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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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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跟蔺昭当初的猜测基本无出入。
 
 在正式求娶蔺昀前不久,大夫告诉胡良英她的风疾已经开始恶化,这种恶化是不可逆的,她已经时日无多。
 
 得知自己最多还剩一年半载的光阴,胡良英就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就在这时候,蔺明以死相殉未婚妻的事得到了朝廷旌表。别人从中看到的是贞男不事二妻的忠贞不渝,她却从中看到了名利双收的巨大好处。
 
 听闻此事的当天晚上,胡良英就把胡麒找来密谈。
 
 “我想把蔺贞男的二弟娶回家做填房。”
 
 胡麒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娘,您这把岁数,又是这么个身体,还娶什么填房啊?娶回来当摆设用吗?况且蔺家一介商贾,也不配跟咱们万安胡氏做亲家了。”
 
 “不是当摆设用,而是当重要工具用。”
 
 “娘,您这话是何意?”
 
 胡良英把自己的谋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儿,最后强调道:
 
 “把蔺二郎娶回家当这个填房丈夫,不但我百年之后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更重要的是能为胡家塑造一个死节殉妻的节夫,从而获得朝廷旌表。”
 
 “朝廷旌表不但有名更有利,到时候蔺二郎的那个节夫头衔,既能为万安胡氏的门楣添光加彩,更能让咱们胡家的田地赋税减免不少,可谓是名利双收。娘,您此计甚好,姜还是老的辣啊!”
 
 胡良英想出这么缺德的计划,胡麒不但不反对还捧起了臭脚,母女俩可谓是一丘之貉。
 
 “蔺家虽是一介商贾,但门第不高有不高的好处。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儿郎,没法直接弄死的,也不可能逼他自杀,毕竟背后有娘家的势力撑腰。但是蔺二郎就不同了,他娘家地位低不给力,我死后你直接毒死他,再推说是他自己服毒殉妻,就算是蔺家的人觉得不对劲也肯定不敢闹事。”
 
 “娘思虑周全,计划周详,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您把蔺二郎娶进门了。”
 
 就这样,蔺昀被骗娶进了胡家,还成为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羡慕他一介商贾之子能成为万安胡氏明媒正娶的填房老爷,殊不知这个少年郎即将惨死在胡良英母女手里,就为了用他年轻的生命来换取名利双收的好处。
 
 那晚胡良英刚刚咽气,蔺昀还坐在亡者床边哀哀痛哭时,胡麒就开始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亲手把致命的砒霜掺入一碗肉羹中。
 
 “我娘已然仙逝,接下来你还要为她守灵,先吃一点东西吧,否则这一夜只怕是没精力守在灵堂里。”
 
 自从胡良英病倒后,蔺昀就只能吃素,再没沾过半点荤腥。眼下看到一碗香喷喷的肉羹,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接过来吃。
 
 这一夜,他身为未亡人需要通宵守灵,不吃饱哪有力气跪上一宿。
 
 一碗肉羹落肚后,蔺昀打算回房换上一身素服去守灵,可是还没走出房间就已经毒发。
 
 腹中突如其来的剧痛难忍,让他后知后觉地有所明了。
 
 “好痛,你给我……吃了……什么?”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蔺昀都痛得无法完整的说完,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挣扎着。
 
 胡麒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喝茶,连眼角余光都没看他一眼。
 
 “我什么都没给你吃,是你自己要服毒自尽,为我娘死节殉妻。”
 
 “胡麒……你…………下毒……害我……你……不是……”
 
 奄奄一息的蔺昀没能说完这句话就断了气,一双眼睛犹自死不瞑目地圆睁着。
 
 胡麒放下茶碗,换上一脸悲伤的神色,拉开房门沉痛宣布。
 
 “我娘病重后,老爷原来存了以死相殉的念头,娘刚咽气他就服毒自尽殉妻了。如此贞烈大义,可敬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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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述蔺昀死亡的真相时,尽管胡麒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他毒发时的情形,但是蔺昭完全不难设想,二哥那一刻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
 
 “我可怜的昀郎,你死得好惨啊!姓胡的,你和你娘都不是人,是天良丧尽的畜生。”
 
 蔺东玉哭着对胡麒又骂又打,一方面蔺昀的惨死是真让她听了伤心,一方面也是要表现给蔺昭看,她其实对儿子还是很有感情的。
 
 蔺昭也怒不可遏地猛扇了胡麒一巴掌,他真是听得好气好恨啊!
 
