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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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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男孩暂时由时井看管。
房间里,男孩从门口一路踩着地板上留下的黑脚印,复制着时井走过的路。
听见开门声,男孩像只受惊小鹿站直身体,看见时井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男孩默默后退贴着墙壁低着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偷偷瞥视时井。
时井坐靠床头,长腿交叉玩手机。
等半天也没反应,男孩嘟囔着开口:“好难受,能不能解开。”
以为时井没听见,又重复一遍。
“你叫什么?”时井慢条斯理合上手机,抬眼淡淡看向他。
男孩傲娇扭头看向墙壁,还记恨时井朝他扔符纸的事:“我没有名字。”
“小池。”
“什么?”
“以后你叫小池。”
男孩噘着嘴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时井打开电视,选了一部动画片,放下遥控器自顾自地继续刷手机。
见时井又不理人,男孩无聊,注意力被动画片吸引,一时间,房间里充满羊出没的背影音乐和主角说话的声音。
男孩完全沉浸其中,不小心被逗得哈哈大笑,瞥见时井又条件反射闭上嘴巴,发现时井对他的行为毫无反应后,才继续观看。
第二天,睡在地上的男孩早早醒来,虽然他皮糙肉厚,但是他也想睡柔软的床,盯着床上睡得正香的罪魁祸首,男孩又开始动歪心思。
他蹑手蹑脚来在床边,想对时井的脸吐口水,可能是昨晚的教训太深刻,男孩思绪一转,蹲下来准备吐在拖鞋里。
“啊——”
一只脚踩住男孩的后脑勺把人怼进拖鞋里。
男孩双膝跪地,双手还被捆着,他奋力扭动身躯像只毛毛虫,想从时井的脚下脱困。
时井收脚放开他,男孩坐在地上嘴里呸呸呸,一脸嫌恶,偷鸡不成蚀把米。
曾行三人收拾完毕来到时井房间,今天他们一起监督陪着男孩玩一天。
谢秉道:“不可能一直用鞭子捆着他吧。”
男孩不可能这个样子出门上街。
时井穿上外套整理领子,问:“有黄表纸吗?”
曾行回房拿了一张,时井接过,看向他:“借你一点血。”
时井用曾行手心的血在黄表纸上画上符咒,起身折成方块,转身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单手扣住男孩下颚,指节发力时骨缝间发出脆生生的响。
“咔哒。”
像折断一根枯树枝般卸下男孩的下巴。
“咔哒。”
喂男孩吞下符纸后又给他接上,随后解开鞭子。
重获自由的男孩摸着肚子和下巴,控诉:“你个坏人,给我吃了什么?”
“只要你不跑,就不会有事。”时井语调散漫,说出的话却又冷酷,男孩不敢去赌。
“走吧,现在就可以想想玩什么了。”看男孩吃瘪,周客幸灾乐祸。
酒店楼下
“喂,坐这边。”
男孩不乐意走过去,对着周客哼道:“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叫小池。”说完下巴抬得老高,炫耀之色尽显无疑。
从现在开始,他也是有名字的鬼怪了。
周客呵呵一笑,坐进去,问:“你自己取的?”
“当……当然了,”小池眼神躲闪,转而皱着眉头趾高气昂,“你谁啊,凭什么问我。”
破小孩。
周客不想跟他拌嘴,上车后闭目养神。
第一站,电影院,小池看了一部搞笑电影,之后一口气吃了五个冰淇淋,两个蛋糕,十个鸡腿,饭桌上摆放着十个菜。
小池带墨镜狼吞虎咽,像饿了整整八百年的样子,饭店里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第二站,游乐场,这是小池最兴奋的时刻,活脱脱的刘姥姥进大观园。
之前他打开一扇诡门,下一刻却身处熙熙攘攘的游乐场,四周陌生的一切都令他格外好奇,还没来得及一探究竟,就因为自己不同寻常的外表引来骚动,最后被守门人追杀,一直躲躲藏藏。
周客和谢秉寸步不离小池,曾行和时井两人落在后面倒是清闲。
“小池真像人。”曾行发出感慨。
时井望去,刚刚坐完旋转木马的小池,立即和周客一起玩跌宕起伏的过山车,半空中都是他的笑声,吓得众人还以为是哪个动物园的猴子跑出来了。
时井:“皮囊而已。”
七阶鬼怪拥有人的皮囊和智商,本质上还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怪。
小池阴晴不定,开心时和你玩得不亦说乎,郁闷时你就是他暴饮暴食的‘甜点’。
或许有人疑惑,小池这么危险,时井有实力为什么不选择杀了他。
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在极夜降临时会变得不稳定,极有可能被鬼怪冲破。
而鬼王诞生于极夜降临之时,只要出现七界鬼怪,之后便不会再出现极夜。
国不可一日无主,这句话对于鬼怪也适用。
