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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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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池装聋,电梯开门后才道:“晚安。”
林裕淮跟在他身后:“待会我给你送吹风机?”
李敬池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的眼神后,又把嘴边的话咽下肚子。他点点头:“好。”
合上门,李敬池闭上双眼,整个人松懈下来。他解开衬衣的扣子,正要走入卫生间,脚步却在门前停住了。室内异常静谧,连滴落的水珠声都分外清晰。
李敬池插入房卡,玄关处亮起暖调的光,眼前地毯上散落着皮带和西装长裤。大床中央,唐忆檀发丝凌乱,撑起上半身的模样如同刚刚醒转。他揉着眉心,看向停在门口的李敬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敬池看了眼唐忆檀赤着的上半身,随即移开视线,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唐忆檀翻身下床,走向他:“前台带我上来的。”
李敬池方才被两人轮流扣过的手腕此时由唐忆檀抓在手中,他缓缓凑近,不顾前者微微偏头的动作,很轻地闻了下李敬池的脸颊。
唐忆檀皱了皱眉:“什么味道?”
李敬池自然不敢说是从庄潇那染来的香味,他神情自然,只道:“可能是今天搭戏女演员的香水。”
唐忆檀没有再追问:“难闻,下次离她远点。”
李敬池从善如流道:“嗯。”
唐忆檀的五指伸向那解了一半的衬衣,两颗扣子松开,李敬池却是拉住他的手:“今天能不能别做?我明天四点半要起床拍戏。”
唐忆檀道:“只做一次,我开了四个小时的车来看你,还推了一个会。”
昏黄的灯光增添了几分暧昧,李敬池想挣脱他的手,唐忆檀却反客为主地将二人五指相扣。见躲不过,李敬池深吸一口气:“让我去洗个澡。”
唐忆檀松开他,没有反对,正当李敬池要走入洗手间时,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两人俱是一怔,李敬池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但林裕淮已经开口了:“敬池,你睡了吗?”
唐忆檀面色一变,猛地将人拉回来,低声道:“他半夜来找你干什么?”
李敬池同样低声回复:“他来给我送吹风机。”
唐忆檀的视线停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只见一个白色吹风机在最为显眼的位置静静躺着。瞥见他柔顺的发丝,李敬池顿时意识到唐忆檀在这里洗过澡,还吹了头。
完了,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敲门声还在继续,如李敬池的心跳声般渐渐变大。唐忆檀将手放在李敬池肩上,几乎是步步紧逼,他前进一步,李敬池便后退一步。玄关的位置很快变得逼仄,李敬池背紧贴着门,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
林裕淮的声音在门外变得有些沉闷:“敬池?”
耳边唐忆檀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质疑:“敬池?”
李敬池呼吸急促,听唐忆檀道:“告诉他,你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来找你。”
话音落下,李敬池几乎是原样照做,开口便说:“林裕淮,我——”
声音戛然而止,唐忆檀扣住他的下巴,重重吻了下来。
唇齿相交,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在李敬池口腔内肆无忌惮地扫荡。原本柔软的唇被挤压的可怜,只能从未贴紧的缝隙中泄出两句苟延残喘的闷哼。
李敬池紧贴着冰凉的门,像拒绝般推开唐忆檀的胸膛,而门外的林裕淮以掌心抚上门:“怎么了?”
李敬池丢盔弃甲,喘了半晌才回应道:“没什么,我已经睡下了。”
唐忆檀的眼神恶劣中透出玩味的光,他以指节摩挲李敬池的下颌,左手则抓紧面前人的肩。第二个吻还未落下,李敬池却死死皱起眉,紧咬着唇,面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唐忆檀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松开手,而李敬池却成功抓到机会,快速说道:“……今天我太困了,明天再给我吧,晚安。”
他的声音很细,说到最后如猫叫般弱了下去。门外林裕淮眉心蹙起,摸向门把手,再三确认道:“你没事吧?”
李敬池从喘息中平复过来,声音也恢复以往的平静:“没事,我去睡了。”
林裕淮这才垂下手:“好,晚安,明天见。”
房间里唐忆檀早已将他的衬衣脱下,李敬池侧过头,露出贴着膏药的肩膀。唐忆檀小心揭下药膏,视线停在那片青紫的淤青上:“怎么弄的?”