 “当初胡良英来求娶二哥时,他还说她看面相很是和善,脾气一定很好,所以哪怕年纪差了那么多都认命了。谁知她却是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看似对他不打不骂,却从一开始就奔着要害死他来的。二哥还没满十五岁就这样惨死了,你和你娘真是恶毒之极。”
 
 擦干已经淌满一脸的泪水后,蔺昭取来纸笔往胡麒面前一放。
 
 “你写上一份认罪书,把你们娘俩做的那些没人性的事全部一五一十写下来。”
 
 “你要我写认罪书干吗?”
 
 “当然是递交官府,揭露你们这对母女的真面目。从今天起,你们万安胡氏这个书香世家的金字招牌,算是被你们母女俩亲手砸了。”
 
 “这……你说过只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不株连家人的。”
 
 “没错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你得承担起自己做错事的后果。胡麒,你亲手毒死了我二哥,难道指望在我面前忏悔一番就没事了?自然是要把你扭送官府接受法律制裁了。”
 
 作为文明社会来的文明人,蔺昭最多就是动个私刑收拾一下仇人,亲手或是下令让人干掉对方不是他的风格。
 
 把胡麒告到衙门由律法惩治最合理,那样蔺昀的死也能大白于天下,让阳县所有人都认清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女的真面目。
 
 胡麒慌乱地摇头又摆手。
 
 “不行,我不能写认罪书。万安胡氏是阳县有名的书香世家,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胡家世代积累的好名声就要完了,我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可笑,你干出谋财害命的事都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事情一朝败露,就没面目见他们了?胡麒我告诉你,你写下认罪书,万安胡氏只是名声完了;你要是不肯写,我就会让整个万安胡氏都完了;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吧!”
 
 詹瑜也在一旁劝说。
 
 “胡麒,你和你母亲终究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眼下东窗事发瞒不住了,干脆痛快一点写下认罪书认罪,好歹能保住一家老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吧?”
 
 僵了半晌后,别无选择的胡麒只得拿起笔写认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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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门外头传来一阵击鼓鸣冤的响亮鼓声时,正在后堂睡午觉的魏县令,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了。
 
 被吵醒的魏县令一肚子起床气,她最讨厌睡午觉的时候有人来擂鼓,满心不悦地想:如果是刁民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闹腾,就等着挨上二十大板吧!
 
 县衙前的堂鼓是不能随便敲的,必须得是有重大冤情才可以。
 
 如果跑来敲堂鼓告状的人,只是因为谁谁谁偷了自家鸡之类的小问题,县令有权先打上二十大板再说。
 
 魏县令坐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已经有衙役大步流星地跑过来,在门外大声禀报。
 
 “县令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听到了,是何人来告状?告的又是谁?”
 
 “大人,来告状的人是蔺三郎。就是前不久被送去绍县的那个蔺三郎,他要状告胡麒胡举人毒杀他二哥蔺昀。”
 
 魏县令听得大吃一惊,她万万想不到蔺昭居然能从绍县活着回来。
 
 而且还一回来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跑来县衙击鼓鸣冤告胡麒毒杀蔺昀。
 
 “这……简直就是胡闹,胡举人出身万安胡氏,身家清白,身份尊贵,蔺三郎一定是诬告。商贾之子竟敢诬告举人,先打上他二十大板再说。”
 
 “不行啊县令大人,是詹县尉陪着蔺三郎来告状的。她让属下先来通报您,说是蔺三郎今时不同往日,您可千万要对他客气一点。”
 
 魏县令听得一怔:“此话怎讲?”
 
 “属下也不清楚,但蔺三郎确实跟往常不一样了,小的觉得他今天比詹县尉更有气势呢!”
 
 詹瑜在阳县当了十几年主管抓贼缉盗的县尉,无论走到哪儿都气势十足,让人心生敬畏。
 
 可是这个衙役却说今日的蔺昭比詹瑜更有气势,魏县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假的?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
 
 “大人,要不您自己出去看一下吧!”
 
 魏县令换上官服走上公堂时,堂下的状告者蔺昭与被状告者胡麒,就在她面前一站一立。
 
 原本以身份地位论,应该是蔺昭跪着胡麒站着。读书人只要有了功名,就可以见官而不下跪。
 
 然而现在情形却是反过来的,蔺昭昂首挺胸地站着,胡麒垂头丧气地跪着。
 
 魏县令顾不上落座,先仔细端详了蔺昭一番,发现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郎果然判若两人。
 
 以往的蔺家三郎浑身透着一股软柿子的气息,谁都可以轻易拿捏。
 
 如今的他,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惹我你就死定了”的气势,也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