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浓抹总相宜》林更幽

4、第 4 章

　　　　周六，秦相宜一早就把秦争渡小朋友送到了她和楚清越的服装工作室。

　　楚清越今天会帮忙照看秦相宜。

　　秦相宜一想到中午要面对秦译澈就止不住的紧张。

　　楚清越不想看秦相宜坐在床边长吁短叹，打发她去整理新的订单和布料。

　　这一整，上午的时间就过了大半。

　　秦相宜坐回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打开手机一看时间猛的惊起。

　　十一点半了！！！

　　她要迟到了！！！

　　秦相宜连刚泡好的茶都没喝，提起包就匆匆往外走。

　　“楚清越，我走了！”

　　亲相宜路过别墅一楼大厅时冲楚清越喊。

　　秦争渡正和楚清越凑在一起点外卖。

　　秦争渡知道自己的妈妈今天有事要外出，她抬头乖乖的应了一句：“妈妈再见！”

　　秦相宜回道：“小满再见！”

　　楚清越将手机给了秦争渡，摸了摸她的头，边站起来边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干妈去送送你妈妈。”

　　楚清越随着秦相宜的脚步一同走向别墅门口。

　　她懒散的靠在门框上，观看着秦相宜匆忙紧张的背影。

　　暖黄的阳光打在挚友身上，过往时光的一切影子好似在这一刻汇聚在秦相宜的背影上。

　　楚清越莫名觉得这场面温馨的很。

　　她忍不住喊了声：“秦相宜！”

　　亲相宜疑惑回头：“怎么了？”

　　她还是这么笨笨的。

　　楚清越低头暗暗笑了。

　　秦相宜一看便知楚清越在取笑她，当即不开心的拉下了脸。

　　“你笑什么？”

　　楚清越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格外耀眼，她高抬胳膊挥了挥手：“约会愉快。”

　　秦相宜轻哼一声，没理她，打算转身就走。

　　楚清越又出了声，轻佻中带了几分认真：“还有，别忘了，我们都在呢。”

　　秦相宜脚步顿了顿，眼前光影模糊，时光像是穿梭回了好几年前她独自消化伤口的日子。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绝望躲在昏暗狭小屋子的角落，楚清越和贺云笙打开门并肩而立为她遮住强光，明亮的眼眸照亮她心底的某块深渊。

　　那时候楚清越也和现在一样，眉眼弯弯的笑着，认真的告诉她：“秦相宜，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都在呢。”

　　不管你如何选，我们都会为你兜底。

　　“知道了！”秦相宜用手背抹了把眼，疾步往外走。

　　楚清越笑的肚子疼，微微弯了腰。

　　她心里盘算着，晚上如果能约上江时吃饭的话，一定要和江时好好分享这一刻。

　　楚清越眼见着秦相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里一阵空虚感席来。

　　她调整好心情，刚转身就被身后的小人吓了一跳。

　　秦争渡眨着好奇的眼睛，问：“干妈，妈妈和谁去约会？”

　　楚清越支支吾吾的“额”了两声。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楚清越不能说。

　　她怕秦争渡过分期待。

　　“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对于你妈妈来说，和我一样重要的人。”楚清越蹲下身，解释。

　　秦争渡歪了歪头：“我认识吗？”

　　楚清越笑了声：“你妈妈的朋友，小满你怎么会认识？”

　　秦争渡撇了撇嘴，看样子有些不开心。

　　楚清越耐心的和秦争渡解释：“小满，妈妈是爱你的。但妈妈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不是吗？就像小满有时候也会有自己的秘密。”

　　秦争渡闷闷不乐的答：“小满知道。”

　　楚清越摸了摸小满的头：“我们一会儿和江时干妈打电话好不好？问问她愿不愿意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小满又会收到漂亮礼物了。”

　　秦争渡眼睛亮了亮：“小满也有礼物要送给江江干妈！”

　　楚清越笑了笑，站起身拉住小满的手往屋里走。

　　“给江江干妈打电话去喽！”

