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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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竹悄悄看了宫白一眼，只见他眼眸低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只得将案件的内容继续看下去：
被害者，九歌，当下人类社会与异诡界知名女性歌手，种族画皮鬼，任职夜行处甲级侦察处员。
被害者因其白天也可自由活动的种族特性，加上工作压力巨大，曾长期患有失眠症及躁狂症，1月20日凌晨2时43分，被害者在家中因失眠躁狂复发，自行注射由仙药本草堂开出的本草版冬眠合剂。
被害者注射该药品后陷入昏迷，某人类凶手伺机而动将被害者转移至青城广场步行街绿化带，并于3时左右将其残忍杀害，该人类疑似知晓被害者画皮鬼身份。
……
步行街白天人流量大，夜晚人迹罕至，无目击者。
现场未留下凶手痕迹，凶器为法宝类锋利刀具，于颈动脉处一击毙命。
被害者尸体异常干瘪，面目狰狞，疑似生前遭受惊吓。
胸口处留有可疑印记，经统计，相同印记已出现2827次，建议将此案归案至【印记夺命连环案】第2828起。
……
经夜行处胡焱查证，被害者前一天无异常行为，曾于上午8时前往杼术司选购画衣，9时前往演出公司商讨工作事宜，下午3时前往录音棚，晚间7时与人类同事聚餐，10时抵达家中。
报案者钱兴天为死者经纪人，因20日上午9时与死者有约，等候3小时后发现死者失联，遂向人类警察报案。
报案后夜行处收到相关消息，为维护异诡人类的认知结界，率先找到死者遇害现场并将其隐藏。
通过人类公共及被害者家中监控得知，凶手为成年男性，身高180左右，身着黑色斗篷，面部不详。
……
经夜行处查证，药品“本草版冬眠合剂”并未经烬落院批准上市，现将仙药本草阁店主庭竹重点怀疑对象，已于1月22日凌晨4时成功逮捕。
本案于1月22日7时暂停一切搜查工作。
本案内容被禁止向公众公开。
庭竹看完这份文书的第一反应倒不是替他自己澄清子虚乌有的罪名，而是感到骇然莫测：“夜行处那帮漂亮狐狸办案的时候真没发现这案子简直漏洞百出？连我这门外汉都能看出来的疑点他们就这样潦草地结案了？”
“只是暂停了搜查工作，并未结案，”宫白很是淡定，像是早就知道庭竹会作何反应，他乌黑的眼眸停留在文书的某处，转而问道，“庭竹先生，不如先说说你要如何自证清白？你开给九歌的本草版冬眠合剂成分经夜行处查验，外观和成分完全一致。”
提到此事庭竹瞬间专业起来了，他严肃答道：“首先，关于九歌小姐的就诊经历我记得一清二楚，上个月她的确来过我的本草阁就诊，看的也的确是失眠症，但经过我严格的检查，九歌小姐并未患有失眠症，躁狂症更是天方夜谭，仅有些睡眠不足和轻微疲劳，她曾向我请求开一个月剂量的安眠药，被我严词拒绝了。”
只是那天九歌小姐的行为十分奇怪，她的表现和真正的躁狂失眠症患者一模一样，庭竹差点被她骗过去。
“最后我只给她开了些安神养心的汤剂，药效很弱，以养生为主。至于这冬眠合剂，它的确是我本草阁实验室开发药品之一，我不知它是如何流落到九歌小姐手中的，的确是我庭竹在实验室药品管理上的疏忽，因此我并不打算逃避我要担负的责任。”
宫白微微抬眼。
“我可以用我作为一名医者的全部职业道德和荣誉起誓——类似事故今后绝不会在我仙药本草阁发生。我早就志愿献身健康事业，维护医学的尊严和神圣是烙在我灵魂深处的使命。”
既然已经决定了走上这条道路，就算亲历过死亡、身处异世、所行之事与“医”字再无关联……
对生命的敬佑始终如一。
宫白不再注视着庭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百闻馆的昏暗处，一言不发。
他在心虚，回忆着无人知晓的过往……
不知沉默了多久，等宫白再次转过头时，他郑重地念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庭竹没反应过来，“哦——你说你和那黑心祖宗联手坑我那事啊哈哈哈……害不就爬个楼梯吗？不瞒你说我这些日子不是坐诊室就是蹲大牢的，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美人惩罚他？那不全等于奖励嘛！
宫白无奈叹气，是了，他差点忘了，这仙药精的脑袋在除了医学的其他方面，少了亿点慧根。
“回归案件吧庭竹先生，既然不是你，那你认为这本草版冬眠合剂是怎么流通到九歌手上的？”宫白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文书中附含的照片——半瓶透明液体药剂，一旁还有注射用的针头。
“我实验室里有24小时监控，可惜夜行处的粉毛狐狸罢整个本草阁都封了……你不也是处员吗？你去和你们胡藜处长申请一下，调个监控总可以的吧。”
宫白却早有预料般拿出了手机，扫描了文书上的“监控录像查询”二维码，接着他把屏幕在手上一横，不知开启了什么功能，屏幕上的摄像头竟投影出了一面14英寸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放映着的正是实验室的监控记录。
“嚯！高科技！”
时间正好是九歌前往本草阁就诊的前一晚，可以看到斯年和庭竹先后在早上十点左右离开了实验室，然而等庭竹做完所有清洗和检查工作离开，十八分钟后，监控倏地黑屏了。
半小时后监控恢复，实验室内部一切正常，和黑屏之前一模一样。
庭竹狐疑道：“单凭这半个小时的黑屏就能确认我的本草版冬眠合剂是在这段时间里失窃的？万一只是单纯的信号短路呢？”
宫白调出了这半小时前后的两张监控截图，并放大了角落某处的保险柜的画面。
庭竹抓耳挠腮地将两张截图对比着看了将近十遍：“保险柜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诶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把冬眠合剂锁里面了？”
“看来我没猜错，”宫白却道，“小偷十分谨慎，保险柜确实看不出来端倪，但挡在前面的试剂瓶不一样。”
庭竹又将那两大口60cm高的玻璃容器，再度陷入自我怀疑：“是我瞎了吗？这两对试剂瓶也没区别啊……”
