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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变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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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们,提高警惕,这里的幸存者会像虫子一样躲在暗处。”马珀斯特意提醒道,他已将手里的□□上了膛。
四周静得出奇,哪有幸存者的身影,只有汽车轮胎摩擦地面沙土发出刺耳的声音,恰恰是这般诡异的寂静,衬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作响更加沉闷,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这里的净水站规模并不大,却如同迷宫。
目光所及之处,排列着多个大型金属罐和水泥筑成的污泥处理池,管道、泵组、控制柜组成复杂而精密的系统,看得非专业人士们眼花缭乱。
两辆车齐齐停靠在其中一个金属罐前,马珀斯用对讲机发出了新的指令:“全员下车警戒,掩护取水!”
“货车里装载着能容纳五吨水的储水罐,你只需要用水管把金属罐和储水罐连接起来,拧动阀门即可。”佛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忘记告诉你了,电动阀门已被破坏,手摇取水是唯一的办法。”
世间的万物都具有一体两面性,就连看似简单的取水工作也不例外。
傻站在原地摇动握把,这不就是现成的活靶子吗?道捷很快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感觉自己被马珀斯坑了。
没办法了,道捷只能硬着头皮下车,按照佛茨的指令行动。
连接水管的操作并不复杂,他赶紧转动握把,企图花最少的时间完成任务,同时注意观察四周,一旦发生危情,优先选择自保。
人都是很惜命的,他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五分钟过去了,意料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分钟过去了,连狂风都不舍得再折磨沙土,四周的一切都归于沉寂。
不对劲,那群疯狗幸存者呢?他们在玩什么鬼把戏?马珀斯的表情越发凝重了,他的右眼皮疯狂跳动,仿佛在预示着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庞德,你去看看什么情况。”马珀斯居然把侦查任务单独交给了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亚裔青年,看得出来他十分相信庞德的个人能力。
庞德听令,犹如一只灵巧的蛇,钻进了净水站深处。
他很快就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净水站里的幸存者都成为了冰冷的尸体,他们血肉横飞,死状惨烈,现场有明显的反抗痕迹,但很显然,敌人更胜一筹,他们仍未能逃脱死神的魔抓。
争夺淡水资源的最大威胁就这样被清除了吗?究竟是谁干的?他们会是比幸存者更加难缠的家伙吧?他们如今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占据水资源?如果撞上他们,自卫军的胜算又有多大呢?
情况变得愈加复杂,越往深处想,恐惧与不安便愈发猖獗,马珀斯只想赶紧完成取水任务然后逃离这个鬼地方。
“40%了,再坚持至少二十分钟吧。”佛茨对道捷说道,在一众恐慌情绪蔓延中,他的嘴角居然扯起淡淡的笑,仿佛在嗤笑人们对无知的恐惧。
忽地,天空传来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数只红头、深褐色羽毛的鸟类开始在净水站上空盘旋,它们飞行时翅膀成V型,通过这些特征,佛茨很快判断出那是遍布全州的土耳其秃鹫,它们的嗅觉极度灵敏,是一种以食腐为生的大型鸟类。
有尸体存在的地方,就会有秃鹫的身影,它们或许是被净水站幸存者的尸体吸引过来的。
秃鹫是自然界的“清道夫”,特殊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它们在自然界中的定位,较钝的爪和适合撕扯腐肉的喙,使它们缺乏捕食活物的能力。
正因如此,起初并没有人将秃鹫成群结队的出现当作一回事,他们专注于警戒地面上的威胁。
当数不清的秃鹫向地面上的人类发起进攻时,他们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群秃鹫的身形巨大,远远超出了该品种的正常体型,而且向下俯冲速度极快,当人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它们尖锐的喙击碎了脑袋,或者碾碎了肢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打乱了自卫军的阵脚,枪械对空中目标打击有限,只有少部分人仍坚持战斗。
