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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汪悬白赞同薛暌生的口气里不由带几丝深深的悲悯:“不错,链身上留有人血,是新鲜的血迹与干涸的浊血相混而成,底下有人。”

      佟镜破用手捂着小姑娘懵懂无知,只知求生欲望下嚎啕大哭的幼嫩双眸,扭脸将剑直指地面:“那就翻了这地,解救他们出来。”

      汪悬白挥出沿道剑沿地缝试探,剑身感应到地下拥挤闷燥,灌注着清肃第一大弟子经气的道剑充满灵性,只以无害剑气四处穿梭。

      剑停留的地方便是地下空隙,汪悬白再拉剑出地,凿出一条缝隙。

      薛暌生和华鼎苏佟镜破两个师兄纷纷拿剑撬地,将最上面那层地皮连同链条翻天。

      里面骇然出现一大堆惶惶惊惑的人头。

      汪悬白至此确定自己的调查都没有出错,深吸口气:“失踪的村民都在此了。”
      薛暌生定眼观察底下或人头攒动,或呆若木鸡的人身尸首,“这群人至少有大半死了。”
      汪悬白沉着冷静地拔剑跳入,“不错,这里的骷髅尸骸,除了他们几百年前就死了的祖先头骸,就都是这里回天乏术的死去村民。”

      薛暌生三人赶紧有样学样,跳入这个地下铁链洞,一剑一剑割断锁魂狼链,拯救百姓。

      出狼谷之前,佟镜破将小姑娘递给薛暌生交由抱着。
      他自己走至狼牙花前再度一试,依旧花离凋枯,百思不得其解:“这花是什么稀罕宝贝,枯萎凋落的花瓣都是血液的黏迹。”
      汪悬白锁眉瞧着这朵狼牙花,似也找不到头绪。

      据玉琼浆说这花由狼魂侍养,能治恶狼叼食的疑难百疾。不带回去,这些难民被狼幽禁夺魂的失闭之症,恐怕暂难医治。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薛暌生走到狼牙花前,拿出花里藏着的一枚残木。

      神奇的是,残木离身,狼牙花再被摘下后就像一朵平平无奇的普通花朵,不再流血也不再枯萎。

      佟镜破的眼神追随着薛暌生从惊讶到敬畏:“小师妹,你真聪明。”

      薛暌生一脸谦虚故作淡定,脸不红心不跳给自己吹嘘:“我也是试试,没想到一试即成。”

      心底想的却是,老娘前一辈子可不算白活,这残木圆梳是奉养狼魂的秘密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虚假的狼魂被他们在外斩灭,真正的狼魂则依托这半枚残木圆梳。

      残木圆梳离开,狼魂自死,再不复生。

      拖着这一大群半死半活之人浩浩荡荡回栈,一路走走停停。

      区区几截平路,因半死不活的村民时常做狼嚎之状大哭出声,不得不逗留为他们镇神。

      回到客栈,从清晨初熹直到残阳如血。
      玉琼浆自称是天下唯一熟懂奇门异术,知道如何研磨狼牙花为药材,拯救受其残害的百姓的人。
      在她医治下,半死人逐个脱离体内残留狼链的桎梏驯养,慢慢变回正常心性。

      他们一经苏醒,得知自己这几天经历的生死险关,一个一个如饺子下锅,扑通跪地大喊道长是救世大侠。

      听说汪悬白一行人从剑眠峰下山,特来除妖降祟,更是感激不尽。

      他们一个一个谈起被狼虏获就胆战心惊,后怕流汗:“那时是月月半,我们向来有月半去山上祭祖习惯,这群畜生大肆霸占我们祖先的坟茔,刨尸挖骨,无恶不作,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泄愤。”

