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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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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耀眼,晨风微熏。
沈重生坐在桌前,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正坐在一处闲聊的沈禾苗和昨晚那活物,活物显然是当今社会中少有的谦谦君子,离沈禾苗有两丈远,反倒沈禾苗双目放光,步步紧逼,颇有女流氓的架势。沈重生左右活动了下颈部,从夜半到天明都在看数据,看得眼花缭乱,背部僵硬,但这却是他不愿改变的生活习惯:晚八点半看纽约的盘,凌晨三点半汇市收盘,休息片刻新西兰惠灵顿和日本东京的汇市又要开盘了。
不是为赚钱,只为了打发漫漫长夜,醉生梦死总有厌倦的一天,数字虽然冰冷,但时时刻刻不同,可以让他集中心智,因为一躺下,他就会想起尹槿容在臂弯间的温度。
沈重生会觉得冷。
“哥——”
“什么事?”沈重生合上电脑,转过身问沈禾苗,因为借着半夜休息的时间回家接她,又熬足一整夜,所以异常困顿。
“他,真的不是我绑来的。”沈禾苗双目通红,隐隐带着兴奋的表情,偷偷附耳道:“好像真的是穿越来的!”
沈重生紧盯她一眼,冷道:“我不管他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确实是我亲眼看着从你送我的箱子里冒出来的,你给我带走。”
沈禾苗耸肩,“我能带他去哪里?租个房子养着他?你不怕爸爸宰了我?”
“那就给李淼送去——”沈重生夹着电脑,正欲上楼,沈禾苗立即飞身向前,一把揪住沈重生的衣领,“哥,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知道淼哥只要是个公的就能捅一捅么?你看他……”
沈重生脚下一顿,远目而望,只见那个号称“X朝的XX帝”男子安静地坐在桌边,清瘦孤独,但却威严庄重,这样气度如山的人,怎么会做李淼的胯/下宠臣?
“送去派出所或者收容所吧……”
“哥……”
“沈禾苗,你闭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一个人住惯了,我是不会跟人同住的……”
“哥——他没有身份证,甚至没有最基本的谋生能力,作为一个好客的民族,我们不该厚待穿越而来的古人么?”
“穿越?”沈重生好脾气地讥笑着,“你不如告诉我他是格里高利上身……”话未说完,就见沈禾苗正色道:“哥,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听他说说,是非曲直,你自己分辨吧……”话落,沈禾苗抬腕看了下时间,疾言厉色道:“我早上有课,下了课我会立即过来,在这段时间内,你要是把他扫地出门,我会找你麻烦的,沈重生!”
她像一阵旋风,匆匆来又匆匆走,就听到门外传来震天的行车声,沈禾苗绝尘而去,一切归于平静。
沈重生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脚,然后叹了一声,正欲说话,就听静谧的房间中传来一阵腹鸣。
“爱卿……你饿了——”活物先声夺人,没有一点尴尬的表情。
沈重生沉默了一下,尔后返身下楼,放下电脑,烘了面包片,涂上果酱,冲了咖啡,整整齐齐摆在那活物面前。
“吃吧。”沈重生漠然道,“我记得你说你叫稽睿,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哪朝哪代的皇帝或者是流浪汉或者是三流小明星什么的……趁我没睡觉之前,你可以把你的苦衷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我这里,并不是你长久的栖身之地。”
“朕不需要你照顾,同爱卿的妹妹谈过,朕已知道这是另一个世间……”他顿了顿,身处大变,倒是很镇定,不现一丝慌乱,“朕不知如何到这里来,亦不知何时何地如何能回去……”沈重生悄然无声的将盛着面包的盘子向稽睿的方向推了推,显然,他们已经不像昨夜那般敌对了。
“朕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这里许多东西,都是朕不曾见过的,甚至连说话,都有大不同……爱卿的妹妹曾有那个……手……手机……”
“嗯。”沈重生应了一声,顺手开了餐厅灯,闪亮亮一片,稽睿猛的被吓了一跳,但是他瞬间恢复自若,一副司空见怪的模样。
沈重生浅浅勾了下唇,他倒挺能自持的。
“朕曾经有位皇叔,朕登基之后,皇叔就隐居扬州……”
“扬州?这个城市倒还是有的。”
稽睿挑眉,面上阴晴不定:“朕想去看看……”
“哦。”沈重生应了一声,有心打趣道:“陛下请继续说。”
稽睿对此话有些受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续道:“前些日子朕惊闻皇叔突发疾病去世,于是微服出宫吊唁,却不想吊唁过后返程就出了事,被人打昏后再次醒来,人就到了这里。”真是像模像样,有鼻子有眼的,就算是科波菲尔也没办法大变活人吧?沈重生暗笑一声,托着头问:“那你的意思呢?”
