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述其详》火因景三

19、不光能秀恩爱

　　听到这个，闻渊不小心把苹果皮削断了，一半带皮一半干净的原形物体被塞到傅笺手里。
　　“我去找大夫。”
　　“我想让他坐牢。”傅笺重复一遍。
　　叶述霖又从傅笺那儿拿回苹果，从闻渊那儿接过小刀，继续去皮：“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别动，小心伤口。”

　　等医生检查完，傅笺戳戳闻渊，她脸色依然有点白，但比前一天好多了。
　　那一刀刺中了胃部，不得不切掉一半体积，原本就和鸟一样的食量以后又得大打折扣。
　　不过身材这方面——至少她现在纯靠葡萄糖维持生命体征，既容易发胖，又会让她24小时觉得饿。
　　“我差点以为欠你的没法还了呢。”她眼巴巴看微微氧化了的苹果，戳戳闻渊。

　　“还个屁，你给我活到八十就行。”闻渊咬了一口苹果，甜脆多汁。
　　看她生龙活虎的，闻渊就打开手机开始给自己定回家的车票。
　　明天上学要早起，回去得坐车四个小时，昨晚就没休息好，今天……
　　手里东西被抽走。
　　“买什么票啊，我爸带我俩一起走。”叶述霖就着他的手，也吃下一块果肉。
　　“那谢谢叔叔了。”
　　闻渊朝叶天华弯了弯眼睛，贡献出昨晚到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又是一阵沉默。
　　“能别搞得我快死了一样吗？”傅笺把手机插到床头柜充电。
　　顺便摸了一把张语洁的脸。她靠着傅笺的腿睡了几个小时，现在还没醒。她原本就苗条，为了考试又减肥很久，现在一看，双颊都凹陷了，瘦得和皮包骨似的。

　　“只是突然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叶述霖两三天都没怎么合眼，困得很，眸光有些涣散。
　　见他这样，闻渊拉凳子到他边上，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不过出这么大的事，说不定以后学弟学妹们都没得出来玩了。”叶述霖打了个哈欠，搂住闻渊的腰，语气毫不可惜。

　　半夜到家，闻渊迫不及待钻进浴室洗澡。

　　闻晴意外地发现现在才晚上八点。
　　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该不该问呢？犹豫几秒，她没去打扰闻渊。
　　而是等到了翌日早晨。

　　“到底怎么了？”闻晴视线落到闻渊的手上。
　　闻渊抓着玻璃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喝了一口橙汁，尽量用平淡的语气概括：“傅笺被捅了一刀，我这个是自己不小心抓的。”
　　他瞥一眼挂钟，在闻晴吃惊的神情下，把故事扩充得完整了些。
　　闻晴眨了眨眼，快速理解掉儿子的话。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那个孩子，也挺可怜的。”

　　闻渊不知道所谓“那个孩子”指的是谁，因为故事里一共有五个能被称作孩子的人。
　　不过，那个持刀伤人的男人，他的真实身份闻渊没说。
　　闻晴的状态——依然值得担心。
　　他不愿意再想这件事，立马背上包出门了。

　　学校里好奇这事的人很多，尤其看见闻渊手上的伤痕之后。
　　他很难解释为什么要自己扣几个血窟窿出来。
　　他只对所有围上来的同学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好在这天是周六，高二上课到中午就能回家了。

　　他心情仍然沉重，坐在自己房间里，给叶述霖发了一条消息。
　　【下午放学去万达】
　　他靠做题来平复心情，等下午四点半他打算出发的时候，已经做了语数英各一张了。
　　当然，没写语文作文。
　　终于好一点了。

　　“妈，我晚饭能出去吃吗？”
　　闻晴点了头。
　　“早点回来。”
　　果然由俭入奢易，闻渊就这么轻巧地习惯了和闻晴没有一丝摩擦的相处。

　　在商圈门口见到那一抹高大身影的时候，闻渊没有犹豫就朝他跑过去。
　　“你慢点行不行？”叶述霖伸手去接，被他扑了个满怀。
　　“和你学的。”
　　十一月的天还没特别冷，加上两人身体素质都不错，只穿了一层薄薄卫衣。
　　于是体温就隔着衣料相互渗透。

　　不知道为什么，闻渊这回选的还是烤肉店，连座位都和上次是同一个。
　　“怎么，真当她死了，故地重游来了？”
　　口无遮拦之后，叶述霖立马被闻渊瞪了一眼。
　　“错了。”他认怂。

　　一般来说，认个错就是正常流程了。
　　这回闻渊不想那么快过去，特地多说一句：“然后呢。”
　　叶述霖像突然卡顿的手机，两秒后才迟疑道：“对不起，宝宝。”
　　对一切称呼都能接受良好的闻渊眼都没眨一下：“然后呢。”
　　“下次不这么说了，宝宝。”

　　“算了。”闻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什么。
　　“我爱你。”

　　突然，闻渊好像听不见周遭所有声音了。
　　一阵耳鸣之后，他视线聚焦在炭火上。
　　轻轻“嗯”一声，他终于笑了。
　　“我爱你。”他重复一次。
　　“叶述霖，我爱你。”他重复第二次。

