有丝毫犹豫，小小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庄严感，他抬起一只同样小巧的手掌——那手掌竟在抬起的瞬间，幻化成了一个清晰无比、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玉玺印章虚影——径直就朝着大黄的脑门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