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脆攻修补指南[星际]》淬鲤

5、第 5 章

　　池懿行轻蹙着眉，脸上有些困惑的站在“星芒”号那间从未启用过的客舱门口，侧头看了眼休息区正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的人，又把视线转向房间内，眼前清洁机器人伸出细长的机械臂，用清洁装置仔细打扫着床铺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另一只机械臂则擦拭着光滑的金属墙壁和舷窗边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清洁剂的气息。

　　他怎么会邀请陌生人上来自己的船？这个念头像一只恼人的线团，在他脑海里越理越乱。

　　他的小飞船从来没有邀请过外人进来过，一直以来的航行都只有他一个人，现在他的船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到底是为什么，他居然邀请了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小学弟搭乘他的船。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到半天前，那颗作为临时安置点的、灰扑扑的边境小行星空港。

　　经过巡逻军的镇压混乱已经平息，客运星舰被带回了空港，获救的乘客们被有序地引导下船，在部队和空港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进行身份登记、身体检查、心理疏导，并等待后续的转运航班。巨大的客运星舰伤痕累累地停靠在泊位上，周围是忙碌的工程机器人和闪烁着警示灯的警示牌。

　　池懿行原本只是打算确认姜至被妥善安置后就离开，他靠在二楼接驳点的护栏上，看着下方空港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姜至的身影就在其中，他脸上的青肿在空港医疗站做了简单处理后好了些，虽然依然显眼，但恢复了大部分样貌的脸看上去满满青涩。他正拉着那个看起来颇为有分量的行李箱，有些茫然地站在信息指示牌前，似乎在努力辨认着前往学院所在星球的航班，那背影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单薄和格格不入。

　　池懿行看着，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波澜，任务完成，人救下了，后续自有官方接手，他也该走了，去完成他最初的行程——前往黑曜星系“暗礁”主星参加拍卖会。

　　他最后看了一眼楼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姜至似乎解决了路线问题，拉着行李箱转身，目标明确地朝某个方向走去，可能是感应到了池懿行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来。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姜至停下了脚步。

　　就是那一瞬间。

　　空港嘈杂的背景音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穹顶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光线并不算好，但池懿行却清晰地看到了姜至的那双眼睛。

　　即使隔着距离，即使脸上还带着伤，那双眼睛依旧黑得纯粹，像两颗沉在水底的黑曜石，眼中里映着穹顶透下的微光，折射出一种奇异的、清透的质感。

　　很漂亮。

　　池懿行脑子里毫无预兆地跳出这个词，不是指容貌，而是指那双眼睛本身所蕴含的某种……特质。一种经历了黑暗却未被吞噬，反而在缝隙里透出光的韧性。

　　然后，他看到姜至对着他这边，很轻、但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那是一个无声的、再次的感谢。

　　就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池懿行张开了嘴。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和将要引发的连锁反应，声音已经清晰地传了出去，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下方那个拉着行李箱的身影听得真切：

　　“姜至。”

　　空港大厅里，姜至明显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池懿行停顿了半秒，心脏在胸腔里莫名地跳快了一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点不确定却又异常清晰的语调继续说道：

　　“……要不要，搭我的船一起去学校？”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住了，他在说什么？“星芒”号，他的私人领地，现在居然邀请一个刚认识陌生人上船？这完全违背了他所有的习惯和原则！

　　下方的姜至也彻底愣住了，他站在那里，拉着行李箱的手似乎都忘了用力，只是呆呆地望着池懿行的方向，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讶，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空港的嘈杂声浪重新涌入池懿行的耳朵，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喧闹感。他几乎想立刻收回那句话，或者补充点什么“顺路”、“刚好”、“节约时间”之类的借口来掩饰这突兀的邀请。

　　但没等他补救，姜至的脸上，那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亮的光彩，他甚至微微睁大了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扯动了脸上的伤，让他下意识“嘶”了一声，但那笑容却无比真实而灿烂。

　　“真的吗？学长？”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和雀跃，“不会…太麻烦你吗？”

　　池懿行一时之间失去了反悔的机会，但看着那双瞬间被点亮、充满期待和感激的眼睛，那句“当我没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只能绷着脸，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着姜至“嗯”了一声。

　　“……谢谢学长！我马上来！”姜至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立刻拉起行李箱，小跑着朝“星芒”号的登陆梯方向奔来。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清洁程序已完成，舰长。”清洁机器人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打断了池懿行的回忆。它收回了机械臂，滑行到角落进入待机状态。客舱焕然一新，床铺平整，空气清新，一切都符合最高标准的接待规格——如果忽略掉这里从未有客人入住的历史。

　　池懿行环视着这个陌生的空间，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他到底是怎么了？
　　就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
　　还是因为他是他学弟？

　　这不像他，一点都不像。

　　他烦躁地转身，离开了这间被打扫得过于干净的客舱，金属舱门在他身后无声滑闭。他需要回到他的驾驶座，回到他熟悉的气味和掌控感中去冷静冷静。至于那个被他“鬼使神差”带上船的小学弟……池懿行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肋下，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