　　另一边，秦相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往和秦译澈的餐厅——还是迟到了。

　　秦相宜在餐厅门口将车钥匙递给服务员之后大步往餐厅里走去。

　　秦译澈坐在窗边低头像是在沉思，面前放着一杯凉透了的茶水。

　　秦相宜走到秦译澈面前坐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她一路过来，除了服务员之后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客人。

　　秦译澈不会包场了吧？

　　秦译澈察觉有人在对面坐下，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为秦相宜送上一杯温茶，秦译澈将菜单递给秦相宜，目光温柔：“看看想吃什么。”

　　“你包场了？”秦相宜还是忍不住的问。

　　秦译澈微微一笑，颇有一种小心思终于被人发现的得意：“你不喜欢包厢的闭塞，你喜欢坐在窗边。而且，我们的谈话也不适合被别人听到。”

　　秦相宜感觉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

　　该死的小心思！！！秦译澈现在怎么这么会啊！！！

　　秦相宜随意点了几道菜之后把菜单递换给秦译澈：“你看看要不要加点什么？”

　　秦译澈又点了两道秦相宜会爱吃的菜。

　　服务员离开之后，沉默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泛开。

　　秦相宜不自觉的在餐桌下搓了搓手。

　　“阿浓，喝茶。”秦译澈出声提醒。

　　秦相宜这才注意到自己干燥的嘴唇。

　　她端起茶杯猛喝一大口，突然被水呛到。

　　秦相宜手忙脚乱的放下水杯，右手慌忙从桌边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捂住嘴，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

　　秦译澈也随着她的动作起身，迈大步走到她身旁拍着他的背为她顺气。

　　秦相宜下意识的用空余的左手扯住秦译澈的手腕。

　　秦译澈暗戳戳的靠近，低沉的声音迷人悦耳：“没事了，没事了。”

　　秦相宜缓了半天，整个人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呛住了的原因，变得通红。

　　秦相宜回过神，连忙松开秦译澈的手，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对不起。”

　　“阿浓，你现在和我这样生疏，我很不开心。”秦译澈坐回秦相宜的对面，不悦道。

　　秦相宜垂下眼帘：“秦译澈，给我点时间。”

　　给我点时间，重新去面对你，适应你。

　　秦译澈答：“只要阿浓还需要我，我一辈子的时间都是阿浓的。”

　　秦译澈的话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秦相宜被哄的一愣一愣的。

　　很快，菜全部上齐。

　　秦相宜漫不经心的戳着空空荡荡碗，心里思索着要如何告诉秦译澈秦争渡的存在。

　　可恶啊！！！秦译澈为什么不质问我秦争渡是谁家小孩啊！！！

　　秦相宜在心里无能狂怒。

　　指节修长分明的大手将一个碗放在秦相宜面前，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剥好的虾。

　　“阿浓，吃饭。”秦译澈提醒。

　　秦相宜反应过来，连忙用筷子夹起碗里的虾仁。

　　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往日秦相宜喜欢的不得了的虾仁都让她有点味同嚼蜡。

　　秦相宜咽下嘴里的东西，先入为主：“秦译澈，你不是说今天咱们俩的谈话不适合被别人听到吗？你想和我谈什么？”

　　秦译澈答：“那就要看看阿浓想和我说什么了。”

　　秦相宜问：“那我要是不说呢？”

　　秦译澈对答如流：“那我什么也不问。”

　　秦相宜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闷声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京大校园里我带的小孩是谁的孩子？”

　　秦译澈笑了笑，泛红的眼尾暴露了他的情绪，他心疼的看向秦相宜。

　　“阿浓想告诉我的时候，阿浓会说的。”

　　秦相宜低下头不愿意看他，破罐子破摔道：“是你的！是你的！”

　　“我也是走了之后才发现我怀孕了。”秦相宜心虚的小声解释，“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着我都狠心抛下你了，我没脸再去见你了……”

　　温热的手掌附上秦相宜的脸颊上，秦相宜错愕的朝手掌的方向看过去。

　　秦译澈已经在她说话的时候坐到了她的身旁。

　　秦译澈爱怜的用指腹轻轻抚着秦相宜的脸颊，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柔和小心，仿佛在看一样珍贵的易碎品。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阿浓。你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了散心，我不怪你，也不怨你。是我没能力保护你，爱惜你。是我没能关注你的情绪，没能发觉你的变化，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带孩子很辛苦的，阿浓，你很勇敢，也很厉害。你没有任何过错，是我没能尽到一个男友和父亲的责任。”

