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述其详》火因景三

2、我很想你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给躺在通讯录最后一位的人发了条消息。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看着曾栋。

　　曾栋满脸震惊。
　　但这祖宗的事情，他自己不愿意说，问了也没用。
　　“你们还真是，挺长情的。”

　　“没，中间两年没见呢。”
　　叶述霖再用目光去寻找闻渊时，人已经不见了，刚才就该一直跟着他的。
　　他用5.3的视力在整个礼堂里扫视。
　　明明很显眼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你，要我帮你去加个微信吗？”曾栋问。

　　对面没回消息。
　　五分钟以后都没回。
　　叶述霖沉默太久，久到曾栋以为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话了。
　　结果再次开口，他说：“那你去要呗，顺便打听一下他在几班。”

　　闻渊的无聊演讲之后，是校长的无聊演讲，再之后，是一个燃爆全场的收尾rap节目。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破表演要这么安排。
　　励志完又夺走他们的理智。负责人真是毫无脑子啊。

　　叶述霖跟着边上的同学瞎吼了几声，觉得喉咙疼，闭上了嘴。
　　他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
　　通讯录最底下那个人变成唯一一个顶置的人。
　　可是右上角没有出现红色的数字。

　　表演快结束，他最后一次看手机。
　　很幸运，对面回了。
　　【嗯】
　　他礼堂人多很闷，叶述霖心跳很快。
　　他又开始和人群一起喊，喊到出不了声，喊到台上的人下场。
　　他是最后一个停下的。

　　喊的时候，他一直按着语音键。
　　他知道闻渊走了，但他想让闻渊听见。
　　明明也不是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话。可他就是想让闻渊听见。
　　闻渊，他是真的回来了。

　　叶述霖像浮在棉花上，游在三十七度的生理盐水里。
　　总之就是，很高兴，很舒服。
　　即使那些语音没有回复，他也知道，闻渊一定听了，一定听完了。
　　说不定会反复打开，反复关掉；说不定会笑着骂他没有脑子，但是收藏起来，听很多遍。
　　闻渊喜欢复习。

　　整场表演都谢幕了，他趁人群散乱，给闻渊发去一条正经语音。
　　“你在哪呢？”

　　“这东西有什么好听的，至于当我面打开折磨我的耳膜吗？”
　　傅笺深吸一口烟，让气流一路进入肺里，然后吐出。
　　天台上有风，差点让烟头把她披散的长发点着。
　　她瞳孔陡然放大，赶紧拿橡皮筋绑住头发。

　　闻渊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手机，里面放着两条长达一分钟的鬼吼鬼叫。
　　“没什么好听的，要不你先回去。”
　　他头也没抬，把烟捻在天台栏杆上：“风这么大，风抽烟还是你抽烟？”

　　傅笺有点烦他了，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我看是你抽风。”

　　闻渊笑了笑，抬头看着那个坐在栏杆上，双腿悬空的女孩。
　　她背对着将近二十米高空，看起来就算真的掉下去也无所谓。
　　语音放完一条，他又去点开第二条。
　　闻渊觉得有点热，扯下领带，解开了胸口两颗扣子，让凉气灌进去。

　　“哟哟哟，这是什么呀？”
　　傅笺用鞋尖凭空点了点闻渊胸膛的痕迹。
　　“哟哟哟，这么多，很厉害啊。”她朝闻渊暧昧地眨了眨眼。

　　闻渊也眨了眨眼，不用低头就能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他是很厉害。”
　　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这回很短，就几秒。
　　闻渊点开听，是问他在哪。没意思，他熄屏，不再看手机。
　　他只是扒着栏杆，看临近学校的那条路上车流不断，看人来人往。

　　过了一会儿，傅笺把带着火星的烟蒂丢到楼下，又踢踢他小腹：“你真的不怕再被发现吗？”
　　她眼里有单纯、有好奇。
　　有不属于她这个人的，懦弱。

　　闻渊又点了两根，递一支过去：“有点吧，有挺多的吧。”
　　见到叶述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在害怕。

　　傅笺接了，把烟叼在嘴里，下意识开始咬爆珠。
　　很遗憾地发现闻渊作为真男人从不抽爆珠烟。
　　“那真的很好抽，你确定不试试？反正你也不差钱。”
　　傅笺没头没尾地说。

　　闻渊不接话，只是抽烟。
　　他没忍住打开手机，回了一条。
　　【不在学校】

　　他把抽了半根的烟掐灭了。
　　低头看了眼烟盒：一根，两根……十一。
　　还剩十根。
　　最后一根，许愿烟，他从来不抽。
　　因为知道愿望没法实现。
　　“哎呀别数了，抽完了再买就是。”傅笺轻巧落地，拍拍闻渊的肩膀， “底下活动都结束了，赶紧混回班级。不然老师要找。”

　　闻渊没听见似的，又数了一遍。
　　满意地把烟盒合上，放到口袋，然后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今年也高二？”