　　饭后，叶述霖一时兴起拉着闻渊散步。
　　小公园里全是老头老太太，或是带着小孩的夫妻，显得他俩格格不入。
　　“就当提前体验老年生活了。”
　　这话大概有后半句，但叶述霖没说，闻渊也不想猜。

　　“手还疼吗？”叶述霖随手摘朵树上不知道什么花，戴在自己耳朵边上。
　　接着又摘一朵，戴在闻渊耳朵边上。
　　闻渊摇摇头，花就掉了，他停下步子，盯了那朵粉色小花一会儿，问了一句：“捡吗？”
　　“你想继续戴着就捡呗。”
　　于是他捡起来，但戴给叶述霖。

　　头戴两朵花的一米九大汉笑得特别开心，还非要和闻渊自拍。
　　拍完就和他到躲到公园黑暗的角落里。
　　“花仙子和你偷情咯。”
　　闻渊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

　　叶述霖后背硌到树干，不过被闻渊亲得太舒服，暂时不想管。
　　他抱住闻渊的腰，把他按得离自己更近。
　　不知道为什么，闻渊的眼睛在他这儿简直会发光，四周越黑眼睛越亮。
　　他能清楚看到闻渊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
　　接着开口：“花仙子，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那句话已经不能算刚才说的了。
　　叶述霖用鼻尖蹭了蹭闻渊的：“我爱你。”
　　“不要为了我挡刀。”闻渊又说。
　　“我不会。”叶述霖回答。

　　闻渊抬头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像某种小动物。
　　“以后别叫我宝宝。”他说完，就先离开了那个角落。

　　不会真的时光回溯了吧？叶述霖跟上闻渊，花掉了都没来得及管。
　　他把合照发到四个人的小群里，立马收获了傅笺的吐槽。
　　“医生让我戒烟戒酒戒早恋，你们俩就这么秀恩爱给我看是吧？”
　　听完语音，叶述霖发出一阵爆笑，从兜里摸索一阵，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也不抽，拍了个照片发群里就丢了。
　　【不光能秀恩爱呢】
　　“畜生。”对面只回了一条。
　　至于为什么没有下文，首先排除是被张语洁捂住嘴了。

　　“我爸妈说等我好了连门都不会让我出，永别了朋友们。”
　　隔了半小时，他们要分开的时候才又听到傅笺来了一句。
　　不过感觉她倒是还挺精神，也没很悲伤。

　　“慢走不送。”叶述霖发送语音，绝情得很，接着放下手机和闻渊告别，话语里带着温柔，“你也走慢点，别摔着，那手别碰水。”
　　对面人婆婆妈妈的嘱咐竟然没让闻渊觉得烦，他笑笑：“知道了。伤口都快好全了，不用提醒。”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快速而有规律地跳着，他吻了吻叶述霖，算作道别。
　　而回到家，迎接他的是笑吟吟的闻晴。

　　时光一下子就重返十岁以前。
　　那是一个幸福、充满爱的家。
　　以至于在闻渊的记忆里，几乎都是暖色调的。
　　阳光是橙色，向日葵是明黄，过年了贴上火红的春联。

　　“妈，我回来了。”他和闻晴说。
　　透过那双多经历了八年岁月的眼睛，闻渊似乎看见了幼小的自己。
　　闻晴一直都很爱他。

　　作为证人被传唤的时候，闻渊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在铁栅栏里，他依旧带了自负而张扬的笑：“要不是你那个短命的爹，我还不会这么深爱那个女生呢，我可是在你爸葬礼上对她一见钟情的！”
　　闻渊没什么反应，叶述霖先受不了了：“闭上你的狗嘴行吗弟弟，也就你未成年能这么豪横了，小屁孩为了谈恋爱要死要活的。”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里面的人，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切，什么东西。”叶述霖又挑衅一句，被闻渊拽着离开了。

　　他们路过了等在边上的傅笺父母，以及那个穿着西服套装的女人。
　　“叔叔阿姨，你们注意休息。”
　　面容憔悴的两夫妻闻言点了头，闻渊也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总之客套话他是得说的。
　　就算他们仍旧看不惯同性恋，就算他们上周刚知道傅笺和闻渊假谈恋爱。

　　“你说他能判几年？”
　　“看律师吧。”想到当年的事，闻渊为那个女人捏一把汗。
　　他父亲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现在呢？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别管那么多，你高三好好学习吧，还有两个月不到都首考了。”
　　说到学习，叶述霖就不得不来一句：“英语一百三，七选三稳定赋分二百七，很差吗？”
　　“跟我比吧下次。”闻渊打开白色翅膀蓝色背景图标的软件，调出历次总分给叶述霖看。

　　完全考不上。叶述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文理科哪有可比性。”他不满地撇撇嘴。
　　“对自己一点要求都没有。”
　　速度陡然加快，闻渊几秒内就把叶述霖甩远了。

　　叶述霖还想和他据理力争一下，只看见他上了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打好的车。
　　然后那辆绿牌比亚迪弹射起步，飞离警局大门口。
　　“……”老公嘴上说爱我，腿上只想远离我怎么办。
　　叶述霖很快得出结论：再舔得狠一点。

作者有话说

　　大狗狗就这样