　　秦相宜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秦相宜知道自己这样子一定很丑。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她扑进秦译澈的怀里小声啜泣：“秦译澈，你怎么能让我这么伤心。”

　　秦相宜小声埋怨。

　　秦相宜的眼泪好似化成了洪水朝秦译澈的心脏狠狠砸去，秦译澈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他心疼的拍着秦相宜的背轻声抚慰：“我的错，阿浓，不哭了好不好？”

　　秦相宜从他怀里出来，吸了吸鼻子。

　　“你要补偿我。”秦相宜半开玩笑的说。

　　秦译澈用指腹为她擦去眼尾的泪，认真的说：“补偿你和我们的女儿。”

　　秦译澈变戏法似的从他原来的位置上、秦相宜对面的座位上拿出两个文件夹。

　　秦译澈递给秦相宜，双眼含笑：“打开看看？”

　　秦相宜翻开文件夹，被入目的几个大字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了。

　　她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秦译澈。

　　秦译澈怕她误会，解释道：“母亲是很伟大很伟大的身份，生孩子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你是我们孩子的母亲，你才是小满毋庸置疑的亲人。我这个素未谋面的爸爸没资格用可笑的血缘关系去要求小满必须跟着我或者喜欢我。”

　　“我自愿放弃抚养权，你永远都是我们孩子唯一的法定监护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或者是可以从你身边抢走她，包括我。”

　　“我也会肩负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下面还有一份财产赠与协议，我现在名下的所有不动产、收藏品和现金会在你签下协议之后转移到你的名下，作为这五年来我缺席我们孩子和你的生活的补偿。”

　　“等我们的孩子到了十六岁，我会签下股权赠与协议，将我名下所有到股权都给她，等她成年后可继承使用。”

　　“阿浓，未来只要你需要我一天，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秦译澈认真的看着目瞪口呆的秦相宜，小心翼翼的问：“所以，还能不能给我一个继续照顾你的机会？”

　　“秦译澈，我爱你，一直一直，都很爱你。”秦相宜回答。

　　黑夜的尽头迎来第一缕日光，秦译澈双肘抵在阳台边，指尖夹着的烟隐约可见几滴星火。

　　他昨天去见了秦相宜，得知了自己有了个女儿，叫秦争渡。

　　“争渡，争渡。”秦译澈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还真是很符合秦相宜的风格——希望女儿以后能勇敢的面对人生的任何困难，不局限，不放弃，坚韧不拔。

　　嗯……还有争先的意思。

　　秦译澈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秦争渡的小名会叫小满了。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站在前面当领头人。

　　争渡二字锋芒太重了，而小满——人生小满胜大满。

　　秦相宜是想借这个名字告诉秦争渡，她本身的存在对于秦相宜来说就是一个礼物。

　　于秦争渡以后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无关。

　　秦译澈也是这么想的。

　　他赚的钱足够保护秦争渡一生无忧了。

　　秦译澈一想到这个女儿就心疼秦相宜独自带孩子的辛苦。

　　异国他乡，一个哭闹的婴儿会带来很多麻烦。

　　秦相宜说小满从来都不是一个麻烦，她很开心能有一个女儿。

　　但秦译澈就是觉得，秦相宜吃了很多很多她本不该吃的苦。

　　他欠她了好多好多。

　　多到用尽他的所有都弥补不尽。

　　秦相宜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因为他，做了她人生中本来还没有来得及做计划的事情。

　　秦译澈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对幸福的感知力都是秦相宜给的。

　　对于秦译澈来说，秦相宜就是他幸福的全部。

　　秦相宜幸福，他就幸福。

　　秦相宜昨天答应过他，会再给他一个照顾她们的机会。

　　秦译澈的眼睛炯炯有神，即使彻夜未眠也挡不住眼里的兴奋和希冀。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他就可以见到他们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