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钻心剜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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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一页一页翻过，纯血聚会的那一天终究到来。几天前，伊洛温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情不愿地穿上弗利夫妇为她挑选的礼服裙：淡金色锻子长袍，浅色亮片点缀，布料垂至地面，虽然足够好看，但穿在身上实在算不上舒服。
弗利夫人罕见地愿意在她身上花费时间，她一边指责伊洛温平时“没有纯血的样子”，一边拽着她的胳膊，瞪起眼睛梳妆。伊洛温的胳膊被抓得生疼，母亲毫不留情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经过极不自在的一个小时之后，她如释重负地从梳妆室走了出来，艾琳早早打扮好站在门外，她一身亮金色的华丽长袍，抱着胳膊高傲地瞥了妹妹一眼，伊洛温没有理会她，在一旁安静地等待弗利夫妇下达出发的命令。
从马尔福家的壁炉里狼狈地爬出来后，伊洛温拍了拍身上的粉尘，眯眼在偌大的会场寻找熟悉的身影。
雷古勒斯当初就是在这里注意到了她。
果不其然，早熟的少年优雅地坐在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身边，仪态端庄地捏着茶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口镶嵌一枚价值不菲的银绿色钻石别针。
目光下意识地寻找西里斯的身影，突然恍惚地意识到他已经被除名了。最后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老派纯血家族中熟悉的朋友也早已不属于这里，伊洛温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的应酬，她也没有交一个真心的斯莱特林朋友，这让她在所谓的聚会中感到分外孤独。
毕竟，她是拉文克劳，而不是斯莱特林。
有时候很羡慕西里斯，能那样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在反叛的道路上一走到底，而她只能怯懦地从斯莱特林往外挪一点点，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出现更让伊洛温无法下定决心选择反叛。
周围是熟悉的毫无真心的寒暄，格林格拉斯家的两姐妹刚刚从伊洛温身边走过，留下“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这样虚伪的话语。
艾琳和弗利夫妇在和莱斯特兰奇家的人交谈，也包括布莱克家的大小姐贝拉特里克斯，伊洛温冷淡地看了亲人们一眼，挪步到角落里，随手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瓶城市，慢悠悠地喝着。
这与在巫师集市和雷古勒斯逛街的轻松截然不同，纯血的聚会从她幼年起，能带给她的一直只有无尽的压抑。西里斯曾说：“哪里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深陷于纯血的囚笼中——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提起半点激情吧。伊洛温思索起来，自己的叛逆意识多半是源自在家里的不受待见，如果弗利夫妇像爱艾琳一样爱她，那伊洛温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纯血大小姐，看不起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马尔福庄园，熟门熟路的绕到后门，走进马尔福家的后花园，这里不算多么典雅讲究，但色彩艳丽的花卉总少不了。
“你去哪里？”伊洛温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雷古勒斯，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理了理头发，向伊洛温招了招手，“两个星期没见了。”
“你真的不累吗？”她在马尔福庄园的后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踏步，雷古勒斯走在她旁边，伊洛温尽力呼吸着并不算清新的室外空气。
“什么？”
“所有的一切，必要的应酬，虚伪的社交，繁复的规则，毫无活力的每一天。”伊洛温慢慢地说。空气有点冷，她抱紧了胳膊。
“伊莉，”雷古勒斯审视地盯着她，表情严肃，“这是责任，我们身在纯血的家庭，就要为了家族荣耀作出贡献。”
“你不会，厌倦了吧？”
伊洛温苦笑地抬起头，她该怎么说？厌倦到头，连“厌倦”本身都成了枯燥日子的一部分，纯血家族就像一潭死水，而她是笼中鸟，永远也可能逃走，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控制，自由变成了虚妄。
但这些，是绝对不能和雷古勒斯说的，毕竟他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布莱克。
“没有吧，”她淡淡地说，“只是有点困惑，但我不像你，我不是继承人。”
两人陷入了沉默，直到纳西莎打开会场的大门，呼唤雷古勒斯，“雷尔！快点，那位大人就要来了，你不能缺席。”纳西莎也看到了伊洛温，有些惊讶，但她没说什么。
雷古勒斯最后饱含深意地看了伊洛温一眼，朝纳西莎的方向走去，“你最好也进去，那位大人会想要每个人都在场。”