时井瞧见躲躲藏藏的人,微点下巴示意道:“有条尾巴。”
曾行顺着看过去,不是张熙是谁。
游乐场有一处小湖,湖水清澈,锦鲤鱼摆尾争先恐后吃着天降鱼料。
曾行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张熙低着头,自嘲笑道:“我很恶心,对吧,当年跟你表白,现在又痴心妄想缠着你。”
恶心是有点,毕竟曾行第一次知道男人也会喜欢男人,导致当场被吓跑,但是事情过去一年多,他已经没什么感觉。
爱情不分性别,况且别人喜欢什么是别人的自由,曾行不想过多评价,他过好自己就行。
“你在哪儿读书?”曾行转移话题,他记得张熙成绩不错。
张熙颓然道:“没读了,高考后我奶奶意外去世,所有积蓄都用来下葬买墓地,我也没了读书的心思。”
张熙想着考上好大学找份好工作,这样就可以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让她过上好日子,可世事无常,张熙如今是一名货车司机,平时帮别人运货卸货,每天过得且过。
曾行也不擅长说些安慰人的话,两人沉默,周围人声鼎沸,凉风习习。
“别跟着我们了,小池会回到他原来的地方。”曾行走之前道。
“曾行,”张熙叫住他,欲言又止,还是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如果我没有提前跟你表白,我上了大学变得和你一样优秀耀眼,以一个全新的形象站在你面前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不会,”曾行脱口而出。
“你还是没变,”张熙没有表现得很失望,怀念道,“谢谢,你当初帮我把钱要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还有对不起,绑架了你和你男朋友。”
最后一句话曾行听得眼眉一跳,解释的话在嘴边徘徊。
诶,算了。
曾行:“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说的话吗?我只帮值得我帮的人。”
张熙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恍惚间,与一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叠。
张熙一直以来只记得曾行说:“当你比他们还不要命的时候,他们就会怕你。”
却忘记了,还有一句话:“如果你没有反抗,我是不会帮你的。”
张熙豁然顿悟,若他当时还是一味忍让,曾行根本不会帮他。一个人被逼到绝境,连自救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救了也是白费力气,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所以,可以说是张熙自己救了自己,就算没有曾行的出现,张熙迈出第一步,之后他但凡聪明勇敢点,也能自己摆脱困境。
人惯会欺软怕硬,只会因为你的善良和忍让而得寸进尺。
张熙捡起草坪里的石子,‘噗通’一声,水面荡漾着层层涟漪,落入水中的石头惊动锦鲤鱼,误以为是鱼饲的它们闻声而来,发现什么都没有后又各自散开。
晚上,小池来到之前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他扫视几人,最后停在时井身上。
“吃也吃过玩也玩够了,进去吧。”周客催促。
经过下午的愉快玩耍,小池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讨厌周客,他不屑轻哼一声,而后转身踏入凭空出现的空间,消失不见。
时井拿出备好的大号毛笔,在地上画了一个看不见的符咒,以此来堵住这扇诡门。
周客靠近曾行问:“看你报名了这次的捕猎任务,这么缺钱啊,你每月工资也不低啊,还省吃俭用的,挣这么多钱干嘛?”
曾行每个月的工资底薪十万,加上绩效,也就是任务,根据任务等级以及完成度来确定绩效,加起来他每月可以拿到……(不跟大家透露了)
曾行抖开他的手,一副你不懂的样子道:“攒钱,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周客脑子转了转,不可思议道:“攒钱,为了你小时候说过的话?不会吧,这么居家好男人?”
面对他夸张的表情和调侃的语气,曾行一阵无语,甩开他直接走了。
时井走过来,好奇问:“他小时候说了什么?”
周客顿时来了兴致。
小时候曾行人小鬼大,为自己定下目标:成为最出色的守门人,努力攒钱,争取在二十八岁之前在市中心买房,三十岁之前结婚,挣钱给老婆花,绝不让老婆跟着自己受委屈,如果条件好点,再要个小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时井脸上溢出笑意,嘴角裂开,弯下腰笑得肩膀抖动。
周客看得面色一怔,心想真有这么好笑?
时井好半天才直起腰,他擦掉眼角的泪,语调端得散漫:“倒是好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