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1935》黎照堂

73、第 73 章

　　然而，就在陈医生话音落下的片刻，头顶的榆树枝叶间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紧接着，一只体型不小的大黄猫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在地上。

　　它身上的毛色是金黄色，油亮顺滑，在微弱的光线下闪了闪，显然是伙食不错的样子。

　　这只大黄猫似乎对“大黄”的呼唤非常熟悉，它踱着优雅的步子，径直走到陈医生腿边，轻轻晃晃尾巴，像在打招呼，然后转头冲着大黄狗“喵呜”一声。

　　大黄狗一个机灵抬起头，嘴里还叼着骨头，竟然知道用两个前爪按住剩下的，脑袋往前伸着，前身压低，却没发出护食的声音，只是身体僵住不动了。

　　狗眼不停地左右转着，一副想看大黄猫又不敢看的样，那狗眼瞟一眼了陈医生，又快速地瞟一眼大黄猫。

　　陈医生看懂了，这狗是让他把猫赶走？

　　陈医生：“……”自从发现那只小毛驴七宝特别聪明，特别通人性后，这是又发现一只小狗也是这么聪明。

　　陈医生哭笑不得，心里却难得的松快了好些，想起小儿子和他说过，胡同里有只乌鸦是他的仇鸟，总抢他的饼子吃。

　　他嘴角弯了起来，蹲下来伸手要摸摸这个油光水滑的大黄猫。

　　大黄轻巧地一拐，陈医生手摸了个空。

　　“陈医生，陈医生，急诊……”一个声音猛地从急症楼方向传来。

　　陈医生立即起身就走，走了两步猛得回头冲着一猫一狗喊了一句：“别打架啊，明个再给你们好吃的。”

　　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狗大黄嘴里还叼着骨头，忽觉后颈发凉。

　　一抬头，只见猫大黄正冷漠地盯着它。

　　“汪呜！”狗大黄缩头要逃——这祖宗它其实认得！

　　它总在城隍庙殿顶上面蹲着，香火熏得它毛尖都泛金了。自己上次想溜进庙里避暑，被这猫一爪子扇得滚了三圈。

　　猫大黄小太阳似的竖瞳眯起：“喵嗷！”

　　你也配叫大黄？

　　说完后爪一蹬，整只猫化作金影炮弹砸中狗头！

　　狗大黄凄惨的闭上狗眼等着挨揍，却只觉肉垫软软按在额心。

　　一股暖流轰然冲进脑髓！

　　混沌的狗脑突然清明，昨夜在临街窗根下，听那老先生念叨《三字经》，现在竟字字分明，

　　还有陈医生藏药的地窖位置都清晰浮现在脑子里，甚至…还读懂了猫主子的嫌弃！

　　大黄狗尾巴疯狂摇动，谄媚非常：“老大！从今往后我是小黄！”

　　大黄满意的收爪，一缕金丝从它掌心没入狗头。

　　狗小黄灵台骤亮，额顶隐现爪印金纹。

　　大黄眼中金光一闪，盯了眼院墙方向。

　　夜色越发浓重，霍去病的身影在墙根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临街的‘大福碗酒庄’内灯火通明，杯觥交错，微风卷来淡淡的酒肉香，扑在他脸上。

　　他目标明确，步履迅捷却悄无声息，像一道贴着墙根移动的阴影，直奔火车站西侧那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可疑区域。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切割得支离破碎，吝啬地洒在地面上。

　　霍去病藏身在一堆废弃的枕木后，如同融入环境的石雕，只有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他扫向墙头生锈的铁丝网，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木质岗亭，隐约可见持枪日军士兵缩着脖子踱步的身影，步枪枪管在微弱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寒芒。

　　他耐心地记录着哨兵换岗的间隔和巡逻路线。

　　视线投向更高处的水塔和一座木质瞭望塔的顶端。

　　他眯起眼，捕捉到塔顶模糊的人影轮廓，那里是个视野极佳的制高点哨位。

　　他需要更近、更清晰的观察。

　　霍去病像壁虎一样，踩着墙面凹凸不平的地方、身形藏进堆积的货箱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一会儿功夫，他就爬上了一处与瞭望塔哨位几乎平行的废弃仓库屋顶上，伏低了身体。

　　在这里，他能清晰地看到塔楼哨兵的脸，甚至能大致判断出他视线的扫视范围——一个以塔楼为圆心，覆盖了大半个目标区域及部分外围街道的扇形区域。

　　霍去病在心中精确地勾勒出这个无形的“禁区”。

　　确认了瞭望哨的威胁范围后，他如同落叶般滑下屋顶，再次贴近目标区域的高墙。

　　找到一处死角，那是一片因墙基下沉形成的狭窄凹陷。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紧贴砖石，右腿一弹，瞬间翻过高墙，落地屈膝卸力，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墙内，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火药混合的独特气味。

　　几排低矮的砖房和几个巨大的、覆盖着油布的木棚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他避开探照灯偶尔扫过的光柱，沿着建筑物的阴影潜行。

　　靠近一个未完全合拢的库房门缝，他向内窥视，里面整齐堆叠的，是一排排深绿色的箱子！

　　一些箱盖敞开，露出黄澄澄的子弹链和手榴弹的木柄。旁边的棚子下，隐约可见覆盖着帆布的炮管轮廓和汽油桶。
　　霍去病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

　　他按原路极其谨慎地退出，再次翻过高墙，回到阴影中。

　　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又在外围潜伏观察了片刻，将库区内部通道、可能的守卫休息点以及最近的几个出入口位置默默地在脑中标记。

　　霍去病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寂静的街道巷陌中穿行而过。

　　熟门熟路地绕到三义庙后巷，面对一堵比军火库矮不了多少的院墙，他没有走门，而是后撤几步，一个短促有力的助跑，脚尖在墙面连点两下，身体便已轻盈地翻过墙头，稳稳落在堆放着半成品棺材板和木屑的后院里，落地轻如鸿毛。

　　胡掌柜正就着油灯打磨一块棺木，霍去病的突然出现让他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站了起来。

　　“车站西，货场旁，高墙大院乃军械库！弹药、枪械、油料，屯之甚多。”霍去病的声音压得极低，开门见山，语速快而清晰。

　　“欲端此窝，速召人手！某可于外围策应——狙哨、造乱，皆能为之。”

　　他顿了顿，补充道：“车站东，新巷口，倭寇新设岗哨！沧州必增兵，雷劈之事，他们定有动作！伪军巡防亦频密矣。”

　　胡掌柜放下手中的刨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粗糙的棺木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