宫白为他解答道：“左边试剂瓶的标签向右转动了一格像素，右边试剂瓶的标签向左转动了两格像素。”
庭竹恨不得要把全息屏幕瞪出花来：“百闻馆的《万诡本纪》还是保守了，这儿有只显微镜成精了。”
宫白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珠滑向一侧，意外显得有些诡艳：“那么庭竹先生，你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当然，”庭竹几乎是秒答，“我这实验室造价不菲，进去要靠虹膜认证，能自由出入的诡只有我和斯年，不信的话可以去查实验室的虹膜库。”
宫白点点头：“好，我那么我这就去联系夜行处。”
他收起全息屏幕开始在手机上飞快地敲起来。
庭竹看着宫白目光在屏幕上快速闪动的模样，蓝白的电子光映在他的面颊上，衬得五官格外分明立体，俨然是一位高智商美人。
此刻庭竹的草药脑袋里只有四个字：他真好看。
没错，庭竹的性取向从他还是人类起就比较独特，估计是长期强压学习工作环境下压迫出来的，本人也不知道这转变是何时而生的。
只是等到了岁数，当七大姑八大姨开始各种花式催婚时，他恍然大悟般发现自己竟更容易被同性吸引……
宫白手头的事情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他从软垫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对庭竹道：“庭竹先生，感谢你的配合。我已经通知夜行处开展核实工作。”
庭竹两眼放光。
忽然他话锋一转：“当然我也义务提醒你，我本人很欣赏你的人格品质，但侦察办案必须有根有据，你方才的证词缺少证据，因此在本案彻底查明之前，你的嫌疑尚未洗清。那么今日就此别过……”
说着宫白准备迈步离开，庭竹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这次不是手腕：“等等，你……不是把我保释了吗？”
宫白一愣，随口答道：“没错。”
“保释条件？”
“……保证方担保，需要保证方承担全天24小时监督权。”
庭竹豁然开朗：“我还以为在夜行处签文件的时候看错了。既然确实是保证方担保，那么……小白，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宫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身体僵硬地坐回到庭竹身边，一脸情愿地和这贱兮兮的仙药精开始梳理案情疑点。
不出十五分钟，宫白便在全息屏上列出了五个最主要的疑点：
一、凶手为何要将被害者拖至绿化带杀害？被害者居所离此处直线距离12.9公里，短短17分钟凶手如何抵达杀害地点？
二、死者身份特殊，无论对方是异诡还是人类应当有足够的心理建设，她生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三、将近三千起的【印记夺命连环案】，为何抓捕工作迟迟没有进展？
四、夜行处如何赶在警察前隐藏现场？是谁传递的消息？
五、案发至今时间充裕，搜查为何会被仓促终止？
庭竹终于知道方才看完文书后的那股异样感是从何而生了，他不是专业的侦察员，但他知道，一份案宗的疑点应当是案件指向凶手的突破口，而这些疑点为何将近半数会指向烬落院本身？！
于是庭竹得出了一个不可置否的结论——
烬落院内部有诡在从中作梗，其目的很有可能是包庇掩盖凶手的罪行。
可那诡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环案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你需不需要我的协助？”庭竹毫无根由地问出了这句话。
宫白眉头微皱，一脸“你这弱智确定是协助而不是拖后腿”的表情。
庭竹也发现这么直接问是有些唐突：“我只是位无名医者，在验尸方面也没什么经验，可能的确帮不上忙……但我还是想见证一下九歌小姐过世的真相，毕竟这当中我也有责任。”
其实庭竹对宫白及其那位大人有一点疑惑，既然那位大人很清楚，他与此案并无瓜葛，那么仅需宫白记录下他的口供，并来一趟百闻馆核对案情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地把庭竹保释出来？
另外则是……凭借斯年的性格，虽然他品行不端，但就算给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去当杀人犯的从犯，这背后一定另有其诡。
宫白听到真相二字忽然动摇了一下，他别过头忽然咳起来，边咳边笑，脖颈处那道伤疤在诡火灯的映照下更加醒目，令人不寒而栗，仿佛这张画衣之下藏着的是某种魑魅。
“好啊……好啊……”宫白另一手扶着额头，语气像是变了个诡，“那么庭竹先生，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想查明这所谓的‘真相’？这起案件，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单纯。”
庭竹仿佛被那修长的双眼钩住了魂，宫白的眼眸深不见底，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神秘处员的眼底竟藏着一丝癫痴。
庭竹能听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在加速，他承认，宫白的这副模样的确有些让他望而生畏。
然而他的身体竟无故生出一股由兴奋而起的燥热：
“无论真相如何，我都想亲眼见证。”
“那么……我需要你亲口答应我一件事。”宫白推开庭竹牵住自己的手，反客为主地撩过庭竹的衣领，眼神变幻莫测。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无需劝解我、不要阻拦我、不许违逆我。”
“我只需要你待在我身边，乖乖当个见证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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