      小姑娘被成功解救,那商贩跪地磕头,千恩万谢。

      剿狼一事既毕,用信鸽传递消息上山。在渡化客栈再留片日,等季沧酬回应。

      这几天村民也留宿客栈,大谈特谈他们残存记忆。
      譬如被锁在狼链的头几天,所有人都以为有人会来解救。时日一多,他们心灰意冷也趋绝望。
      加之狼魂附加在铁链上的控制桎梏,记忆零星断续,不甚连贯。

      朴实淳厚的小民小贩脸上羞赧,抱拳致歉:“咱们习惯了修道之人对我们平民百姓的庇护,才有当初的埋怨想法。”

      汪悬白颇不在意,主动宽解:“千百年来,世间平衡本就由修道之人抗衡妖魔邪怪,守护人间秩序。”
      佟镜破也附和汪悬白,“这几年上山修剑的人越来越多,何尝不是妖邪混乱,百姓流离失所,居无定所的必然选择。”

      “经过这么一遭,我还真起了送孩子进入山门拜师求道的念头。”

      “不为得道成仙,只为自保也得把我家孩子送上去,习得一找半剑。”
      “可不是嘛。这年头,不修道,想安生种田买卖过个平淡好日子,根本太难。”

      这些人感慨着生活不易,妖魔与人的生态日趋混乱,导致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另一方面,他们听闻汪悬白便是盛名已久的季沧酬门下第一大弟子,肃然起敬。

      “汪道长少年英才剑术高超,更难得有一颗济世悬民的大仁之心,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我们这群人会永世记得各位道长的救命之恩。”

      薛暌生这小道姑也被他们鞠躬磕头,忙把年纪能当自己爷爷的老人搀扶起身。

      这个功德她可受不起。
      她抱臂杵在客栈楼梯边上,看着满室活人热闹气息。
      想起前世,她们一干人发现狼牙花和残木圆梳的秘密关系,之后薛暌生拿着狼牙花先回客栈治人。
      残木圆梳当初一开始由汪悬白保管,不像这一世,至今还留在薛暌生手内。虽说上一世后来因缘际会也到了薛暌生手里,究竟不同。

      她那时回客栈急切,提前还被常飘忽叫回剑眠峰,对这些拯救村民之事知之近无。

      想不到,掩盖在灭狼历练下还有这么一桩惊人事迹。

      薛暌生不禁感慨,她上一世与汪悬白虽也曾并肩作战,关系却不亲近,平淡如水,无甚交集。
      以至于她对于汪悬白游离在山门任务之外的行动,一无所知。不仅是一概不知,还是毫无兴趣参与其中。

      大师兄常与掌门师傅混迹,对清肃新入门的弟子而言高不可攀,是近乎长辈一栏的象征。
      薛暌生才只三年入门资历,平日又贪红尘玩闹。

      嫡府出身经历让她酷爱享受玩乐,汪悬白心系天下固然使人钦佩,但生活习惯过于古朴,为人性格清淡渺远。
      薛暌生在上一世常觉,与汪悬白单独相处过于拘束,老想着逃出去撒欢,避免二人尴尬。

      如此一来,也难注意到汪悬白掩藏在正义师兄这层外皮下,一颗时时躁动不安的叛逆之心。

      薛暌生不觉投眼望向汪悬白,心想师兄这一世何时堕化?
      如果注定堕落,不如让她在师兄黑化之前窃夺气运,避免苍生疾苦,也能成功踩着师兄的尸首一跃成道,届时,天下第一剑易主。

      她薛暌生一战成名,携满身经气剑法,把追查出的敌人凶手一剑斩首,岂不美哉?

