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坦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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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微的话近乎颠三倒四，“……我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茗卿躺在一处宅子，闭眼阖目沉睡不醒……
良久，被骤然吓醒的情绪渐渐得以平复，夏知微分清那几乎刻进灵魂的一幕，只是个梦。难得羞耻：
“桐桐，”顿了顿，乖乖喊：“姐。”
微生桐笑着和她聊几句，又感叹夏柔身上的伤竟然一夜全好了，再通知以后夏柔便是梧桐巷的弟子：
“虽说‘幼名，冠字。?’但我昨天查明白你可能确实是名字引来的因果——夏柔，有个和名配在一起的小字，知微。你说好不好笑这也太巧了哈哈哈！”
夏知微：“……”
“嗯？哈哈，柔妹妹你不觉得很巧吗，你怎么不笑哈哈哈哈……”
夏知微：我不笑难道是因为我生性不爱笑吗！
揉了揉额角，“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这句话她听见就记了下来，觉着也可能算起名时用了典。
结果回旋镖扎上现在的自己。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微生桐笑够了，看夏知微状态好不少，正色道：“不一定是梦。”
“修行之人与天争命，许多预感都是准的。只不过那是‘从前’是‘据说’，反正我出生，再往上追溯上千年，殇弃界都是这副蔫儿了吧唧的样，有点灵气但不多。”
“大多数人修来修去寿数也就多个五七年、十余年，连辟谷和打坐代替睡觉都很难达到，强身健体少生病倒是真的。”
微生桐见夏知微听得认真，也借此给她普及普及常识。
“修为境界大致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和渡劫，渡劫成功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飞升成仙了。当然也是几乎全部修者的毕生追求了，但像你这么说的倒少。”
夏知微觉得桐桐……姐，总在若有若无撩拨她，又怕逗过了炸毛的那种，更如影随形一种宠溺。
不会吧，叫一声“姐”这心软的崽就真负担起姐姐的责任了？！
“金丹期即可入一方势力被奉为客卿，元婴是需要供起来的老祖，出窍则是传说中的大能，渡劫……不可知。”
“话说回来，你若日有所思，尤其是你还魂魄不稳，确实可能出现夜游。”微生桐想到这个可能背后就是一身冷汗。
她怕夏知微在夏父夏母面前露馅，把人支走，就留两个小丫头守夜，本来是要亲自看着的——结果刚从微生家翻出来，被如倾逮住硬控了半宿处理积压的事物，她上辈子的这时候有鸽了如倾这么多“杂事”吗？
重生而来就连轴转，不得不说这种做下来整饬常务的工作就是催眠，半梦半醒间她见到了兄长……
那么久，那么久不见了啊。
她后来反省自己应该站在原地，那样或许能多留片刻。但微生桐那时还没有经验，毕竟兄长总连入梦也不肯，这时两辈子第一遭，她径直一扑——
脆弱的幻象岌岌可危，白瓷般的人再次碎裂消散。直到散尽那人眸中都浸润着温柔和纵容，无可奈何又毫不后悔地赴一场灰飞烟灭的约。
一如经年以前。这世间任何东西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微生桐有资格对权威说不：她把心魔从上一世带来了。
心魔顿起，微生桐熟练镇压，顺便借机突了个小破到达筑基巅峰，一睁眼天光大亮。
微生桐：！！！
悬着的心此刻终于死了，若非苍天保佑：今晨下雨、阳光来迟、鬼使神差知微又主动找回来、甚至还能重新顺利回到身体……
这中间任何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微生桐都不敢想一个离体游魂凭什么活。
夏知微还不知道自己鬼门关走一遭，只觉得不可能。茗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难不成也穿越了？！穿越了……穿了……了……
她想起昨夜那宛如鬼压床般的体验，那道和茗卿像极茗卿的男声——夏知微穿越了，袁茗卿怎么就不能！
可穿越又不是什么大白菜，因果因果。
“名同字的因果”，那“男女朋友”算不算另一种？更何况细究起来：茗卿的父亲对她母亲有活命之恩，她们家对茗卿一家有欠命的债……
“怎么办……怎么办！茗卿……”
“知微你冷静些，”微生桐扳住夏知微的肩膀，四目相对：“你说，你看见你男友在一处宅子里，匾额上两个字，是什么。”
“两个字……字……”夏知微从微生桐发棕虹膜里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惊惶、狼狈，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字、字！她不认得、她怎么会认得这个世界的文字，她连话都不——
像运转失灵的机器骤然卡住，夏知微的嘴张张合合却再吐不出一个音。
大多数习以为常的东西再拥有也不会被人注意，如鱼得水如人呼吸。
“夏知微！”微生桐近乎急切地捧着夏知微的脸，琥珀色的眼有一瞬如同大型猛兽，叫人不寒而栗。
人类在虎豹狼狮前总有一种刻进DNA的求生本能，这压过一切杂念。生锈的零件被迫运转，停顿的呼吸开始恢复，罢工的神经再次链接……冷到青白的手指、茗卿翻飞的衣角、撑起的纸伞、清癯的人影……
