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沸腾的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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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穿着厚实的衣服，在急速滚落下山坡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全身骨骼被剧烈碰撞的疼痛，可这一刻都不重要了，我只觉得恐惧和裹满我全身的雪一样，快要把我吞噬。
在快要入夜之时掉到这荒无人烟的雪上坡下，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或许会在不久之后登上一篇名为——《xx选手在参加节目时遇难身亡》的社会新闻，迎来我人生中最出名的一天。
“岁岁！……岁岁，你……”丁羽断续的喊声从我紧紧握着的手机里传来，直到我停止掉落，停在一个相对于平坦的坡底平地上，扑进一个雪坑里，信号终于彻底断开，随之我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和灰暗中。
我想爬起来，但四肢百骸犹如被拉扯搅碎又重组了一样，不听使唤，缓了半天才得以起身。
我抬头向上望去，无尽的枯树和积雪挡住了我的视线，根据刚才滚落的时长，这是一段不小的距离，坡又高又陡，绝没有徒步爬上去的可能。
如果徐言宁还有点人性，能回去叫人施救，我就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不然的话……
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在原地等了很久，等到仅存的亮度都几乎被黑暗驱赶到一丝不剩，前方依然毫无有人来救援的动静。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我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了一个山洞，可以暂时挡住夜晚呼啸的风雪。
起初不过是觉得冷。只是冷而已，并非不可忍受。但我低估了雪山的威力，它的寒冷是另一回事，时间一长，它不声不响，钻进骨髓里，会把人的意志冻碎。
山洞外开始下雪，我蜷缩着身体，把头深埋在胳膊里，假装听不见外面像索命声一样的风声，那瞬间，我想我也许我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被圈在这小小的山洞中，不知道外面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天亮了就又要黑下去，没人来救我，所剩无几的体力也没办法支撑我出去进行自救。
我开始后悔没有在临行前写个遗书，至少把我妈妥帖安排好，这段时间攒的钱差不多够她换肾了，可我可能没机会看到她恢复健康的样子了。
还有什么后悔的？我短短人生中没得到过太多的爱，牵挂的人掰着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突然想起了程提也，那天晚上犹豫着没说出口的话，如果说出来就好了，这样没准他还能记得我们这段没缘分开始的露水情缘，世上还能再多一个记得我的人。
我自嘲地笑笑，也许我在他心里还没重要到那个程度吧，他很快就能忘了我，再过个两年，连我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这样也好……
渐渐地，在我意识朦胧，身体逐渐失温之际……
“方岁哥！……方岁哥！岁岁……”
是程提也的声音，不是说人临死前都会看见走马灯吗，都说鬼差会扮成人们生前最想见的人的样子来引路，还是说我已经想他想到开始幻听了……
“方岁哥！……”
我无力做出任何反应，身上冻得麻木，连颤抖都感觉不到了，任凭那带着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我被紧紧拥入一个厚实温暖的怀中。
“方岁哥！不要睡，快醒醒！”
“鬼差的工作也包括这个吗……”我脑子迷迷糊糊，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在说什么傻话。”他咬了咬我的耳朵，突然的刺痛让我的意识恢复了一些。
“又咬人。”我说。
我被抱得更紧，抱住我的人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哭腔，和那晚隔着电话问我爱不爱他的人如出一辙。
他似乎是踏着风雪而来，身上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我们之间明明隔着厚厚的衣服，我却很神奇的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身体，心，都在他怀里慢慢解冻……
“我其实很遗憾……没在我最好的时候爱上你，现在……还来得及吗？”就当是临死前的幻觉，这一刻我再也等不及想对他说。
他身体滞住的时候，一直紧抱着我的手臂都微微放松了，但紧接着是更热更紧的拥抱，耳边的喘息愈发深沉，这个没轻没重的小狗崽子，简直要把刚活过来一些的我勒死在他怀里。
“方岁哥，你说什……”
“好渴……好饿……”看来再强烈的感情也架不住求生的本能。
程提也给我喂了他带在身上的水和食物。
“等明天外面雪停了，我就出去联系救援。”他忙前忙后，在山洞里点起了暖和的火堆。
“你怎么会来？”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后，我体力恢复了一些，对他的突然出现提出了疑问。
“昨天丁羽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问我要节目组的联系方式，我一听是你失踪了，就赶过来了。”他说的轻松，但这山中环境艰险，他冒了多大的险来找我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你说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带了人分头找，结果还是我最先找到你。”