李敬池推开他,并未追究刚才他的行为,只是走入洗手间,脱下仅剩的长裤:“早上打戏受伤了。”
唐忆檀道:“我把杨泽雨叫过来。”
李敬池站在花洒下,抹去脸上的水珠:“别,都快十二点了,你不睡他还要睡。”
唐忆檀没有否认,他静静靠在门边,看着李敬池有些疲惫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冲完澡,李敬池拉开门,抬头看向唐忆檀,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做不做?”
唐忆檀没有回答,只是以关灯回应他:“早点睡吧。”
风从窗檐卷入,吹起米黄的窗帘,唐忆檀的脸庞被黑暗包围,夜景的微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塑造上些许柔和。
翌日,李敬池从闹钟声中醒来,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才发现那上面已经贴了崭新的药膏。天还没亮,但他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李敬池不知道唐忆檀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只记得唐忆檀关了灯,而自己躺上床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李敬池望向床头的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眼神终于缓和了几分。
也不算太坏,他想。
或许是唐忆檀的离开开了个好头,这天清晨的朝霞穿透云层,将玉城渲染得格外夺目,阳光洒向大地,温柔笼罩每个在城市中踽踽独行的旅客。随着王鑫正式喊下最后一声咔,林裕淮从地上爬起,而李敬池也放下手中的枪。
徐鸢点头:“不错嘛,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两天就拍出来了。”
王鑫脸色比昨晚好看不少:“小李能吃苦,还是演这种合适。”
李敬池甩甩短发,随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在盯了监视器片刻后说道:“三分二十秒这里我有点慢了,要不要再保一条?”
见他说的一本正经,徐鸢噗嗤笑了,而王鑫横眉冷竖,以手护住屏幕不让他看:“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还想大家陪你再拍一早上是吧?”
林裕淮笑着调侃:“王导这是严师出高徒了。”
李敬池还想再倒回去重新看一遍,王鑫却卷起剧本,装作警告般对他说道:“你想当导演自己去学,少来觊觎我的位置。”
闻言身边工作人员都笑成一片,而李敬池与林裕淮对视,终于将紧张几日的神情彻底松懈了下来。片场角落,刘璐眼中写满欣赏地对他点点头,脸上露出酒窝。
王鑫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吩咐道:“下午主要是裕淮的戏了,你们没事的都走吧,别在这里碍眼,尤其是你李敬池。”
话虽如此,但王鑫并没有阻止他待在片场。
玉城影视基地很大,刘璐和盛斌等人都去探班了,李敬池在圈内没什么朋友,随着工作人员吃过盒饭后便在躺椅上补了觉。
下午的戏都集中在林裕淮和饰演毒枭的克里斯身上,李敬池搬了张小板凳,专心坐在王鑫身边,王鑫赶也赶不走,便只能随他去了。
远处林裕淮躺在一张瘦窄的床上,他双目无神,反复三次才拿起枪,口中喃喃道:“矢志献身公安事业,为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吗……”
镜头给到他带着枪茧的手指,一道不明显的细泪从他鼻梁处滑落,隐入下巴泛青的胡渣。林裕淮坐在床边,以枪支对准下巴,食指不断颤抖,声音嘶哑,“我谢元就是个孬种,狗苟蝇营八年,一事无成,现在没了家人也没了自我,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紧闭双眼,想要开枪,但几次下去还是失败了。
最终他扔开枪,崩溃地抱住头,流下痛苦的泪水。嘶吼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狭小的房间内,他身后是斑驳发黑的墙壁,而生锈的铁架床架下则放着一包钱。
那是他跟随毒贩敛得的不义之财。
场记打板,众人一言不发,李敬池坐在角落沉默地看着地面。林裕淮的台词很好,表演也十分真实,那种走投无路的吼叫,深深震慑着他。李敬池分不清他是林裕淮还是谢元,在这一刻原本剧本上的人物像是有了灵魂,以崭新的方式存在于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