　　傅笺动作停住了，她那双杏眼弯了弯：“我暗恋你，你信吗？”
　　闻渊顿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分明知道不会有正常回答，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女同爱上男同是不会有结果的。”闻渊立马回敬一句。

　　“……”他妈的。
　　这句话乍一听很正确，但傅笺听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她被戳中痛处，飞速就逃离了有闻渊气味的空间里。
　　“还他妈不是因为你们。”她只留下一句话。

　　谁知道，这么一混，闻渊就在人群里再次见到了叶述霖。
　　“……”
　　“不在学校？”叶述霖笑着，隔空朝他比了个口型。

　　闻渊假装没注意，跟随同班同学，打算回到教室。
　　却在某个转角被拉住手腕，推到暗处。
　　“骗子。”叶述霖声音很冷。

　　闻渊掀了掀眼皮，似乎很累的样子：“松手，我要回去整书包。”
　　当然，他累也是应该的。
　　国庆将至，高一高二直接提前放学了，只有高三还要留下晚自习。
　　他又转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安心地继续看叶述霖。

　　“为什么？为什么走，为什么现在高二，为什么没有机会，为什么刚才那个态度，现在这个态度？”
　　叶述霖问出一连串，他当然不是马上就要闻渊的答案。
　　他可以接受慢慢来，但不能接受两年之后再打分手炮。
　　闻渊到底把他叶述霖当什么了？

　　闻渊没有回，他一句话都懒得说，只是推了推叶述霖的肩。
　　看他的态度，叶述霖忽然也没了兴趣，主动给闻渊让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没有疑问的语气，闻渊只听出失望。
　　他打开手机，按下语音键：“叶述霖，你真的很烦。”
　　之后松开按键，把手机塞进口袋。

　　叶述霖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没拿。
　　该听的他已经听到了。
　　他伸手，想拉闻渊的衣角，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脑子里还是闻渊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比两年前少了点光彩。
　　但他会努力让从前的闻渊归来，至少要再多点活力吧。

　　“闻渊，这里！”
　　楼梯上，傅笺趴在栏杆喊他。
　　一路低头的闻渊闻言抬眼，那女生正朝他招手，
　　闻渊只好加快脚步。

　　“是不是偷偷见了那谁啊？”傅笺的心情倒是很快调整完了，偷感很重地在他耳边悄悄问话。
　　闻渊大方承认：“嗯。”

　　“没意思，我还以为你要支支吾吾很久呢。”

　　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叶述霖看见。
　　哦，原来是有了女朋友，难怪和他保持距离呢——不对。
　　他定睛一看，那女孩长得格外熟悉，思考许久，才想起来。
　　傅笺，也高二？
　　这个世界真是，当时他们那儿成绩最好的两个人，居然都休了一年学吗？

　　“看什么呢，那对小情侣挺养眼哈。”
　　曾栋用胳膊肘杵了杵叶述霖。
　　叶述霖笑了笑，没回应。屁的小情侣，铁t和0能谈什么恋爱。
　　然后他心下一沉。这型号好像真对得上。
　　四爱？两个字从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一刻，叶述霖觉得自己该去看看精神科。
　　不可能，闻渊不是那种人。他后槽牙快咬碎掉。

　　“吃饭去了，你出去吗？”曾栋指了指校门方向。
　　叶述霖上次被抓过，校领导扬言下次就要处分他，而处分至少要一年才能消，不消拿不到毕业证。
　　“我吃食堂。”叶述霖眼神暗下来，和曾栋挥手道别。
　　曾栋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拍了拍他：“惨嗷，兄弟。”
　　然后被叶述霖一拳砸在肩上。
　　“你比较惨。”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走了。

　　身后男高中生吱哇乱叫，面前人流熙熙攘攘。
　　其中一男一女特别惹眼。
　　叶述霖很快走进人群，然后从食堂边上的门岗翻墙出门。
　　就那食堂，谁爱吃谁吃。

　　“你妈居然没有强制要求你回家吃晚饭啊？”
　　一家看着并没有达到b级卫生标准的沙县小吃店里，年轻女孩放下了手中书包，抬头看菜单。
　　她对面的男生脸上还有未卸干净的化妆品残留，显得嘴唇格外红，但依然好看。

　　“她现在——比以前好挺多的。”闻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也把书包摆到隔壁座位上。
　　“什么时候能好到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傅笺调侃道。

　　少年刚想开口回答，就看见店门被一个熟悉面孔推开。
　　叶、述、霖。
　　闻渊嘴角抽动了一下，埋头看手机。

　　“你吃什么？”傅笺戳了戳闻渊。
　　闻渊仍未抬眼：“青菜肉丝面。”
　　女孩立马笑了。两年来，口味还是没变啊。
　　“老板，两碗青菜肉丝面。”

　　而傅笺点完菜，闻渊身边的位置就被人拉开，包也到了另一个人怀里。

作者有话说

　　另一个人是谁啊？好难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