“你这段时间不是消失了，没回我一条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把下巴支在手里捧着的保温杯上，低着头故作不经意地说。
“你生气了？”他放下手头的事，笑着凑近我：“我其实一直能看到你给我发的，只是我的处境太凶险，怕牵连到你，只能忍着，谁知道一个看不住，你就出事了，都快把我吓死了。”
火堆中的木柴燃烧着，噼啪作响，火光把我俩的影子映在洞壁上，我被他堵在墙角，洞壁上的影子看起来暧昧地合成了一个。
我看着程提也凑近的脸，他眼睛被笑容烧的明亮，头发因为雪花融化有些湿了，软软地垂在额前，在
他卓越深刻的五官在跳动着的暖橘色火光中有种说不出的俊朗瑰艳，半阖着的嘴唇薄而性感，像在诱惑人犯罪……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小崽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用那可恶的皮相把我的心搅得一团乱。
当我扑通着心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时，才发现他颧骨处有一道快要结痂了的小小伤口。
丁羽说过，程提也并不是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单纯，他有野心，有手段，善于隐藏自己。但他看着我笑时又总是赤忱又明亮，让人想毫无条件相信他，甘愿沉溺进去。
程提也边说边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把双手搭在我手上摩挲，他的手比我大了一圈，刚好把我的双手罩住，体温传到我身上，热得不可思议。
“才没有，谁会生你的气。”
四周荒芜人烟，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眉来眼去，成何体统……我受不了他越来越灼人的眼神，索性低头不去看他。
“口是心非，你刚才还说……”他故意没说下去，反而凑得更近了，压低了身体抬头想要与我对视。
暧昧的氛围被打断，我被他压到了腿上的淤青处，连连喊疼，他才放过我。
“你受伤了？”他稍稍挪开了一点。
“废话，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试试。”被他压到的地方一阵生疼，我语气都带了点嗔怪。
“我带了急救包，里面有药，先给你擦一点。”他说着就要去翻他的背包。
我叫住他，只觉得在这里擦药有点太不方便了。
“这里烧着火，没那么冷，用衣服遮着，先处理一下伤的严重的地方，免得越来越严重。”
他自顾自把药膏和绷带拿了出来，脱下身上的长羽绒服盖在我身上，就要动手解我的衣服。
“我……我自己来。”我把药膏从他抢过来，缩回羽绒服里，一点点给自己上药。
他无奈笑了笑，坐到了旁边。
我用他的衣服盖住大部分的身体，为了避免着凉，只分次把有些疼痛的地方露出来，一点点给自己上药，好一通忙活，身上淤青处虽然还挺多的，到好在没有什么伤口，处理起来倒也简单。
程提也在一边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手上没停，反正都这种时候了，又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片刻后，他冷不丁从我手里抽回药膏，挤了一些在指尖。
“不用你……”
“你的背上有很多要擦的地方，你自己能够得到吗？”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修长的手指捻开白色的药膏，语调端得散漫，却怎么看怎么像在偷藏着什么坏心思。
没等我再次拒绝，就被他扳着肩膀转过身去。他的指腹每每抚上来时，我被触碰的地方就一阵酥麻。
“方岁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他的手游走在我皮肤上，把冰凉的药膏揉搓到微微发烫，还没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继续道：
“自私自利，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如果有那一天……你不要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他说话时，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我倒抽了一口气，喘息在空旷的山洞里听起来莫名明显。
他的手顿住，短暂的静默后突然双手支撑把我按在洞壁上，胸膛紧贴上我赤裸的后背，是侵略性十足的动作。
“再对我说一遍那句话吧，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他的声线有些不稳。
“哪句？”我装傻，耳边是他愈发深重的喘声，我扭动着早已红成虾子的身体试图挣脱。
他一口把我的耳朵含在嘴里，我的耳朵好像被他当成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温软的舌放肆地舔’吮，不，不止那样，他动作逐渐在加深，带着某种暗示意味。
“说。”明明是很低柔的语气，却带上了我从没见过的强势和不容拒绝。
洞外寒风呼啸，很久之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我脑海。
“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燃烧的激情，包括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沸腾的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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