伊洛温当然知道所谓的那位大人是谁，用西里斯的话说，一个纯血主义疯子，用她自己的话说，一个极端的纯血主义者和施暴者。目前为止，伊洛温只在报纸上见过那位大人，他的宣言让人感到恐惧，洗脑程度不禁让伊洛温感叹，这简直是巫师版希/特/勒。
“那位大人”一身黑衣，用兜帽遮住了脸，他徐徐踏入会场，从离他最近的人开始，像阶梯一样，所有人缓缓跪下，匍匐在地。
“大人……”
“欢迎您大驾光临…尊敬的大人…”
“黑暗公爵大人！”
简直就像朝圣，每个人都是虔诚的信徒，而黑暗公爵是“神”。
“还不快跪下！”弗利先生一脸惊恐和愤怒地瞪着伊洛温，后者闻声，发现偌大的会场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半跪半站，不知所措。她有些后怕，赶忙慢慢蹲下身子，假装单膝跪地，但膝盖离地板还有一点看不出来的距离。
她感觉到，“那位大人”穿梭在跪下的人群中间，在每个人身前停留片刻后转向下一个人。强大的气场散发出来，让伊洛温不禁微微颤抖。更可怕的是，“那位大人”好像，好像，停在了伊洛温面前。恐惧吞噬了她，伊洛温微微张开了嘴，缓缓抬起头——一张面目模糊的惨白蛇脸悬在她头顶。
“你没有跪下……你没有……别以为这种小把戏能骗过我……”嘶哑的声音在伊洛温耳边徘徊，内心挣扎了片刻，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告诉自己跪下来这没关系，不过是做做样子。心中困惑他戴着兜帽，还是从上往下的角度，视力居然这么好，能看出她的膝盖没有触及地面。她原以为“那位大人”就会离开，她原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但是——
“钻心剜骨！”咒语毫不留情地劈来，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一般剧痛，头顶被炸开，死尸在伊洛温脑海里尖叫，她浑身痉挛，趴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不断发出呻吟，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撕碎和复原之间徘徊，内脏在燃烧，双手死死扣住地板，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所有人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这就是，试图欺骗黑暗公爵大人后果……”那道可怕的声音离伊洛温远了一些，“那位大人”挥了挥魔杖，结束了对伊洛温的折磨。女孩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仍然发黑，汗水让头发糊在脸上，完全看不出她被精心打扮过，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眼神空洞地瞪着地板，身体蜷缩起来，不断发着抖。
“那位大人”若无其事的走到另一边的卢修斯·马尔福面前询问伊洛温的来历，随后又讨论起关于他统治麻瓜、振兴纯血的大计。
伊洛温又听见了雷古勒斯的声音，他难掩激动之心，小声但坚定地诉说起自己对于振兴纯血的决心和展望，贝拉特里克斯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
伊洛温绝望地看到，雷古勒斯眼里满是虔诚，他并不卑微，而是无比自信地面向这位未来的黑魔王，比贝拉特里克斯更加镇定和充满野心。“那位大人”满意地看了看雷古勒斯，对贝拉特里克斯说：“这是你的堂弟吧？嗯……是个好苗子，布莱克家的，小儿子。”他嘴角勾起一个不经意间的弧度，不等贝拉回答，就挪开步子走向了下一个人。
雷古勒斯看上去有点失望，但他足够喜悦了。
当“那位大人”与纯血贵族们的交谈结束后，伊洛温还在地上足足跪了十多分钟后，才有人把她拉了起来。她扭头一看，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伊洛温怔住了，因为雷古勒斯的眼神很冷很冷，她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嘴唇颤抖着，惊异地望着她喜欢的少年。但少年很快放开了握住她胳膊的手，淡淡地说，“是一个教训吧，不要和西里斯学坏了，弗利小姐。”
伊洛温注意到了称呼的改变，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也并未多绝望，只是最后一点来自纯血家族的眷恋和温存也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空洞和苦涩。
她盯着雷古勒斯冷厉的眼神，心中生出几分熟悉感，随后想了起来——在那个湖底幽岛的噩梦里，那男人似乎还朝她看了一眼，目光很冷很冷，幽暗的光线，以及梦境的缘故，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那个眼神，那张脸的轮廓，似乎和雷古勒斯·布莱克分外相近。
钻心咒之后视线模糊不清，伊洛温颤巍巍地靠在墙边，仍然不敢相信那个梦里的男人就是雷古勒斯，但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而身体残留的疼痛令她无法思考。
最后看了远处在名利场如鱼得水，不断攀谈的雷古勒斯一眼，伊洛温知道一切念想和过去的美好都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不复存在了。
她将把雷古勒斯送给她的画丢进壁炉，她将砸碎双面镜，她将踏上西里斯·布莱克的老路——哦不，梅林，伊洛温惊恐地意识到，她仍然没有逃离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钻心剜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