大量的图片在夏知微脑海里刷啦啦翻过，越翻越快、越翻越快、越翻越快！
“——啊！”夏知微突然抱头痛呼。
失败了。微生桐暗骂自己太心急了，拿出特意从微生家兑换的丹药救急，本来还想着给知微温养魂魄的。
“是、周……”
知微嘴唇都泛白，那双细长妩媚的眼却被瞪得圆圆的，有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有一点没见过血的愚蠢。她在笑。
微生桐突然抱住夏知微，“抱歉。我利用了你。”
“我意识到了你突然认字的事实，但认为那没有……重要。我明知道你可能受伤，但还逼你回想。我——”
“我也想利用你，桐桐姐。”
夏知微的声音低而弱，像她这个人一样。夏知微的笑很明媚，有一种山茶花的白，到了极致，反而绚烂耀眼的漂亮。
——她也会利用你，桐桐姐。
虽然不在刚才，桐桐这话也意料之外……但在现在，在未来。
不要愧疚，不要悲伤。她们会共赢，会彼此利用直至一方不在这个世界。
夏知微什么都不懂，在这世上没有半点退路。父母、亲朋、挚友、修为、技能……她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除了对桐桐性格的了解。
但夏知微看到、被微生桐的那一双仿佛择人而噬的“兽瞳”吓到时，她知道就算仍是——七岁崽、留人剑、桐姐姐，没有与“书”偏移。但她夏知微变了。
不是说心性品格，而是指地位立场。她失去了这么看的资格，是看待看法也是看客读者。
生为人，对自然天灾与猛兽爪牙有不可抗力的恐惧，她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没什么人生阅历的、没见过连杀鸡都不一定能的普通年轻人。
摊牌吗？那就直说吧。桐桐的性子不会介意的，相反这是坦诚相交的必由之路。
微生桐微愣，像想到了什么，语调轻快而柔软。
“好啊，我送你回家。哦，还有你那小男朋友，我送活生生的你们，回家。”
——若飞升无望，她微生桐，愿意庇佑、守护、照顾这两个异世来客，一生到死。
一方心存弥补愿向下兼容，一方心中有数至少不踩雷，又有共同的目标，更有生死过命的交情在，只需顺其自然，不必刻意恭维不必有心算计，如何开始已不重要，自会水到渠成。
……也有不太好的地方。
夏知微躲着走。还是被逮到。修真界的灵识这种东西简直不讲道理！
“我真挺好的，不用费钱又搭人情去拍卖会。”
比如说现在，“虽然知微失去‘这么看’的资格，但知微有‘做朋友’的资格的呀。还是知微仍在介意，所以不愿意接受桐桐的帮助？”这是老生常谈了。
自从夏知微某次一时嘴快，把曾经想了什么诉诸于口，桐桐姐有意无意就拿着这个“把柄”，调侃、亦或要挟。
但这次真不行，没必要——夏知微可以用前前后后给她看病的数个医修的行医生涯，以及原话，作保：
“这姑娘身体好的不得了！”
“你说的‘我们会共赢，会彼此利用直至一方不在这个世界。’”此刻桐桐姐表情活似她是个渣女，夏知微捂脸无言以对。
微生桐收敛搞怪的样子，沉默片刻：
“——我拿你当妹妹。”
夏知微：“……”
绝杀，KO！
劝服知微的微生桐心情相当好，转头准备出门碰见了债主：“……”
“好巧啊。”微生桐不无心虚，“公务我会处理的，真的！不会再拖了，云哥，灵石我也尽快还……”
“不巧。”云落师兄眉眼清冷如画，但夏知微不怵，反而猫猫祟祟地凑近撒娇，为桐桐分担火力。
——这个主不管在书中，还是这几天的相处里，都是个货真价实的温柔大美人！
不晓得“男主”苍冥只是桐桐的一个假名时，还有超多读者磕过那两位的cp……
……知道的也很好嗑！当然，住脑，现在不行。
见桐桐都讨好地唤了“云哥”，云落也只能叹了口气，这是他们间独有的服软默契，平时桐桐都直接叫他的字“如倾”。
收了逗人的趣味：“不巧，我在等你们。”
“前两日不凑手，也没给你太多。我又筹了些灵石灵晶，却找不到刻意躲着人的……”
这话说的，两人瞬间愧疚翻倍，连微生桐都真心实意保证“这次玩、呸，参加完拍卖会一定老老实实待着梧桐巷处理常务。”
……只不过云师兄不太信的亚子。但温柔大美人最好的就是不让人难堪：“好啊，玩的愉快。”
又轻轻捏一下夏知微的脸，“回来跟云哥练大字，学着接触实务，知道不？”
夏知微当然乖乖点头。
梧桐巷在上届天骄宴中靠一位不要命的凤王闯出名头，按理在执明商行是能混一间包房的，哪怕是地级拍卖会，但奈何这是突然起意，能进就不错了。
夏知微听着桐桐姐的低声科普，“执明商行据传由天机阁阁主与人合办，但真正的幕后老板应该是仙门首座、溁、水、仙、君！”
每一个修仙文里都少不了一个神秘兮兮、玄妙莫测、预言这个那个的，其实在剧情里没什么用的势力，因此夏知微对天机阁并不算陌生。
对于后者，却是文中实打实的“背景板”，只在提梧桐巷一统仙门时，有一句关于云落师兄的出身——
“我是溁园弟子，但从未对不起梧桐巷。今日背弃生养之恩，叛园主溁水首座，携兄弟姐妹拜入梧桐巷，祈求殿下善待。”语毕，自废修为。
那般决绝，连凤王都没能阻拦成功。
夏知微想提醒又不知如何开口，真开口又发现或许此间有限制，关于这些书中剧情不能宣之于人，否则连她都会忘记，只有在漫漫无期中等待或许某一次机缘巧合提到，才会重新忆起。
可……
桐桐那天过后梳理她的话，告诉夏知微：“‘周’应该指周家，那在殇弃界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溁水仙君的白手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坦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