      薛暌生越想越越觉得计划可行,心中荡漾。

      说不定她为前世的自己报仇之后,天道看她诚心弥足,修道圆满,也像上一世降临鹿台仙桥。

      让薛暌生与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汪悬白一样得到升天。
      届时她身携大师兄的气运成为天上姑子,远离凡俗,一心修剑避世。

      时不时还能去轮回台前看看前世今生未了的尘缘。

      多好。

      薛暌生越想越美,都没发现佟镜破悄悄潜至近旁。佟镜破笑了一声打破她的幻想,掩手咳嗽:“小师妹瞧你一脸美的,想什么?”
      薛暌生懒懒地道:“在想谁都不能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佟镜破霎时颇功,笑出声。

      华鼎苏这时也走到旁边,揶揄地看着两人:“佟师兄可别瞧不起小师妹,这次行动,没有小师妹在旁协助,我们怎能如此顺利?”
      佟镜破正色:“那我还真没瞧不起,我岂敢瞧不起,我都要给我的救命恩人跪下了。”

      薛暌生被他俩逗笑,笑嘻嘻地往后连跳几步:“别别,回了师门再跪不迟。”

      华鼎苏添油加醋地挤眉弄眼:“佟师兄生性冷酷,励志要做高冷剑侠,这一句谢谢啊,佟师兄就是很难开口。我说得很对吧?”

      佟镜破扯着喉咙怒喊一声“华鼎苏”,上手就是一顿殴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华鼎苏躲闪不及,连连求饶:“我错了。”
      薛暌生捧腹大笑:“小师弟只喜欢别人与他比剑,他才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佟镜破揪着华鼎苏就要到黄昏之下比试:“小崽子人才到我肩膀的半高。”

      汪悬白听见这方打闹回头一看,不禁浮笑摇头,回头继续让那个来投奔亲戚的难民不必再千恩言谢。
      那难民握着拳头信誓旦旦:“这次若非道长们出手相助,我亲戚也难逃生天。他被关了这一遭性情大变,以前活泼现在木讷。”
      说着,他把自己那亲戚拽过来给汪悬白道谢。

      “快说呀。”

      那亲戚畏畏缩缩,抬头的一瞬与汪悬白四目相对。不知怎么,本来一副大难不死颤巍胆战的男子,瞬息之间安静了下来。

      汪悬白摆摆手,平静对待:“这是我们分内事,不必多谢。”

      “谢谢……道长。”

      汪悬白依旧平淡:“受狼降伏的人行为举止都会朝狼靠近,尤其与狼长久相处,思维模式举手投足,近狼不近人,甚至会将狼视为同族。”

      那难民惊奇:“还有这种天下怪闻?”
      汪悬白颔首道:“人的本能都是生存,粮米之情就能当人父母,这也不是古今怪谈。”

      玉琼浆给他们谈起曾经有个少年,在狼群里待久之后,渐渐视自己也为狼中一份子,“狼是群居动物,很容易将人同化。”
      这话听得将女儿失而复得的老父亲满脸后怕:“幸好这次有汪道长帮忙,否则还不知我家女儿的下场何去何从。”

      商贩在客栈滞留多日决定启程,众人相送,就在出发的千钧一发之际,那粉揉玉团的小姑娘似见到什么骇人东西,大喊大哭起来。

      迎面是刚散步回来的难民和他亲戚,两人商讨回屋重建,以后相依为命。

      薛暌生一眼识穿这人伪装,却暗想,自己都能识破何况汪悬白的超绝眼力。
      汪悬白按兵不动,想是有他自己打算。

      还不待几个道士动手,那受小姑娘啼哭发躁的亲戚就狂兴大作,一把刀斧瞬间持在手上,登时惹得哗然大闹。
      刚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作鸟兽散,急得那商贩父亲大吼:“妖孽,你还想作祟?”

      那持斧之人冷笑:“我是妖孽,你就是人了?我在村里饱受冷言摧残,在狼群里尚能得到舐犊情谊。我今日就杀了你们这群道貌岸然,实则只知利益算计的人类。”

      还没行动,汪悬白的沿道剑早已落他喉颈,冷声斥诉:“休得放肆。”
      那人踟蹰了一下:“道长,我们又见面了。”

      薛暌生放剑纵身,和汪悬白围作一团困住这人:“原来你没有死。”
      那人气恨至极,反作笑意:“道长,道姑,你们视我为必须奸除的洪水猛兽,但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宁愿当狼的同类,也不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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