“既来之则安之,朕只能待下去,直到再回去。”
“哦。”横竖也不差养个人的钱,沈重生索性应了下来,只想看看李淼和沈禾苗再耍什么花招,便道:“这样,你先住在这里,既然你是穿越来的,那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要有,这样,你改个名字好了。稽这个姓,太突兀……”
“祖宗之名,岂可乱改?”他不悦,一张脸皱起来,怒气隐现,真有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这个天下,无君无臣,你要想活下去,就要适应。”沈重生手脚麻利的用刀叉切开了面包片,分了小份,再推过去,那位爷才受了,用修长的手指沾了一块,吃得无比文雅。
“岑弘毅吧?”
“嗯?”
“取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你应该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丢了江山来到这里吧?”沈重生狡黠一笑,给皇帝命名,十四亿人里估计只有他是这个待遇。
“弘毅,倒也算雅致。也好。”活物应了,而后用俩个指头掂起咖啡杯,微微一品,似乎是喝不惯,尝了一下就立即推了出去。
“咖啡。”
“什么?”
“算了,有空再跟你解释,你爱喝什么?我出去买。”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就像他当年照料尹槿容一般,说出来了又觉得不自然。
“惠山泉酒。”
“什么?”
“是御前贡品,以惠山泉水为……”话未说完,他反倒闭上了嘴,“算了,这些东西想必都是没有的。有茶吗?”
“有普洱。”
“也好。”
再烧水煮茶,沈重生对这个并不在行,掰块茶饼下去,然后直接滚水冲泡——“哎,”他忽然开声,“怎地是这个泡法?论及煮茶,应插花于案头,而后以小炉文火烹煮,以茶叶当地的泉水为最佳……”
“是是是,”沈重生连声敷衍道,“只可惜是你那个朝代的事。”
他一怔,轻哦一声,沈重生不由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
他和他在二楼分别,沈重生叮嘱道:“浴室的花洒开关,左旋是热水……”没等说完,就听被他取名为弘毅的皇帝说:“何所谓花洒开关?”真是一出孜孜不倦的喜剧,沈重生看了他一眼,暗讽道:“要不要小的替你洗澡搓背。”
“也好。”“岑弘毅”抄着手,坦荡荡地答道。
沈重生呆在当地,半晌才悻悻地笑了,好足的皇上架势,既然如此,他敢露,他还不敢看么?沈重生上下打量了一翻岑弘毅,一米七七左右吧,比自己矮了三公分,很瘦,可能只有一百二十斤左右,自己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大了。
因为长久独居,他已经不习惯帮人备衣服了,翻箱倒柜找出两件尚未上身的,正打算递进去就听到浴室里有人叫唤:“爱卿,浴池在哪里?”浴池?是了,古人洗澡应该是类似于华清池一样的砖坑子才是。
“你看,左旋,然后右旋,水温怎么样?”
“尚可。”
“对了,我叫沈重生,你可以叫我重生。”
“重生……”
“嗯。”
“伺候朕更衣吧……”
……沈重生呆住了,岑弘毅张开双臂看着他,还微微有些不耐烦,仿佛沈重生就该是个下人一样,沈重生忽然有些恼怒,去他妈的什么皇帝,开玩乐呢!还给脸了不成?于是他一甩手,冷道:“我不是你的奴才,请自便。”
对方一挑眉,“自便?好!”手脚麻利地脱衣,迅速跳进浴缸里,大声嚷嚷着:“朕七岁被立为太子,十二岁继位,在皇叔辅佐下,十六岁亲政独立政事,如今已过十年,平党争,灭景王,驱皇叔,朕什么事没有做过?如果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难道朕会应付不来?多谢爱……重生这一日的礼待,朕沐浴更衣后即离去,重生就不用烦恼了!”
岑弘毅倒是掷地有声,沈重生心里却犯了五味,他到底不是尹槿容,尹槿容是怯弱的,是温柔的,不会如他半点委屈都受不得……虽然荒唐,虽然可笑,但是看着岑弘毅恨意满满的脸,有多久没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过话了?这栋房子自尹槿容走后再未有生人入住,每每流连欢场,也是夜宿酒店,看期货起伏,情事不过是余兴之欢,朝阳一升即便分手,甚至再没有人对他耍过小性,沈重生忽然心酸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软下来,“这是洗发水,这是沐浴露,这是浴巾……”
他偷偷回了下头,看了一眼洗发水,拨弄了两下,不知按哪里亦不知如何取出,无所适从之下,他猛然转过头去,镇定道:“嗯,朕知道了。”瞧着他假模假样的心虚姿态,沈重生转身而出,自房间中提了条小板凳来,沉默无语地坐在了浴缸边上,冷道:“闭眼。”
他竟然乖乖听了。
三年前,沈重生曾坐在同一个地方为另外一个人洗过头,他的头发滑软如水,没有这么长,这么黑,又这么浓密……
“你要把头发剪一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
“那扎起来吧。”
“嗯。”
……
出乎意料的,他们竟然有了些许融洽,沈重生苦笑了一下,难道是寂寞的太久,饥不择食地就连疯子都不放过了吗?还是,他真的是穿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