其实自卫军内部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没有军队的训练有素,一旦生命受到威胁,便开始丢盔弃甲、四处溃逃,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任凭马珀斯怒吼,军心溃败之势也无法逆转。
灰白色的浑浊瞳孔、巨大的体型、尖锐的爪牙、骤然改变的食性,无一不在暗示着——这群秃鹫可能发生了某种变异,原来病毒也能影响卵生动物吗?对于佛茨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新的、重大的实验发现。
佛茨开始期待了,他期待自己的造物进化,期待它们拥有更强大的能力,然后与人类展开更为激烈的生存斗争,报复人类对待自然的无情无义。
此时,他觉得自己无比趋近于造物之神,连看向秃鹫的眼神带上了母亲对待孩子般的温柔与爱怜。
他对待实验抱有的病态痴迷,以至于忘记了一切,甚至放松了警惕,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造物吞噬造物者,或许是堪比古希腊神话的凄美又悖德的悲剧结局。
“文森!”道捷紧急掏出手枪向偷袭佛茨的秃鹫射击。
不过,要想用手枪精准击中巨型鸟类的弱点并让它在瞬间丧失行动能力,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初次面对变异的鸟类怪物,即使是道捷也无法轻易化解危机。
难道文森要交待在这里了吗?倘若那样,离寻找佛茨的任务又远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弱却敏捷的身影飞扑上前,他将文森扑倒在地,居然躲过了秃鹫的致命突袭。接着迅速反应起身,用冲锋枪向那巨鸟的脖子射击,杀了一个漂亮的回马枪。
枪声伴随着秃鹫尖锐的悲鸣,重物坠落地面卷起满地沙尘。
“它们的弱点在颈部,大家向颈部射击!”原来是庞德,他居然在短时间内就发现了变异秃鹫的弱点,那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想必是他受到马珀斯重视的理由。
庞德转过身,向坐在地上的佛茨伸出手,露出了之前那样让人倍感不适的痴迷笑容:“不会认错的,佛茨,我的母亲。”
佛茨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暂不论庞德口中的母亲是谁,他竟然知道佛茨的真名!他究竟是谁?
担忧局面脱离掌控的焦虑宛若潮水一般,几乎在瞬间吞噬了他。
佛茨没有握住那只骨感的手,自己爬起身,他强装镇静,眯起了眼睛:“谢谢你,孩子,不过,我想你应该认错人了吧。”
“孩子?”庞德似乎对这个称呼格外中意,他又复述了一遍,语气充满怀念,“孩子,对,我是您的孩子,母亲,我好想您。”
佛茨抿了抿唇,镜片下的漂亮眼睛转动,短短几秒就思考出了应对方法,他的面容因为母性温柔的笑而更加绚丽:“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孩子,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可以吗?”
“当然,母亲,我不会让您受到一丝伤害,请站在我的身后,我来守护您。”庞德爽快地答应,他重新上膛,向半空中的秃鹫发起进攻。
道捷赶来,一把将佛茨拉到自己身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文森先生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那只粗糙宽大的手紧握佛茨纤细的手腕,仿佛扼住了天鹅优美脆弱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戳破天鹅纯洁的梦。
“疼。”佛茨蹙眉,可是他却没有打掉那只手,不知是否在享受疼痛所带来的清醒,“队长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对于道捷来说,真正的关心往往以暴力的方式扭曲呈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捷敛下眸,看见那素白手腕上的红痕就如同雪地之血一般刺目,他眼里的复杂情绪在翻涌:“......既然我遵守诺言不会丢下文森先生,那么文森先生也不能丢下我。”
说罢,用那连指纹都被刻意磨去的指腹轻轻拂过红痕,道捷便松开了手。
佛茨低笑一声,看着道捷利落的杀怪身影:“没想到我在队长眼里这么重要。”
道捷抿唇,明明听见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应。
或许是因为发现了秃鹫的弱点,人们渐渐找到了杀戮的感觉,被压抑数日的怒火与不甘尽数倾泻在怪物身上,犹如一束强光冲破云层,破开了迷局。
枪声不停,悲鸣不止,秃鹫群开始向天空逃窜。
点到为止,马珀斯也不愿再消耗物资,立即命令队伍停止射击。
担心秃鹫群的再次进攻,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储水罐已满,马珀斯当机立断,下令驱车离开,返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